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妙利
这话说的端的霸气,可女孩子们就是信了,一个个眉开眼笑:“没的为了让他们高兴,我们就非得压制自己的才能。咱们可不得好好学,学的比男儿们更好,让他们也记得自己得上进去?”
“没错,正是如此。”林菁做最后总结:“咱们学好不是为了当官,不是为了科举,但咱们身边总会有需要当官需要科举的男儿的。既然女子生来便是为了牺牲,那咱们也要完全展示出自己的价值来,总不能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只为一个名分,只为了生几个孩子——那咱们又何必生在世家呢?那才是对不起家族的养育呢!”
洛氏和楚氏在一旁听着她一同忽悠也不阻止,反而笑道:“老大媳妇可不止这点儿野心,只怕等姑娘们松了束缚,她还得出大招。”
“天下都是他们年轻人的,咱们就少操心了。”洛氏意有所指:“反正我觉得阿林挺好的,幼娘和淑窈也挺好的,随她们折腾吧。”
说是随便折腾,姑娘们就真折腾起来了。每日查阅典籍不说,还根据林菁列出来的男儿们可能提出来的条陈进行反驳锻炼嘴皮子。于是三天之后,根本没把自家姐妹们放在心上的男孩们就懵逼了——他们翻来覆去不过几句“圣人言”和“自古以来”,可女孩们不仅找出其他圣贤的话来狠狠反驳一番,还从人生价值家族利益甚至未来发展多方面全角度的阐述了女子学习的重要性,说的让男儿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能说天道就是男尊女卑吗?你去老太太面前嘚瑟去,信不信给你敲出一头包来?能说女子就不需要学识吗?你娶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你丢不丢人?女子们做学问是有市场需求的,既然有需求,学到最好有什么错?
当然,也有小小子故意挑刺儿:“你们读圣贤书没问题,但骑马打仗又与你们何干?”
“女儿家才更需要身体强健弓马娴熟。”立刻有小姑娘站起来解释:“眼见乱世将至,你们是希望自己的妻儿姊妹成为敌人攻击的弱点,还是希望她们能让人闻风丧胆不敢靠近?我们体力本不如男儿,上不得战场杀不得敌人,但好歹要有自保的能力,才能在乱世中生存下来,不用拖家族后腿,更不用给家族蒙羞,不用让亲人悲恸。”
这个话题说的略沉重,而男孩们想了想,竟是全都闭口不言。林菁最后做总结陈词:“古语有言,‘妻贤夫少祸,家和万事兴’,一个家庭,一个家族,都不是光靠男人可以支撑起来的,还需要有女儿们的努力。阴阳相和才能乾坤稳固,男儿们与女儿们同样重要,又何来‘不如’,何来‘轻视’呢?”
少年们在姑娘们的瞪视下,或若有所思,或仍有不服,但还是齐齐起身行礼:“我等受教了。”
第198章 再建女学
随着楚家女孩们的“胜出”,楚岷如约将家族密辛对她们开放, 楚氏和洛氏也忙碌起来。她们重新编排课程, 还夹杂了打量的“私料”,让女儿家真正认识到自己的潜力,和将要面对的责任。
“若是在平和年代, 或许我们只教你们些穿衣打扮算账管家也就罢了,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你们需要学的更多, 需要面对的也更多。”楚氏拿着一卷史书与她们讲解:“世间之事从来没有非黑即白,换言之,所有正义或邪恶,成功或失败,其实都有无数利益交换在里头。而我要你们学习的第一课,就是心存大义。你们不是该在后宅勾心斗角的人物,莫要计较一件衣裳一支首饰,你们要懂的是天下的大道理, 你们要做到的, 是在男儿们不在时,可以爆发出支撑整个家族的力量来。”
这也是林菁和她反复强调的:“范家两位夫人便过于小气了。拉拢男人的心就是全部?和妾室勾心斗角很有面子?你们看看小程氏, 再看看淑窈?她们的父兄可需要她们用心算计?她们只会被看重,被尊重。莫要沉迷于小道,这些才是你们要学习的东西。”
经史子集,骑马锻炼,还有各种科学实验, 姑娘们仿佛走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里,目不暇接的内容让她们渐渐忘记了所谓规矩。小程氏和沈淑窈姑嫂两个更是暗戳戳的招揽了侍女组建自己的亲卫队,看的小姑娘们眼热不已,纷纷效仿。
楚家的长辈看不得她们放荡,楚氏便将人往沈安侯的庄子上一带,从此眼不见为净。而姑娘们在消除了最初的不适应之后,可谓是如鱼得水好不欢畅。除了新年三天回了本家,姑娘们是彻底爱上这种自由自在又朝气蓬勃的生活了,沈淑窈还建立了模拟议会,教姑娘们分析朝政,至于需要的各路消息,自有负责情报的奚末无偿提供。
小程氏则建议:“女儿们到底体能太差,若是碰上兵祸,还是得学点儿武器防身。”她这一句话,沈汀便跑断腿,求爷爷告奶奶的总算从秀川的作坊里搞来了一批手弩。小姑娘们开心的不行,沈淑窈便教她们“令行禁止”:“咱们还得好好训练自己的亲卫,至少碰上事儿能劲往一处使,不会自乱阵脚。”
于是学习齐射,学习骑马作战,姑娘们累的几乎要瘫倒,却没人想要退出。就这样林菁还嫌不够:“女子最重要的是管家和经营,你们要懂贸易往来,懂物价几何,才不会轻易被人哄骗。”
楚家女学的课程并未对本家保密,很快少年们就知道了她们的努力。这回他们再说不出“无用”二字来,只能自己默默用功,至少不能被女孩子们比下去。而楚岷更是表现出十万分的支持来,决定每月抽出一天时间,询问少年少女们对时局的看法和楚家应有的应对。少女们何时在这方面享受过与男儿们并肩而立的待遇?卯足了劲儿的多看多想,让楚氏和洛氏都欣慰不已。
林菁也与她们说了许多“故事”,其实政局风云变幻,都万变不离其宗,无非“利益”二字罢了。少女们听“虚构”历史故事听的如痴如醉,再印证着历史与现实,便觉得一切清晰明了。林菁道:“其实你们哪个是蠢笨的呢?无非缺少历练与大局观罢了。男儿们将你们限定在内宅,不给你们高屋建瓴看世界的机会,难道你们就真的甘心吗?”
女儿们自然是不甘心的,然而她们也是现实的:“这也是您给我们几分自由,又有族长大人纵容。等到将来成亲生子,难道夫婿们还会这般掰开了与我们说不成?”
林菁就笑:“万丈高楼平地起,你们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成呢?”她掰着手指道:“从最高决策,到如何统筹,难道男儿们便生而知之?只是他们有机会去做,有机会证明自己而已。如今你们也可以争取这样的机会,就看你们有没有这样的勇气了。”
“那您说如何试?”立刻便有女孩子问道。
“我想成立一所学校,和一个互助会。”林菁慢慢将自己的“野心”崭露出来:“我希望成立女子师范学校,里头的学生毕业出来,便是女学的先生,可以教育更多的女子。我更希望女子们能够联合起来,互通有无,时刻掌握这世间的动向,而不需要靠男人们的疼惜怜悯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师范学校?”“互助会?”女生们好奇的询问。
“不错。”林菁点头,简单与她们讲了两个机构的设置,又道:“师范学校还在其次,但互助会却是可以立刻就执行起来的。”毕竟这个操作的好,就是个隐秘的情报机构兼金融储备了,“你们平日里也有常来往的世家小姐,可有合得来的?或许也能让她们加入哦。”
少女们经过这两三个月的全新教导,早就不再是混吃等死悠然自得的笼中鸟,自然明白关系网的重要性,“青州数得上的家族都有我们熟知的姑娘,只是其余世家的女子便不好说了。”
“那便不说。”林菁大气道:“你们只要想,或许二十年后,所有家族就都能发现,别家的女子只能作为联姻工具和内管家使唤,唯有楚家的姑娘是撑得起门面的,你觉得她们会作何选择?要么改变,要么被淘汰,自然有她们自个儿上赶着贴上来的时日。”
这话说的当真嚣张,女孩们却是信服的,甚至可以更嚣张几分:“便是不外嫁,家族也得依仗我们的智慧,今后择婿也罢,其他什么都好,又何须再被左右,自己一点儿做不得主?”
“就要这股魄力!”林菁肯定道:“只是说再多都没用,咱们得行动起来,至少先定一个小目标——把青州完全的掌控在你们手心,如何?”
别小看世家小姐们的交往,她们言语之间的信息量是非常大的,而楚氏和洛氏这段时间便集中教了她们情报搜集和分析,甚至请了暗卫中的专业人士过来指导。女孩们也是心领神会,摩拳擦掌:“等下个月开时局讨论会,我们一定让男儿们吓一大跳!”
女孩们没闲着,而掌管情报的暗卫头领奚末更是忙碌的很。和青州蜀州的暗中积攒力量蓄势待发不同,京城可谓是三天两头的出状况。去岁腊月吴王许昌王逃往江州时带走了不少钱财和人马,顺便将谣言一路散布出去,大燮境内便时有“天谴”或“祥瑞”发生。而冬日连绵不绝的风雪和之前旱灾导致的国库空虚更让李相等人焦头烂额,面对底下州郡的“听调不听宣”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出了正月,虽然天气日渐暖和,但雨水却并未有减少的迹象。新帝不得已下了罪己诏,并由中书省宣旨,三年内不改年号,以奉承先帝在天之灵,求先帝宽恕并上天护佑。
然而这番举动显然并没有什么用处,该下的雨还是继续下。眼看着这一年的百姓生计又要变得困窘,边境的蛮夷也来凑热闹——冬日的寒冷让奴炎和羌戎不得不冒险犯边求生存,好在前两年楚将军出手够狠,鸿胪寺又捞走了他们许多劳力,才让幽州边军能够轻松抵抗。
只边军这会儿也是叫苦不迭。之前有楚将军和沈安侯坐镇,加之将作监鼎力相助,他们无论装配还是补给供应都是最齐备的,对付外敌也有底气的很。可如今整个大燮都是拆东墙补西墙,李相又是个坚定的保守和谈派,再加上镇守幽州的陈家因先帝驾崩一案被削的没脾气,谁还管幽州军的死活呢?
幽州军苦不堪言,而另有一批人比他们更加迷茫,那就是当初被沈安侯历练过的那十几位世家子并后头到琼州的“天子门生”。虽然他们的治下比别处更安生的多,但他们却完全想不明白,自己该为谁效力。为了百姓?为了家族?还是为了皇权?他们一次次在夜深人静中问自己,一次次期盼有一个人来与他们把道理讲明白。
甚至于他们有一种冲动,想跑到秀川郡问一问沈安侯,他们到底该何去何从。只他们内心却还有另一种恐惧在阻止着他们,让他们踌躇不前。沈安侯是反对世家的,可也不是个顺应皇权的,那他终究想要的是什么呢?他这会儿是否也在迷茫,还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道路呢?
也就是在他们纠结无助的时候,沈安侯给他们每人送了一份礼物——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巨著《资本论》。少年们在研读之余,一边觉得匪夷所思大逆不道,一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说服。而结果便是他们更加迷茫了,也更加害怕最终的局面被揭开。
这会儿呆在京中的陈晨李懋便在将作监里喝茶叹气:“便是去岁干旱蝗灾,也没觉得这般不顺,如今咱们将作监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还能干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标准工科男李懋这会儿正百无聊赖的翻着沈安侯离开前特意让人送给他的《物理学》,“对了,我父亲大概要找你麻烦了,你想好怎么应付没?”
“清除异己嘛,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陈平倒台,整个陈氏都跟着倒霉,其余世家疯狂攫取空出来的利益,他一个小年轻根本站不住脚跟:“李相什么章程?把我撸了官职放出去算了还是要关我几年?”
“你就是被牵连的,也张罗不出多少罪名来,不过你父亲只怕要吃苦。”李懋也不瞒着,一五一十的说了:“我爹弄了他徇私枉法贪污受贿之类的罪证,运气好贬为庶民不得录用,运气不好只怕有牢狱之灾。”
“得了,我心里有数了。”陈晨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脸上无悲无喜:“咱们到底是被沈侯爷给娇惯了几年,才觉得官场只需做出成绩来就行。其实对于他们来说,”他伸手指了指屋顶,“你姓什么比你干什么更重要。”
“去秀川吧。”李懋依旧低着头,淡淡道。
“那你呢?”陈晨认真看他:“你就准备跟着这污浊一块儿沉沦?”
“我么?”李懋抬头一笑:“你不介意被贬出京城的时候,多带一个书童一块儿上路吧?”
“就你这样的,当个马夫还差不多。”陈晨嘴里埋汰,眼中却亮起了光彩:“既然这样,就说定了?”
两只手握在一起,两人相视而笑,人生总有许多选择,唯顺应自己的内心才能不悔。
第199章 大逃亡
李正牧的手段却比李懋猜测的要凶残的多,他可不止想把陈家赶出去, 还想彻底灭了陈家。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陈家好歹是历经几百年的老牌家族,族中年轻优秀的子弟更是不少,这会儿不彻底摁死了, 谁知道过个几十年, 他们会不会反过头来, 反咬上李家一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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