作者:李息隐
虽说是借看绣娘的名义出来会见魏昭的,不过,叶榕对绣娘薛护两个,倒也是真心。既然来了,肯定是带了不少日用品来的,都是绣娘用得着的东西。
当然,还有一些银子。
“叶大姑娘,您能在这个时候来看我,我就很感激了,实在无需再送这些东西来。”绣娘不肯收。
叶榕说:“如今你不是你一个人,你肚子里可还装着一个。若是饿着孩子,日后可是要后悔的。”
绣娘:“饿不着,这梁老板待我们夫妻不错。如今我因孕无需干活了,那份工钱,他也按月都给我,我们不缺钱。”
“表嫂。”叶榕语重心长,握住绣娘手,将那几张银票塞进绣娘手中,认真说,“表哥如今仕途受了些影响,但只是暂时的,风头总会过去。官场上,日后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多,同僚间总需要应酬吃饭。再说,等你们孩子生了,总不能一直住在这儿,这不是长久之计。”
“这些钱,也是外祖母的意思,外祖母心里也是有表哥的。钱你拿着,表哥若是知道是外祖母的意思,他一定会收下,更不会怪你。”
叶榕倒是没骗她,送些钱给他们夫妻用,的确是外祖母的意思。
绣娘听如此说,便感激的收下。她双手紧紧攥着那几张一百两的银票,眼泪一颗颗掉。
“为了婆母的事儿,夫君羞愤又自责。如今闹得满城人尽皆知,夫君的脸也都没了。”绣娘边说边哭,“本来吏部已经派了他差事,但因这事儿,差事没了。我们已经商量好,若真因这事儿夫君一辈子再走不上仕途,便就一直留在这里做事。”
“梁老板人好,总不会嫌弃我们。有口吃的,有地儿住,总比留宿街头要好。”
叶榕安抚道:“朝堂的事情,瞬息万变,你告诉表哥,让他不要着急。梁老板人好,你们就先留在这儿做事。哥哥已经入了仕,有他在前头打前阵,表哥不会没有指望。”
绣娘听了这话,差点给叶榕跪下来,被叶榕及时扶住。
叶榕道:“以你我的关系,你不必如此见外。我也不打搅你了,你怀了身子需要好好休息,如今天又热,你莫要再哭。”
“我先走了。”叶榕告辞。
绣娘坚持要送叶榕到门口,叶榕知拗不过,也就由着她去。到了前头米铺,看到梁老板,叶榕说:
“我鲜少出门,今儿偶尔出来一趟,也是替母亲办事儿的。天热,又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赶回去用饭已经来不及,就想带着我的丫鬟附近寻个酒楼吃一顿。梁老板,你见多识广,可有好的推荐?”
梁博文立即就指着米铺对面:“过了这条街,沿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再过三个路口,有家叫‘南来北往’的酒楼,菜做的清淡可口,汤水更是一绝,叶大姑娘或可一试。”
叶榕跟梁博文道了谢后,带着桂圆去了南来北往。
果然如叶榕所猜的那样,进了酒楼后,立即就有人迎过来请她上了楼上的包间。而在包间里,她顺利见到了已经侯在桌边的魏昭。
看到魏昭,叶榕露出笑容来。
“贸然约你出来,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你忙正事?”
魏昭一边迎过来,一边笑嘻嘻道:“在我这里,你便是最天大的事。”
叶榕一噎,就瞪了魏昭一眼。魏昭有些贱,被瞪了一眼,反而更高兴。
桂圆闷着脑袋就要退出去,叶榕喊住她。
“你也没吃饭,这里没有外人,一起吃吧。”
桂圆甩头拒绝:“不不不,奴婢不饿。姑娘,您与魏二爷先用饭,奴婢回去再吃。”
魏昭道:“你家姑娘最是重规矩的,可见她是真疼你。既然这里没有外人,她让你留下,你便留下吧,左右没人会回家告诉你们家夫人。”
又说:“我如今是你们家姑娘未婚夫,倒不见得有你这个待遇啊。”语气颇有些酸溜溜的。
桂圆一听这话,更是不敢同桌。
哪有丫鬟与主子同桌而食的?若叫夫人知道了,不得打她一顿再把她卖了。
叶榕想了想,也就算了,不难为桂圆,只说:“你也不必侯在这儿,自己去楼下找点吃的吧。”
桂圆还在犹豫,魏昭严肃道:“你们家姑娘让你去,你便去吧。有我在,还怕她伤着?”
“奴婢不敢。”桂圆又看了眼自己主子,见她冲自己点了点头,便就退下去了。
屋内只剩下二人后,魏昭招呼叶榕坐下:“你尝尝看。”他亲自拨了个盐水虾递到叶榕碗里。
叶榕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筷子夹了虾,咬了一口。
味道鲜嫩,肉质紧致细滑,倒是很好吃。不过,叶榕也只是吃了一口。
魏昭又亲自盛了碗汤递过去:“吃饭前先喝一碗汤,对身子好。”
叶榕习惯了男尊女卑,从前她与顾旭做夫妻的时候,魏昭现在做的这些活,都是当初她对顾旭做的。如今,她得到这般待遇,倒是一时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
父亲母亲不对付多年,鲜少一起吃饭。就算偶尔坐在一个桌子上,也是各吃各的,彼此不搭理。
所以,她不知道别人家夫妻是如何相处的。
魏昭看出了她心思来,就笑着道:“榕儿,既然你我决定以后的日子一起过,决定要一辈子携手走下去,就无需再顾虑太多。在我面前,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想说什么也都行。如果面对我,你在做事说话前还需要犹豫三分的话,未免就显得生疏了。”
叶榕点点头,笑了:“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魏昭:“那日后你需要习惯的事,怕还多着呢。”
突然传来几下敲门声,叶榕听着颇有规律的声音,总觉得像暗号。果然,就见魏昭起身,朝门口走去。
叶榕目光也朝门边探去,就见一个穿着店小二衣裳的人附在魏昭耳边说了几句话。
很快,魏昭回来了。
叶榕说:“我的事情不重要,二哥若是忙,不必管我。”
魏昭摇摇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我的人来报,说是顾旭发现了你的行踪,此番怕是知道你是来见我的。”叶榕面前,他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心中是有些不爽的。
他有在叶侯府门外安排几个人,目的是护叶榕母子几人周全。更主要的,当然是护叶榕这个未婚妻的周全。
这个周全,自然是包括保证叶榕出门行踪不被任何人盯梢。
如今,倒是被顾旭盯上了,魏昭心中自然觉得那群人是饭桶。
虽然顾旭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凭他的警觉性,只要他愿意,自然能避开。但他素来严厉,在他手底下做事,是不允许出错的。
魏昭喜怒不形于色,叶榕自然没看出魏昭的心思来。听他提到顾旭,叶榕只说:“想必他在暗中跟着我。跟着就跟着吧,他也做不了什么。”
魏昭点点头,实话与叶榕道:“他此刻就在隔壁间,不过,方才听说,唐统不知道怎么打探到他在这儿的,找上门来了。有唐统在,估计他一时半会儿倒也顾不上你。”
叶榕今儿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找魏昭的。
魏昭手中摩挲着筷子,目光探向对面的叶榕,表情严肃认真。
问她:“还记得富阳县齐氏医馆的那位夫人吗?”
“记得。”叶榕也实话与他说,“前世的时候,这位夫人好似后来被顾家请到了府上。但那时候我只在关心我母兄的案子,对这个齐夫人,倒没多在意。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顾家人请她入府是何意。”
说是请,但其实叶榕心中也明白,其实就是软禁。
她想不通,一个小城的普通大夫,到底是做了什么,能让荣国公府这样的勋贵世家那样待她。
第88章
还有上回, 她随嬴王府凤郡主一起被大雨困在富阳的时候, 魏二哥当时与她坦白过, 说是借她生病的事儿故意引顾旭去齐氏医馆的, 目的, 就是冲着那位齐夫人。
当时叶榕与魏昭不是这种亲密的关系, 所以,魏昭不说, 叶榕也没多问。如今, 既然话题又引到了这里来, 叶榕也就主动问了。
“魏二哥, 这位齐夫人,是有什么特殊身份吗?”叶榕隐隐猜得着,前世能让顾家费心思“请”到府上来软禁的,或许可能跟皇家有些关系, “那位齐夫人……她懂医术,那日在富阳一见, 她的言行气度看起来……倒像是见过大世面的。”
明知他们的身份, 却并没区别对待。光是这份“一视同仁”,叶榕便对她有些刮目相看的。
更何况, 这位齐夫人当时给她的感觉还有另外一种。她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 就觉得这位夫人瞧着颇有些奇怪。
对她、对他们, 似乎充斥着淡淡的不满。
有敌意。
魏昭之前之所以没对叶榕彻底坦白,是因为有很多顾虑。而如今,虽然那些顾虑还在, 但既已决定结为夫妻,魏昭是不想欺瞒她的。
他的那些秘密,只要她想知道,日后他会一一全部告诉她。他只希望,当他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她的时候,不要吓着她。
“这位齐夫人,年轻的时候,曾在宫里呆过。”魏昭耳力好,警觉性也非常强,他是确保了方圆百米内没人在窃听,这才把这些秘密说出来告诉叶榕的,“当年,我们的这个皇帝得了头疾,齐夫人的师父是一名神医,为了陛下的病,他们师徒二人特意进宫来替陛下治病。”
议起这个皇帝、提起当年的宫闱秘辛来,魏昭眼中攒着淡淡笑意。这笑意,疏离又冷漠,不带丝毫温度,仿若三伏天里的一把冰刀。
“起初倒是相处很好,我们的这个皇帝陛下,仁义爱民,对待那师徒二人,也十分礼遇。其实,若当年不是发生那样一件事情的话,陛下倒真不会痛下杀手。”
毕竟是好不易抢来的江山,谁不想做仁义的明君名垂青史?
“陛下杀了神医?”叶榕蹙起秀眉来,她是聪明的,知道陛下杀人,背后肯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又问,“为的什么?”
神医师徒既是入宫来替陛下医治头疾的,于陛下来说,是有恩情在的。那么,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以至于陛下不得不杀神医师徒的话,陛下不该会这么做。
“狸猫换太子。”魏昭言简意赅。
叶榕心跟着狠狠一颤,立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宫里的狸猫换太子,又牵涉到一位神医的性命,可见事件重大,换的势必是一位皇子。叶榕知道,如今顾家府上寄养的一位爷,其实也是皇子,也是当年陛下为了防嬴王一党而留下的一条退路。
但直觉告诉她,此刻魏昭口中的“狸猫换太子”事件,与如今寄养顾家的那位无关。她前世生病前,那位皇子的身世就揭开了,而齐夫人被请来顾府“做客”,是后面的事情……
可想而知,陛下换的必然是别的皇子。
而如今十多岁的皇子,只有太子与顺王二人,这二位皇子的确是同岁。若当初陛下暗中密谋偷换的是这二位殿下的话,那么……
叶榕双目忽然瞪圆了,看向魏昭的目光,透着些惊吓与不可思议。
“太子与顺王?”她声音极低。
太子是嬴后所出,顺王则是早已逝去的宸妃娘娘所出,而嬴后与宸妃乃是死敌。这么多年,就算宸妃娘娘已经逝去,嬴后也十分忌惮她。
对顺王,更是百般打压。若顺王才是皇后的儿子,那么……
叶榕很快明白了陛下的目的。
他是想皇后母子自相残杀!
好狠!
真的好狠!
为了布自己的局,为了扶自己喜欢的儿子上位,为了扫除外戚障碍……竟然不惜对一个民间的大夫动手,且这个民间大夫还于他有恩。
平时她只觉得这个皇帝懦弱无能,虽为君主,但却被外戚夺权,他实在可怜。如今看来,倒是她小瞧了帝王的手腕。
倒也是,能力排众难横扫诸王爬上九五至尊之位的,又怎么可能是懦弱无能呢?
“顺王才是皇后的儿子,才是身上流有嬴家人血的皇子。”叶榕极力保持冷静,“而那位齐夫人,便是揭开当年宫中秘辛的证人,或许是唯一的一个。”
不敢往深处想,只要但凡再想得深入一些,叶榕就浑身毛骨悚然。纵然她贵为侯门贵女,活了两世,也算见过一些世面……但,这种宫闱之变,她倒是没遇到过的。
若有宫变,必然会是一场巨大的浩劫,还没有哪次宫变说是不需要流血的。
前世她死得早,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想,当时这位齐夫人既然已经住进了顾家,想必顾家人当时是知道她身份的吧。可顾家一族是保皇党,是与嬴王与嬴后势力敌对的,顾家该是帮着陛下的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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