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里溪
结果白粥端上来了,仍是没什么胃口。孙妈妈见她干呕的样子,大喜,“八成是有喜了!老天有眼!”她其实已经注意到了她这个月没来月事,但因她往常隔两个月来一次也是有的,怕她脸皮薄,又怕是空欢喜,便没声张。
这次终于稳了!少爷一早就出门去了,孙妈妈赶紧派人去通知夫人。
没过多久,夫人就亲自带着大夫过来了,江雅芙要行礼,被她给按在了座位上,“好孩子,不必多礼了,快让大夫给瞧瞧。”
老大夫很容易的便摸出了喜脉,夫人大喜过望,多多的给了诊费,叫人客气的把大夫送了出去。至于这害喜的事儿,人家大夫说没什么特别的法子,还需要自己克服,只开了几副保胎的药而已。
此时时沛正陪父亲在京郊大营里练兵,正是练的热火朝天之时,国公夫人派去传信的人就到了,国公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人丁不旺的时家终于有后代了!!!
他当即仰天大笑三声,震的新兵蛋子们都跟着抖了三抖,“解散!老夫家中有喜,回家去了!”
他老人家一顿狂喜,转头看自己儿子,却见人家一脸的平淡,当即对这冷心冷情的儿子不悦起来,不客气的给了时沛肩头一拳,“傻小子,你快当爹了!快回家看看你媳妇。”
时沛无奈,只好跟着他回去了。他是快当爹了,他都活了一世的人了,他能不知道吗?他不仅知道,他还知道那臭小子的脾气秉性,长的像谁。
确定小初一的确是来了,他也高兴,可昨晚那场阴影不是那么好散的。他认定江雅芙是故意的,而且更恶劣的是她之后所说的话,动不动就把和离挂在嘴上,她真的很盼望和离是不是?
镇国公府因为这个好消息欢腾了起来,唯有当事夫妻不怎么欢腾,特别是江雅芙,呕的苦胆都快吐出来了,闻什么都想吐,强吃进去也停留不了多久。
为此国公夫人没少费功夫给她置办吃食,现在整个国公府的头号要务就是少夫人的肚子,国公夫妇差点叫人搬空了蜜饯铺子。有酸梅之类的开胃,加上强大的母爱支撑,半个月后江雅芙终于能有选择的吃一些东西了,但吃东西对她而言终究是件不愉快的事。
自从查出她有了身孕,时沛倒是有了光明正大的分居理由,这半个月夫妻之间的交流越发的少了。江雅芙不知道他整天在忙些什么,有时候呕的流眼泪的时候,便对他心生了怨念,越发觉得和离是对的。很少自怨自艾的她,居然也会偶尔生出自己很可怜的念头。
午后日头正好,江雅芙在院里摆上躺椅,摊着晒太阳,手边摆的蜜饯水果之类的一样都不想吃。
她怕把脸晒黑,就用一张帕子把脸遮的严严的,忽然,院里响起一阵忙乱之声。
张平正吆喝着几个小厮往里面搬东西,“快!都抬到少爷书房去,那边那边!诶都小心些,这些东西可金贵着呢!”
江雅芙耳中充斥着聒噪之声,鼻端却传来几缕沁人心脾的幽香。
她嗖的一下拿开帕子,坐直了身子,想看看抬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那几个小厮的腿脚倒挺快,她就晚看了一眼,东西就已经全部抬进了时沛的书房了。
其实就算她没晚看,也是看不到的,筐子上都蒙着盖子呢,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不过大概猜的出来,准是吃的东西。
有身孕的人和平时不太一样,厌恶什么东西就格外厌恶,喜欢什么就抓心挠肝,晚一时半刻吃到都觉得要丢了半条命。
江雅芙十分确定,那几筐肯定是水果!还是北方根本不产的水果,她别的没闻出来,但是闻出香橙的味道了,前世她吃过,绝不是她现在手边的酸橘子可比!
正因为吃过,此时想起来才格外的馋……
她不禁开始琢磨起时沛此举的目的,张平如此行事,恐怕这香橙她不是那么容易能吃到嘴里的。哼!那又倔又怪的老东西,难道在等她主动服软吗?她就不信他是专门买来孝敬爹娘的。
她是很想吃,但为了一口吃的就对他卑躬屈膝,不好意思,她做不到。她还真不信了,自己会是大夏朝第一个被馋死的人。
深夜,万籁俱寂,江雅芙在床上翻腾了两个时辰仍是睡不着,一闭上眼满心都是硕大金黄的香橙!
既然睡不着,她索性下了床,外衣胡乱一穿,悄悄的打开了门。
从外面看,书房里一片昏暗,这个时候了,想必时沛已经回客房睡觉去了。江雅芙握了握拳,轻轻的推开了书房的门。
今夜没有月光,屋里黑漆漆的,吱呀一声,江雅芙摸黑进了书房,可还没行走几步,就险些被什么东西绊倒,踢的脚趾头疼。
“诶哟~诶哟~”江雅芙疼的直叫唤,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黑暗中传来一声细弱的吹气声,顿时吓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伴随着那诡异的吹气声,书案那边传来了一丝火光,时沛的面容在渐大的火光中闪现。
他把灯点燃,笑望着乌发蓬乱目瞪口呆的江雅芙,“原来是你啊,半夜来我书房做什么?”
江雅芙抚了抚胸口,眼珠子转了转,“那个,我睡不着,书都看完了,来你这找几本。”
“娘子真是好雅兴,既然如此就自己去书架上挑吧。”
江雅芙很快恢复了淡定,也看清了刚才踢到的大筐,满满的三大筐水果,都没盖盖子,分别是香橙、香蕉和百香果。
她强迫自己把视线从上面移开,向书架走去,不满的嘀咕着,“不如你有雅兴,半夜三更不睡觉,吓唬人玩儿。”
时沛明知她是干什么来了,也不戳破她,“我只是睡前想些事情罢了,你想看什么样的书?用不用我帮你挑?”
江雅芙装模做样的挑选着,“不敢劳您大驾,还是我自己挑吧。”
“哦,那也好。”时沛无所谓的往椅背上一靠,手里不知从哪拿出一根香蕉来,扒开皮,一口一口的吃进嘴里,还故意吧唧嘴,在深夜里尤其的响亮刺耳!
背对着时沛,江雅芙银牙紧咬,不理他,认真的在那些书里挑了起来,书架上大都是四书五经和各种兵书,极少有她感兴趣的。她选来选去,从中抽出一本地图来,里面不只有大夏国各处的地形图,还用文字详细描绘了各地风土人情,有何特产之类。
她刚觉得有趣,忽然又闻见背后的气味变了……
时沛吃完了香蕉把皮随意的丢在书案上,又摸出个香橙剥了起来,这东西比香蕉的味道还大,皮一剥开,霎时满室清香!沁人心脾!
时沛一口气往嘴里塞了半个,含糊的问她,“你想不想吃啊?”
他是故意折磨她的!江雅芙似乎能从他的咀嚼音里听出香橙的甜蜜多汁,这人该有多恶劣?
“你自己吃吧,小心别呛死。”江雅芙把书往怀里一抱,就要回房去,她就是馋死也不会说一句求他的软话。
时沛见她要走,赶紧站了起来,“诶诶别走啊!其实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要是想吃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说你错了,之后还会向过去那样对我,我就把这几筐都给你,以后你想吃龙肝凤胆我也给你弄来。”
江雅芙听了这话脚步一顿,皱着眉头转过身来看他。
时沛以为她被自己的真挚感动到了,趁热打铁,“你以后说话别总是那么带刺儿,我……”
江雅芙没再听他的屁话,他今天脑子肯定是被驴踢了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完全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时沛见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心头一热,冲她露出了愈加明朗的笑容,“娘子,我……”
‘啪’的一声,时沛的笑容被一根滑腻的香蕉皮凝固在了脸上,“你!”
“我什么?劝你做梦回床上梦去,我是年轻的江雅芙,不是给你当了几十年老妈子的阿猫阿狗!谁稀罕你几个烂香蕉烂苹果!”
骂完一顿江雅芙终于觉得痛快了,趁着满脸香蕉渣的时沛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识相的撤离了风暴中心,一溜烟的跑出书房,回到正房就在里面把门栓给插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做好事怎么这么难?命苦啊
第13章 只有半分真心而已
不管时沛如何心情,直到倒在床上,江雅芙依然觉得心惊肉跳,前世别说扔他香蕉皮,和他顶嘴都没有过。刚才她也不知是从哪借来的胆子,就想那么一扔,不计后果,爽快了事。
现在想起来还真有些后怕。
时沛阴着脸徒手抹了一把,把额头上黏着的半块香蕉皮嫌恶的摔在了地上,好啊,胆子肥到了这个地步!看他怎么收拾她?
怎么收拾……怎么……可恶!他目前还真没法子收拾她!
人家现在根本不稀罕他的宠爱,更不怕他和离,加上肚子比天大,真正是天王老子也比不上。
脸上的黏腻感犹在,时沛迫不及待的想弄盆水洗洗,他走出书房的时候,看见那几筐水果,顿时怎么瞧怎么不顺眼,狠狠的在筐上踢了两脚。
亏他知道她吃不下东西,巴巴的拖人专门从南方运来这些精贵水果,所花的银子和费的人情就不用提了。他怎么她了?他不就是想听她说两句好听的吗?何至于用香蕉皮扔他?
呵,真把他的真心当驴肝肺了,以后她要是想吃了,不拿出几百两银子嫁妆来买,休想吃到一口。
他夜里熬的太晚,第二天难得起的晚了。刚刚起身,就听张平在火急火燎的拍他门。
“少爷快起来吧!夫人过来了,正叫您出来呢,看样子生了不小的气,您等下千万小心些。”
“知道了,告诉夫人,我马上过去。”
时沛眼底发青,脸色奇臭,昨晚好不容易睡着了,结果做了一晚上噩梦,梦里他浑身赤|裸,浑身糊满了香蕉皮,一只大香蕉成了精,扭啊扭的,满世界的追他,偏偏梦里的他武力半点施展不开,那香蕉精一会儿是香蕉的模样,一会又幻化成了江雅芙的脸……他发誓一辈子都不吃香蕉了。
母亲找自己何事?他想不出个头绪,但也没当回事儿,匆匆收拾一下就去厅堂里拜见母亲。
“儿子见过母亲。”时沛笑着行礼,然后就想坐下。
谁料国公夫人大喝一声,“你给我站着!我让你坐了吗?”
“母亲……您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快要被你气死了!咱们时家三代单传,历来子嗣单薄,也怪我年轻时候没让你父亲纳几个妾,最后只得了你一个孩子,以至于到如今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下代子嗣操心,是我愧对时家啊!”国公夫人以袖掩面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
“母亲,雅芙她不是有了吗?您放心,准是个儿子。”
国公夫人更怒,“你还知道她有了啊?要不是今早我看你媳妇脸色不好,多问了几句,我还不知道你这段时间以来对她不闻不问,倒是去给别的女人大献殷勤,叫我说你什么好啊?”
时沛眉头皱的死紧,听这话头儿不对,赶紧打断了她,“您等等……我对别的女人献殷勤了?这话是江雅芙说的?”
“怎么你还想蒙我?你看你居然直呼雅芙的全名,对她可有半点敬重?”
时沛头痛,额上青筋一跳一跳的,很好啊,她还学会告状了,而且是诬告!
“母亲,您把话说清楚了,她说我怎么给别的女人献殷勤了?”
“你是我生的,别想骗我,我问你,你弄回来那几筐果子不给雅芙吃,不孝敬父母吃,难道不是为了送别的女人?你对许家丫头那点心思我知道,可是……”
“母亲!您想哪儿去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有那回事儿!”时沛气的声音直颤抖。
国公夫人狐疑的看着他,“真没有?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打算留着自己吃的?”
“我!我!我是……买给雅芙的。”
时沛大泄一口气,好吧,算她厉害,他败了,败了还不成吗?他这才深刻的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国公夫人看小孩子似的叹气,“你这孩子,心思怎么这么别扭?就是办了好事也落不到一个好,简直活该。这就叫人把东西都抬到雅芙那里去吧。南边水果吃到不容易,你既然有这门路,不妨再多弄来一些,女人怀孩子的辛苦你们这些男人哪里知道啊。”
“是,儿子知道了。”时沛像个霜打过的茄子似的,恍惚间找不到人生的意义。
在国公夫人的亲自监督下,几筐水果依次被尺素她们几个抬到了正房里。江雅芙推却,“母亲您拿一些走吧,这么多我吃不完,我哪里就那么娇贵了?拿回去您和父亲也尝尝。”
国公夫人拉着她的手,“傻孩子,你不用管我们,我叫沛儿再买了,到时候给你娘家也送去一些。我那儿子是个口冷心热的,你遇事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来找娘就对了。”
国公夫人语重心长,江雅芙好一阵感动,亲自把她送了出去,回身儿就遇到了哑巴吃黄连的时沛,她大眼一翻,抬着下巴就要从他身边路过,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
“干什么?你放开我。”
时沛不放,也不管丫鬟们看不看,“我什么时候给别的女人献殷勤了?少在父母面前污蔑我。”
江雅芙挣扎,“松开,你弄疼我了~”
时沛把手给放开了,语气缓了缓,“以后咱们的事别惊动他们。”
江雅芙撅了撅嘴,“这不算什么事,就是让母亲给做个主罢了,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给她老人家找点事做。再说你现在没献殷勤,不代表以后不献,你心里不是一直忘不了那个许大才女吗?我都没觉得如何,为何你对这三个字如此敏感?”
“你这口齿!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没错。你给我听好了,我时沛生来就是别人给我献殷勤的,还没有人有那个福气被我讨好。”
江雅芙耸肩膀,“随你便喽,你发现没有,自从咱们回来后,你生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都说生气老的快,还有人是被气死的呢,你可要保证身体,我可不想让儿子没爹。”
眼看着二人一声要比一声高,这可是在院中间!幸好孙妈妈及时赶到,把江雅芙给拉了回去,而张平也扯着时沛衣袖把人给拉走了。
江雅芙终于心满意足的吃到了酸酸甜甜的香橙,一口下肚胃口大开,什么不顺的气都顺了。
孙妈妈瞧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满脸担忧,“少夫人,你刚才怎么能那样和少爷说话呢?你看把少爷气的。”
江雅芙掰了半个香橙给她,“妈妈不必担心,我拿捏的好分寸,他就是那么爱生气,以往清冷的样子都是装的,其实他心里想法多着呢,不生气才不是他。”
“好,我说不过你,你这丫头总是有理。那我问你,刚才我听你提到许大才女,那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