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檀栾
却没想到今日午歇起身就听到传言,说这事背后牵扯出一桩大案!
丫鬟道:“石素姐姐要来给您磕头呢,说要不是您去跟昭仪娘娘提了一嘴子,她的孩儿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另一个道:“夫人不知道,现下京兆府门外聚了好些人呢,那些被换了孩子的都去了,石素姐姐娘家舅子也去守着了。”
“这事太玄乎了,谁能想到会有人把孩子换了个个!又是还没长开的小娃娃,若不是夫人心善,以后上哪寻自家亲子去!”
丫鬟恭维着石悉,石悉摆了摆手道:“此事我只是提了一句,若是那些人尚有良心,此前未为昭仪说句公道话,现下也应该悔悟。”
石悉悠悠一叹,走到院子里看了眼晴光无限的天空。
“可算晴了。”
京兆府门外。
家里有孩子出了事的,在京兆府外或蹲或坐,有几个刚出小月子的妇人也来了,跪下来就是抹泪。
“官差老爷呐!行行好,快把我家孩儿找回来吧!”
“那小畜生!心肠都烂了不成!”
有人唾骂做下这事的侏儒。
围着他们的是指指点点看热闹的老百姓。
不知人群里是谁喊了句:“之前你们是不是也埋怨过昭仪?为了自己乐子让官差上门问话?现下还骂不骂了?”
“忘恩负义的,也不怕损了阴德!”
跪在地上的妇人脸色涨红,旁边的几个男人还有点豪气,虽脸色不好看,却干脆道:
“是我有眼无珠!不知昭仪对咱们平头百姓的上心!若是孩子找的回来,我赵二去宫门外面给娘娘磕头!”
“好!”人群里迸发一阵叫好声,老百姓就欣赏这种敢作敢当的血性汉子。
但更多的,还是对那宫里的昭仪娘娘的赞叹。
“这娘娘是活菩萨不成,她在宫里怎么就知道宫外的事,让人来查?”
“什么活菩萨,是天仙下凡吧!否则皇上能独宠吗!定是又漂亮又有大智慧,怪不得皇上只宠她!”
“我此前就说了,此事必有隐情,必有隐情!”这是摇着扇子自鸣得意的事后诸葛。
“想想之前还说过昭仪几句,我心里就不安的慌,不行,我得赶紧回家上柱香。”
“昭仪娘娘菩萨心肠,定不会怪罪我们——也就是昭仪太慈和了,才让朝上的命官欺负了,要我说人家皇帝跟哪个妃子睡关他们啥事啊!”
“那些老爷自己还偏宠新娶的姨娘呢,也不臊的慌!”
说起这个,众人又眉飞色舞起来,话题一去不复返,从丞相的第十八房姨太太说到了将军府红袖添香的大丫鬟。
倒是有人想把控言论,可如今人人都在赞颂,就他们反其道而行之,怕是还没说两句就要被群起而攻之了。
有手下甚至忧心忡忡:“大哥,这活是不是真的损阴德啊。”那人抓耳挠腮,最后咬咬牙道,
“大哥,我不做了!我媳妇儿也快生了,都是当爹娘的人,那昭仪娘娘做的是大好事啊!要是有人把我家的血脉混淆了,我不得砍他全家!”
“我得给我家儿子积点德!”
说完,那人一溜烟就走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小声问领头的:“这怎么办?”
领头的面色铁青,无奈道:“事情已经砸了,没法子,我去找大人回话。”
此次是许英阙发现了破案的关键所在,谢游并不贪功,让许英阙入宫回的话。
许英阙到得养心殿时却未见到昭仪,而是只有皇上在。
他说不清心中是失落还是放松,行礼后言语得当、逻辑清晰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
燕澜端坐上方,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看着许英阙。
许久无声,许英阙心中不安,却不敢抬头。
“差事办的不错。”皇上威仪甚重的声音响起。
许英阙心下一松,拱手道:“臣分内之事。”
燕澜勾唇,道:“后面的事还需你跟进着,事情办得好,昭仪那边也就不会来闹朕了。”
这话落下,燕澜就见殿中男子面上一丝怔忪闪过,分明是有所动容。
燕澜敛眸,遮住了翻滚不歇的暗涌。
许英阙不知这是试探,他连日辛劳的确为的就是虞令绯的满足,起初他也未对事件有什么想法,如今能帮到许多人是意外之喜。
想必对于昭仪也是。
想到昭仪会为此开怀,许英阙眉梢眼角也带上了愉悦之色,他努力忽视心中因皇上对昭仪亲昵的口吻而涌起的酸涩,平静道:
“能为皇上、昭仪分忧,臣万死不辞。”
第37章
若说有谁对此事抱有期待,也只有虞令绯一人了。
消息传来时,她正摆了个棋盘研究棋谱,黑白两子在棋盘兵戈相向,错步间生死围困,吃的半点不剩。
虞令绯素白的手指执黑子时显得肤白,执白子竟更为惊艳,十指芊芊较那玉石还温润三分。
雪青在旁感叹着,却见常留脚下生风地往这边来。
江嬷嬷紧随其后,两人面上都是惊喜模样,眼睛亮着,仿佛发梢都透着喜气。
“娘娘!大喜事呀!”
虞令绯照着棋谱摆下一粒白子,漫不经心道:“何事?”
“您派去跟着查案的两位大人发现了线索,查到了犯人,已押送京兆府了!”江嬷嬷道。
常留则道:“现下事儿传开了,外头再没人说您半句不是,都说娘娘是菩萨下凡来救座下金童玉女的呢!”
虞令绯合上棋谱,心安定下来:“的确是好事。”
对坊间巷谈的她并不很看重,只道:“还有犯人?那犯人是何样的?”
“娘娘不知,那人非是凶神恶煞之徒,反倒长的矮矮小小,是个侏儒。”常留殷勤道。
“唔。”虞令绯确认之后,心彻底安下了。
想必这次提前抓捕了此人,也能将不幸控制在最小范围罢。
江嬷嬷细心,问道:“娘娘可是想知道更细的消息?奴婢方才让人去问了,今儿是许侍卫入宫回话,谢侍卫在京兆府亲自看管那侏儒,娘娘可要将许侍卫召来问话?”
召许英阙来?
虞令绯对此人虽已无感情,可到底有段经历在那摆着,虽非这一世恩怨,可到底尴尬。
——况且,身为后妃却把前世夫君召来,总觉得怪怪的。
虞令绯不期然想起了燕澜的脸,那双黑沉锐利的眸子能看透人心般,蓦地从她心间闪过。
她脱口而出:“不必了。”
江嬷嬷只以为她习惯了听谢游回话,笑道:“是,那待谢侍卫回宫,奴婢就着人请他来,想必娘娘不传唤、他也是要来讨赏的。”
虞令绯了了桩心事,眼波流转,轻笑道:“此事办的漂亮,是该赏的。”
“可不是漂亮吗,奴婢方才从内务府回来,不过小半日,内务府的人都听闻了,抓着奴婢满口夸娘娘呢,直说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才能在娘娘跟前侍奉。”黛绿回来了,身上的气质和先前的江嬷嬷两人如出一辙。
“偏你最甜,编这话哄本宫。”虞令绯嗔道,“此事不过赶巧了,是上天眷顾,咱们宫里的这几日万不可狂妄,反倒显得轻狂了。”
“是。”
可虞令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外头的声势可不是她一人能控制的。
实在是这事着实稀奇,一个待在后宫的昭仪闲来无事拿坊间奇事当乐子,先是遭群臣攻讦,引得百姓跟着一起骂。
正骂到兴头上,那头昭仪的人竟真查出了东西来,还牵扯出一桩奇诡骇俗的案子!
茶馆说书人得了这新鲜事,惊堂木一拍,洋洋洒洒说了通,起承转合是跌宕起伏,满桌叫好。
那侏儒也奇怪,对自己做下的事是招认不讳,半点不带藏私的,连记了孩子如何换的破布也交了出来。
他没钱买纸笔,屋里的烂木箱子里就装着一堆堆捡来的花布破布,上面除了孩子的事儿,竟记的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
像什么厨房少给他一勺子饭、今儿被管事的欺压多做了一天工,这类旁人忍忍就过了的事他都记上了。
放在靠上的就有一个李老爷拖欠他工钱的。
李老爷跪下就喊冤:“草民虽然吝啬了些,也不会刻意克扣一个粗役的几十铜板啊!又不顶用!不过是前两个月做生意缺了现钱,周转了几日,就拖欠了——拖欠了半旬,对,就是半旬。”
“谁想到他就给草民记上了!做下这种恶事!”
其他人也都能给李老爷作证,可这种小事就惹的侏儒铸下大错,当真匪夷所思,世人惊叹。
据侏儒招供,他第一起是报复李老爷,后面则是上了瘾。
“做都做了,还差这几个么。”他笑得古怪。
“这世上人人都为难老子!老子把你们当孙子耍!哈哈!”
事情大致明晰,侏儒就要被拖下去。
许英阙道:“慢着——你为何识字?”
一个侍弄花草的,一旬不过几十铜板,笔墨都买不起,为何识字?
侏儒回头望他一眼,见他器宇轩昂定是出身不凡,哼笑一声,嗓音尖细:
“人又非生来便是奴,公子别把人看扁了。”
“这一世我也算活够了,临死前看你们如此恨我,哈哈哈,有趣!”
侏儒在众人或仇恨或惊异的目光中被押回大牢。
京兆尹抹了抹汗,道:“此人像得了失心疯般。”
许英阙未接话,半晌说出一句:“或许是一心求死。”
“嗯?”谢游道,“总之差事已了,接下来的琐碎事还要京兆府来做了。”
京兆尹忙不迭道:“应该的,应该的,这也是京兆府分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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