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妙利
沈安侯带着他的诗作和迷弟回到京城,立刻引起了京中轰动。不过这种文人的疯狂行为总是容易被谅解的, 便是圣人听过后也没说什么, 当然,暗中派出斥候前去打探情况估计还是少不了的。
沈安侯才不管他们,自己甩手就回了国公府看媳妇儿。林菁看到他回来自然十分开心, 当然更高兴的是红茶和绿茶都有了。可惜现在怀有身孕, 无论哪种茶都喝不得, 只能偶尔抱着罐子闻一闻茶香解解馋。
楚氏等人在喝过茶后也爱上了这种味道。入口先是微苦, 在划入喉咙之后回味却是甘甜。有好东西自然要分享,这是半日闲的理念,尽管沈安侯带回来的茶叶不多,但楚氏还是在聚会的时候分给各位夫人品尝。而如今在京中,任何东西在半日闲得到认可,距离它在京中流行还会远吗?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和媳妇儿温存过后, 沈大老爷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问题就是每天来他沈府门前打卡的文人书生们。这群自诩“狂士”的家伙们实在是比沈安侯更疯狂些, 踢脚便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好在这年头的读书人都是颇有家财的,身边多有一两个带着银钱的小厮, 这才没把自己变成丐帮长老的样子。
可放着他们在京城里“盲流”也不好,多给京兆尹增添工作量啊。沈安侯和楚怀一合计,得了,老太太们有了半日闲,咱们也开个俱乐部吧。
何谓俱乐部?字面理解便是大家一起找乐子的地方。拽文的说法是独乐了不如众乐乐,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不过和老太太们不同,沈大老爷可没准备找一堆京中纨绔参与,他就自个儿开着玩。
有楚将军出人出力,沈府的两个相邻的庄子便热火朝天的改造起来。对此也并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只说给这群文士们一个去处,当然最重要的是沈大老爷自己想要这么一个去处做耍子。只是大老爷们的玩法比老太太们更多出许多来,什么足球橄榄球台球,什么游泳池单双杠,还有长长的跑道,据说是开运动会用的。
读书人下场玩的不多,沈安侯便买了不少仆人,又有楚舅舅送的一些家丁,组成不同的队伍进行对抗比赛,赢了的便有奖励。这些在后世吸引了多少热血男儿的体育活动很快让名士书生们沉迷进去,有的参与其中,体能差些的便在看台上鼓掌呐喊。
而另一个庄子则是亭台楼阁,也不需要多豪华,只粉了白色的墙,挂满了白纸做的条幅,致起来便可以斗酒赋诗,即兴写上一副佳作。
阁楼里还有雅间,茶室,禅室,可以坐而论道,也可以喝茶静心。另外便是有一件“图书室”,鼓励京中读书人前来抄书,超多少本便送多少白玉纸。哪怕如今纸张的价格跌了一些,但用白玉纸书写仍旧算得上奢侈,也只有沈大老爷能开口便是“抄多少送多少”随意挥霍。
自然也有人问起上将军为何如此惯着沈大老爷。楚怀便笑着回答:“他如今难道不值得我骄傲?只看他的诗作,当事有几人能与之比肩。哪怕他不是我的外甥,我这番举动也算得上一场佳话了,狂士既然叫做狂,又怎会循规蹈矩,又怎可用规矩去限制他?”
光是这样,沈大老爷还觉得不满意,好一番扯皮之后将挨着沈家这两个庄子的另一片地也买了下来。那边就是休闲放松的地方了,有最烈的酒,有最好的菜,还有肌肉大汉摩拳擦掌——不要误会,这是在半日闲里培训完的马杀鸡服务员和桑拿房烧锅炉的工匠,只需要试一次就能体会其中酸爽。
沈大老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场面,偏偏他一点儿不瞒着人,就是不给大家伙儿用。这事情就算搬出楚怀来都没用:“我这里就是个自己享乐的地方,您一个个的公务繁忙,又不是我这般闲散侯爵,可不能沉迷享乐玩物丧志。”
只有为什么那些书生可以进去?“您当我免费给他们用的么?我按天收钱呢,等他们身上的银钱耗完了滚蛋了,我可不就清净了?不然我把这群人忘京城一丢,李京兆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地里骂我呢。”
这般无赖的说辞也只有沈安侯了,陛下的探子听的一清二楚,回来就一五一十的禀报。穆荇听的直摇头:“他如今道真成了狂士了。”遂放下不再提防。
楚怀倒是去里头玩过几回,不免感慨确实有趣。只沈安侯虽然是他外甥,却活的像是他大爷,只有使唤他的份,从来不听他的话。京中勋贵世家们也知道这情况,于是更加好奇起来,可沈安侯就是不松口,被问急了便满口胡言:“您几位一块儿进来,出去就有御史告你们结党营私信不信?”
结党营私个鬼,根本是你太小气。勋贵纨绔们被气的不轻,可沈大老爷就是如此光棍,反而让他们找不到理由攻讦,只能摇头放弃。圣人听到他这般说法也是哭笑不得:“我如今倒真不怕他结党营私了,只怕下头的大人们太惦记他那处地方无心朝政呢。”
说完又问探子,那儿可真如传言一般有趣?探子便说了球赛的事儿,完了有些不好意思:“便是我等谨记使命,也还是忍不住热血沸腾,恨不得下去亲自参与比赛,确实是个极有趣的耍子。”
“有这般脑筋却不用在正途,只想着歪门邪道。”圣人这般评价,可心中却明白,若是沈安侯真把心思用在了正事上,他才真要头疼呢。
“罢了罢了,随他去吧。”他挥挥手,继续和案桌上的奏章作斗争,要说不羡慕沈安侯是不可能的,可他总不能因为沈大老爷的狂士作风就定他的罪降他的爵吧,人家建庄子玩乐又没吃他家大米。
等到庄子改造完成,林菁也怀到足月快要生了。因她一直控制体重,又注意补钙,倒没有一般书中些的那些浮肿抽筋的症状。沈安侯虽然在外头玩的风生水起,但每晚都记得回来挨着她睡,稍有风吹草动便惊醒,两个月时间生生瘦了一大圈,让林菁好气又好笑。
八月二十七这天,一早起便看着天空有些阴沉,林菁在院子里走了小半个时辰便进了屋,准备看一会儿账本,没想到才坐下便觉得身下一热,仿佛有什么东西流出来。她也是镇定的,一边让白蕤扶着她去产房,一边让人通知楚氏和沈安侯,并吩咐楚妈妈在澹怀堂主持大局,还不忘交代烧水和煮糖水鸡蛋的。
等楚氏来时便看到里头已经井井有条,林菁扶着白蕤白薇在屋子里慢慢走动,虽然偶尔痛的皱眉轻哼,但样子并没有太吓人。看到老太太进来,她还精神很好的打了招呼,又吃了大半碗的糖水鸡蛋,这才有些受不住的上床躺着。
沈安侯本在庄子上浪呢,听到消息打马就往回跑。可惜这时候林菁已经开始阵痛,产房里进不得男人。沈安侯虽然也知道那些都是迷信说法,可这时候就怕个意外啊,只能在院子里绕圈疾走,时不时的就在窗户底下喊两嗓子,什么“你别怕啊没事的”,什么“我守着你啊很快就好了啊”,听的楚氏心烦意乱,恨不得大棒子把他打走。
林夫人也很快赶到了。她也是学过些妇人科的,净了手换了衣服进产房,只一看就知道林菁这胎情况挺好。可林菁一点儿不觉得自己挺好,她以前不是不知道生孩子痛,可真不知道会这么痛。她开始觉得脱力,注意力无法集中,五感都变得迟钝。可产婆在耳边一声声喊着“用劲儿”,她也只能机械的将孩子往外挤。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婴儿的啼哭声终于在屋子里响起来,楚氏开心的直念佛,而窗户外一直聒噪的沈安侯却失了声。
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沈安侯不知自己脸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好在他仅存的理智阻止了他就这么冲进屋子的举动,让他能够记得换了干净衣服净了手面再来抱孩子。
林菁早在听到孩子哭声的时候就昏睡过去了。哪怕做了再多准备,在生孩子的时候依旧是无助且恐惧的,而孩子出生时又那么快乐和安慰。沈安侯抱着新出炉的小包子坐在床沿看她,突然明白了一个词,叫做岁月静好。
天色由暗转黑,白薇进来点灯时才发现大老爷就这般坐了一个时辰。小包子的哭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沈安侯不知边际的思绪,也吵醒了林菁。她模糊的看到沈安侯在身边就安心了,嘟囔着问:“孩子呢?可还好?”
似乎除了一直哭之外没什么不好的。沈安侯颠了宝宝几下,发现没什么用便有些麻爪了,还是林菁自己反应过来:“大约是饿了吧。”
沈安侯老老实实的把孩子放在林菁身边,有了食物,宝宝立刻就安静了。林菁有些痛的皱着眉吸气,看沈安侯一脸紧张的样子又觉得好笑,便与他闲话:“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儿?我睡过去太快了,竟没听到接生婆说话。”
沈安侯愣了一愣,呆呆的抬头看林菁,又看看白薇。他抱着孩子坐了这许久,却一直没看一眼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
白薇看大老爷这样子也忍不住笑:“是位小小姐呢,老夫人看过就说长得像夫人,是个美人胚子。”
林菁轻轻拂过女儿的面庞,只觉得心中柔软,轻声道:“你可给她取名字了?”
沈安侯点了点头:“你觉得叫淑窈如何?‘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咱们闺女以后一定漂亮的惨绝人寰,是个红颜祸水级别的大美人。”
林菁听的想打他:“你这是什么鬼话啊,有这般说自己闺女的吗。”
沈安侯便笑:“好吧,我就是觉得淑窈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你要是觉得不行,咱们再换?”
“算了吧,也难为你翻《诗经》去了。”林菁看着女儿笑:“淑窈就淑窈吧,贤淑窈窕,秀外慧中,确实是个好词儿。”
淑窈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的名字很满意,特意打了个小小的奶嗝儿,疑似笑了一下,又闭上眼睛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第34章 小孩子的小心结
女儿的出世给林菁和沈安侯两口子带来了无穷的快乐,也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小烦恼。沈大老爷如今化身超级奶爸, 既不写诗作赋了, 也不管庄子的事儿了,跟随他来的文人狂士更是被他跑到了爪哇国,每天只对着闺女傻乐。林菁需要将养身子, 除了吃吃喝喝和喂奶便是休息和做腹部收缩操, 将家务甩给小程氏和楚妈妈担着, 一点儿不费脑子。
小淑窈是个省心的, 除非饿了拉了哼唧几声外便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林菁才知道原来刚生下来的小宝宝真的是一天一个样儿,眼见着长开了,越发显得白嫩可爱。
看他们这般稀罕闺女,范氏便在暗地里撇嘴:“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身边的郑妈妈也不喜欢大房得失,跟着附和道:“二郎才是大房的嫡长子呢,他们这般偏爱,也不怕和二郎离了心。”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原先林菁才怀孕时范氏就想着挑拨一下大房的关系, 没想到他们反应快,在她动手前就说动了两个孩子。可如今那两位忙着新生儿, 自然免不了忽视沈汀和小程氏,范氏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是这日小程氏正要去澹怀堂报账给林菁听,路过一处矮墙时便听到两个丫头的声音。其中一人道:“大夫人生了女儿,大老爷便开心成这样,若是她生个儿子, 哎,想想都替二郎不值。”
另一人便说:“我看不至于吧,大夫人对二郎和程小娘子挺好的啊?”
先前那人便嗤笑道:“这有什么法子呢?都说有了后妈便有了后爹,之前大夫人自己没生养,自然是要拢着二郎的,不然你当她真心能把这偌大的府邸都给二郎不成?且看着罢,过几年她生个儿子出来就什么都清楚了。”
“那二郎该如何是好呢?”一人问道。
“自然是早作打算,要么将家业握在手中,要么让大夫人没法再给他生个弟弟。”那人状似无意的答道,引来一声惊呼,反而更加得意:“都说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当大老爷当年和先太子走的近,又是如何躲过三王之乱的?还不是下手够狠够快?否则他又有什么好怕的,在澹怀堂里躲了这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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