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檀栾
燕澜看着她粉白的巴掌大的脸儿,心下爱怜,却道:“朕有心事。”
虞令绯清醒了些,关心道:“可是前朝之事?”
燕澜缓缓摇头:“往事罢了。”
不等虞令绯接话,燕澜自顾自地说下去:“今日的贤妃又犯病了。”
虞令绯清醒了大半:“病?”
她回忆了下,今日的贤妃气色尚可,不过行事没什么分寸,癫狂易怒,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嗯。”燕澜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台氏的母亲出身孙氏,与宫中的敏太妃是亲姐妹。”
“敏太妃其人,你未曾见过,你可还记得寿康宫那个求朕的宫人。”
“记得。”虞令绯立刻道。
这人来的突兀,且是自己从来不知的事情,她记得牢牢的。
“那便是敏太妃的人。”
“如此说来,太后是在磋磨这位太妃吗?”虞令绯轻轻道,“让她住在寿康宫,又派人看管她……”
可一个太妃又能掀起什么波澜不成?
思及太后的对手,虞令绯悄悄看向了身边的男子。
燕澜不惧她猜,应该说他今晚要全部告与她:
“敏太妃对先帝一往情深,她原先是妃——受封的也是贤妃,苦于膝下无子,便不能再进一步。宫里的皇子不多不少,但俱是高位嫔妃的,自己能抚养。”
“敏太妃的性子善妒,不愿帮其他女子怀上龙子,只一心苦等,等了两三年才等到一个婕妤产下皇儿。”
燕澜说到这,沉默了一瞬,又轻嗤一声:“婕妤便是我的母妃。”
“敏太妃将我抱去,以她的癫狂,婕妤自是没了活路。”
“为了争宠,她便屡屡拿孩子做噱头,至我记事后,尚常被饿着、冻着、罚着,只要有几分不好了她便欣喜若狂,忙让人请父皇来。”
“父皇又不止我一个孩子,且皇后所出的大皇兄才是龙姿凤章,同样的把戏闹这么久也腻了。”
“我失去用处后,敏太妃对我更不耐烦,打骂皆是常态。”
虞令绯猝不及防听了段后宫秘辛,心中先是惊讶,随着他的讲述渐渐不忍再听:“皇上……”
燕澜拢了拢她散开的发丝,动作轻柔,可双目寂寂,勾唇道:“原本是无人再会管我的,可巧的是,大皇兄殁了,太后失了嫡子。”
“和敏太妃般,她也只能选我。”
“我登上皇位后,太后到底比旁人多想一层,连敏太妃都要物尽其用,关在寿康宫,生怕朕忘了幼时之耻。”
虞令绯想象了下,悚然一惊。
敏太妃是皇上幼童时翻不过的山,是寥寥数语里透出的苦痛的施加者,是皇上溃烂最深的暗伤。
太后拿捏着此人,便如日日夜夜在皇上耳边提醒他的过往与出身般。
最毒不过妇人心啊。
“敏太妃落在太后手中,总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虞令绯轻声安慰。
燕澜敛眸:“她早疯了,先帝死后彻底疯了。”
“多可笑,她不过是一个无甚手段的妇人,为了先帝心狠手辣起来罢了,若不是家世在,早就死在后宫了,现在看来当真不堪一击。”
燕澜淡淡道:“孙氏一族向来出疯子,贤妃的母亲也疯的厉害,贤妃是她生的,也就成了这样。”
“便如敏太妃对先帝,贤妃对皇上也很是在意。”虞令绯轻声细语,她不知自己为何要说这个,心中是涩的。
燕澜道:“若是她未动心,说不得太后还不会如此势大。”
“台征本欲追随朕,贤妃则铁了心要嫁,台征只有这一女,竟转变了态度,让朕必须娶她。”
“皇上就娶了?”
“怎会。”燕澜扯扯唇角,“朕当初连婚事都不能自主,便是能,也断不会。”
“君臣君臣,臣不忠于君,只顾私欲,实在不配为臣。”
“那便是太后做得主?”虞令绯握了握他的掌心,亲昵地蹭蹭。
“两家相争,各嫁了一个侧妃进来。”
“太后还需台家军中的声望,台征则是为了女儿,两厢妥协。”
可他们都没想过你喜不喜欢。
虞令绯听他冷静的叙述,仿佛一个说书人,还是那说完一个话本子从头到尾眉眼都不动一下的说书人。
心骤然就泛起来细细麻麻的疼来。
她伸长胳膊,抱住了他的劲腰。
她不知皇上为何今夜说了这许多,贤妃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这装满了晦暗的匣子。
她只知这份交心让她心疼,却也心悦。
这份酸麻的情感,仿佛很久未出现过了。
燕澜看着他,眉眼温柔许多:“说了这么多陈年旧事,可厌烦了?”
“怎会。”虞令绯摇头,“臣妾心中高兴,高兴皇上愿意与臣妾说这些。”
燕澜轻轻笑了。
覆上身去。
闭合着的双眸吞下了没有告知她的事。
如那敏太妃的倚仗,孙家,尽皆是他下令抄斩的,太后也不管,她不在意这些旁枝末节的,任他去做。
他的阴佞之名,并不是完全的空穴来风。
以她的聪慧,日后定能回过来神,可今日如此便够了。
能得一个交心人,得她几分疼惜在意,原是这般令人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三更的,是魔鬼吗
点名批评.jpg
第41章
贤妃是被痛醒的。
脑子里像细细密密地遍布了万千根银针般,她睡得煎熬,骤然传来一阵强烈的疼痛彻底将她从梦魇之中抛出。
眼前是熟悉的帐顶,是她住了许久的锦绣宫。
贤妃的眼神迷茫了一两息,终于回忆起前景,她指甲狠狠攥入柔嫩的手心,厉声道:“素雪!素雪呢!把这个贱蹄子给本宫绑过来!”
一个眼生的宫人瑟缩着走来,轻轻道:“回娘娘,素雪姐姐已经不在锦绣宫了。”
贤妃没见过她,声音尖细:“不长眼的东西,本宫允你入正殿伺候了吗?素今她们呢?”
“几、几位姐姐都被卢公公带走了。”宫人抖着声音道,“不止姐姐们,数得上号的都带走了。”
贤妃眼前一黑,还没彻底清醒一会儿差点又晕过去。
好歹被素雪背叛的恼意撑着,她抬腿就要下床:“你过来,为本宫更衣,本宫倒要瞧瞧她攀高枝攀哪儿去了!”
宫人心下一紧,若是让贤妃娘娘出去了、瞧到了外头围着锦绣宫的侍卫,还不是要闹翻了天!
可要拦贤妃?
宫人想起素雪往日带出的伤痕,往旁边瑟缩了下,还是乖乖去给贤妃拿衣裙来了。
贤妃心里不快,看什么都碍眼,想起素雪那吃里扒外的东西就怒上心头,她看见平日素雪极喜欢给她戴的一对翡翠镯子更是恨不得处死了她,当即便把镯子狠狠掼到地上。
水头上好的翡翠镯子哐当一声摔成了几瓣,声音清脆入耳,贤妃勾起一抹狞笑。
笑还未收起,就听外面宣旨声儿来了。
不等她出去,那声音稳稳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贤妃台氏德行有亏,德不配位,为害后宫,贬为正四品婕妤,迁出锦绣宫正殿,赐居锦绣宫西偏殿,钦此。”
贤妃的笑僵在了脸上。
正四品婕妤?
她自入宫以来便是二品妃子,何曾受过如此委屈!
皇上竟连这最后的体面都不愿给她留下吗。
外面阴柔的声音还在道:“台婕妤,出来接旨罢。”
婕妤两字声声刺痛了她的耳朵,她茫茫然看向镜中的自己。
贤妃二字正离她而去,从此她便只是台婕妤,被那贱人压了一头的四品婕妤。
台静云蓦然笑了,她笑得肆意,不顾宫人心惊胆战的提醒,一把将梳妆台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金银珠宝叮铃哐啷,伺候的宫人惊呼出声,传旨太监阴阳怪气,贤妃毫无理智,锦绣宫好不热闹。
寿康宫。
宫人跪在太后脚边给太后按着腿,段含月在旁边陪着说话。
说的当然是锦绣宫的热闹,段含月妙语连珠,将太后逗得笑了好几次。
段含月正说着这从正殿搬到偏殿的事儿,那厢未书来了,还带着叶尤汐。
说来也逗,叶尤汐一个主子,竟跟在一个奴才后面进来。
段含月端起茶盏,适时遮住了唇边流露出的一丝轻蔑。
未书讨太后喜欢,见是他带来的人,太后也没为难叶尤汐,让她坐了。
未书则站着回话,阴郁的面容露出了一点笑来:“太后娘娘,叶才人总想来您跟前尽孝,又怕您不喜她,反倒招了您厌烦,可巧让奴才知道了。”
“这不是现成的缘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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