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妙利
夫人们也最喜欢乖巧听话又聪明的小姑娘,看她们这般孜孜不倦求教的态度,也恨不得将自己所知所学都一一讲授。林菁深知学堂就是这样,一旦形成了良好的风气, 后头就不容易走歪, 她也总算可以将心思从小姑娘们身上转移到财政上头。
这年头还没有专业的会计出纳这种行当,最多请几个账房先生并管事。林菁说了自己的想法后陈氏与其她夫人们都觉得可行, 洛氏更是爽快道:“我知道你是个有成算的,如今这事儿就是你管着呢,你尽管按自己的法子去做,哪怕除了岔子,也有舅妈给你逗着。”
楚氏便看她不顺眼:“有我这个做母亲的在呢, 哪里轮的上你显摆来的?你家有钱了不起了吗?”diss完弟媳妇儿又好声好气与儿媳妇说话:“你在管账这事儿上只怕比我们加起来都强,安心去操办起来,也让夫人们看看你的能力。”
“阿林的能力还用再看吗?我们哪个信不过她?”白氏好笑道:“再者她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我们又不是蠢的,哪里分不出好歹来?”
于是账务上的事儿就这么定了。林菁专门组了一个财务部,直接对七位夫人负责,每家各出人手,根据个人能力分工合作。而沈家的四柱清册和算盘也引起了夫人们的高度肯定,纷纷询问林菁是否可以将这种算法公开出来。
林菁自然是同意的,不仅是夫人们,便是女学的算学也多了四柱清册和打算盘的课程。对于管家的意义心知肚明的姑娘们这次是真心感念起女学的好处来,光学会这一手算账清帐的功夫,以后进了夫家就不知道要占多大的便宜。
时间在忙碌中一溜烟儿的到了七月,半日闲和女学都重新走上正轨。慈淑所基本上是只出不进,楚氏也不想让夫人们破费,干脆自己和洛氏独自经营起来。反正他们两家有田产有出息有银钱,负担起来倒也不算太困难。至于两家的儿媳妇是不是会因此有什么怨言?老太太们才不管呢,她们就这么任性。
林菁也基本上从繁琐的事务中解脱出来,除了去女学给姑娘们上课外,便是每天带着快满一岁的小淑窈牙牙学语。这般松快了几天,林夫人却是一脸惊慌的来的沈府拜访,才看见她便流下泪来,拉着她的手连说“怎么办才好”。
林菁赶紧让林夫人坐下,喝杯凉茶静静心,再将事儿告诉她。林夫人镇定了一会儿总算没那么激动了,开始给她说起事情原委。
原来林老爷致仕后闲着无聊,自己带着徒弟经营一家医馆。这事儿本是常见,却不料昨日来了位中年男子,直说自己肠绞痛,让林老爷给开药。
林老爷摸了摸他的脉象觉得有些奇怪,分明只是阴虚而血燥,说便秘有可能,肠绞痛就不至于了。不过男子一直坚持,他也只好开了些降火和止痛的药给他煎服,让他喝上两天再来复诊。
没想到今儿那人是来了,却是被人抬着横着进来的。他的家人也是一个个蛮横的很,围坐在林家医馆门前哭天抹泪的,从林老爷医术不精一直说到他谋害任命。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重症不治的病人不知凡几,若是都要当医生的陪葬,那这世上也美誉大夫这一行当了。可要是真是因为开错了药方导致的人命官司,那林老爷别说之前攒下的名声,连带着全家都得脱层皮。
这事儿闹的开了,林老爷一口气堵在胸前,也不肯私了,直叫着请京中名医过来会诊,看看到底是不是他的错。可医生们一过来也尴尬了,原来这人真是死在肠瘫上头的。
按说林老爷多年的太医署医博士,不至于犯这样简单的错误,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辩解。林老爷听了医士们的会诊便眼前一黑晕厥过去,如今林府大乱,官府也已经插手调查了。
林夫人无计可施,只能来找林菁,而林菁当机立断的找来了金台庄的负责人:“你们赶紧去查一查这桩案子,尤其是要查清楚死者到底是不是就是那个病人。我相信我爹不至于连病症都分不清,而且肠瘫从发作到死亡会拖延一段时间,并伴随呕吐低热等症状,如果他今儿就死了,昨天绝对没法一个人溜达到父亲的医馆上去。”
这一点前来会诊的医士们也明白,有他们为林老爷做解释,事情总没有往最坏的方向发展。至少官府如今只是在调查,并没有将林老爷拘捕起来。
但事情一日不查清楚,林老爷的名声就一日洗不清,再加上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只怕他要憋屈出抑郁症来。林菁倒不觉得这个局有多难解开,凭借金台庄的人手,只怕一两天功夫就能找出昨日那人来。她现在更在意的是这件事儿到底只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恶意针对林家。
年初时林蓢被设计的事儿最后钉在了王家公子的头上,但林菁和沈安侯都相信背后还有其他人,只是掩藏的好没被他们发现。时隔半年多林家再次出事,如果又是那人所为,这般针对就太可怕了。
和林菁预料的一样,金台庄的人很快打听到死者叫吴金柱。他还有个堂弟叫吴宝柱,与他长的十分相似,只是并不住在城中,而是离京城不远的鄢郡乡下。
他们按图索骥,果真在鄢郡找到了吴宝柱,将人抓到京兆府中归案。吴宝柱早在被抓住的时候就被好好“教育”过一番,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坦白一切都是他临时起意,看到堂哥吴金柱肠瘫不治即将断气,想到趁机讹诈医馆一笔,这才假扮成吴金柱的样子让林老爷给他看病,等吴金柱死后再指使着吴家人前去闹事。
“我当事真的觉得医馆一定会私了,这才起了心思想要谋一笔钱财,谁知道那老爷子就这么倔呢?”吴宝柱跪在地上愁眉苦脸:“我看事情不对,只好躲到乡下去了,哪里料到你们还是把我给找出来了呢?”
证据确凿,吴宝柱供认不讳,林老爷的罪名自然是被洗刷干净。虽然这次纯属无妄之灾,但林老爷却消沉了不少,将医馆给了几个弟子之后便每日窝在家中不爱动弹。
林菁对此也是无奈的很,毕竟流言止于智者这句话在民间纯属放屁。当初他们设计秦家不就是这样的么?如今还有人流传秦谦和刘氏的旧闻呢,只这事儿摆到自己身上就不那么好过了。
反而是林夫人更放得开一些:“他这是受了打击觉得面上无光呢,你且让他缓缓就好。”她有些无奈的道:“家里的事儿本不该让你多操心,只你弟弟到底年轻了些,担不起事儿来,我如今也只能有麻烦便来找你了。”
林菁忙道:“您这般说可就太见外了。您是我亲妈呢,您有事儿我能不管吗?只这次的事情还是有些蹊跷——您可记得年初的时候弟弟也被设计了一次?我总觉得这背后都是同一个人在做手脚。”
林夫人一听又有些慌了:“那你可知道是什么人?咱们林家一直行医救人的,便是你爹脾气直一些也从未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儿,怎么就有人来找咱们家的麻烦呢?”
林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这些事儿只怕是我牵连了你们。毕竟您和父亲也知道,如今我和大老爷总碍着一些人的眼了,他们想着法子要对付我们呢。只我有夫人们照应着,大老爷又在外头游历,他们找不到直接下手的机会,说不得就想到父亲头上去了。”
林夫人先是一愣,接着却是笑了:“若真是这样,你父亲只怕还开怀些。父母为儿女担事情是理所应当的,我们以后尽管谨慎些便是了。”
看林菁面露愧疚,林夫人反而安抚她:“以前你嫁人时,我和你父亲就担心的不行,生怕你嫁入高门后孤苦无依。如今看你过的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至于说些许麻烦——岂不闻‘不遭人妒是庸才’?你被人忌惮才说明你如今能耐了呢。”
她拉着林菁的手小声说:“我也不瞒着你,咱们家因为你和大老爷的关系,如今可好过了许多。京中多少官员学士如今都给你父亲几分薄面,便是世家夫人们看到我也有两份笑意。家里既然沾了你的光,就没有牵连不牵连的说法。难道我们是只想着要好处却不管自己闺女死活的人家吗?”
林菁哪里想到林夫人会说出这番话来。虽然她如今对林夫人越发亲近,却还是很难真正将她当做母亲,但林夫人心中的林氏菁菁却真是自己的亲闺女。当妈的哪里有不心疼自己女儿的呢?得知这些事儿可能是因林菁所起,她只有担心女儿安危的份儿,哪里还记得住自家老爷正委屈着呢。
送走了林夫人,林菁慢慢思付着这事儿,最终还是决定让金台庄的人在暗中护着林家上下,顺便调查吴宝柱身后是否还有支招的人。就这般过了小半个月,眼见着沈淞的婚期将至,沈安侯大概也快要回来了,女学里的小姑娘却是在王家小娘子的带头下集体给林菁发了申请,想要去浮云间玩一玩,最好能听一场禅院的讲法,算作她们这段时间努力学习的奖励。
陈氏听了觉得好笑,这群小姑娘倒是会讲条件。不过这般活泼些并不是坏事儿,世家女还真少有呆板的,她们正喜欢这般有主意有行动能力偏又能把事儿做的周全的孩子,几位夫人干脆一致通过了这要求,只让林菁和洛氏安排打点,定下时间前去游玩。
说起来,便是她们也没去过浮云间,如今想来,竟然有几分心生向往呢。
第51章 英雄救美(二更)
林菁不是个拖沓的,得了夫人们的“旨意”, 很快便将事情安排妥当。七月二十九是个好天气, 女学里十七八辆牛车排成一串,慢慢往浮云间所在的庄子上驶去。
虽然浮云间已经过给了楚怀,但京城中谁人不知这是沈大老爷为了躲避麻烦做出的坑舅舅手段。如今沈大夫人想要前去游玩, 自然是该清场的清场, 该回避的回避。学子们虽然有些怨言, 但看在沈家和美女们的面子上还是接受了安排, 空出一天时间给女学的夫人姑娘们。
一到了浮云间,众位夫人小姐们立刻被随处可见的文气和雅致吸引,各自分散走开,看自己感兴趣的所在。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博群馆,也有不少去了茶园喝茶,至于禅院则是在下午开放,如今仍然处于闭馆免入状态。
姑娘们比男子文士们安静了太多,整个浮云间都因她们的到来变得静谧安宁。及午间用过膳, 稍事休息了一会儿, 宏广大师便开了禅院,给大家讲法。
因沈安侯给了他不少“天授”佛经, 让他在连续几次的法会中都大放光彩,身价倍增,宏广大师如今可算得上是沈大老爷的忠诚伙伴。否则也不会这么给面子,沈夫人一请求就答应了给女学生们开坛讲法赐福的事儿。姑娘们虽然不是个个都信奉佛法,但听着大师娓娓道来的真言, 也渐渐体会到心中的宁静,感觉灵魂都受到了洗涤,变得澄清透彻起来。
一直到金乌西垂,姑娘们才意犹未尽的告别了大师,踏上回程的路。和来时叽叽喳喳的喧闹不同,她们一个个都安静的很,只在心中思索着这一天的所见所闻。
林菁对佛教不怎么感兴趣,不过也不至于听到打瞌睡,只没那么投入罢了。坐在牛车上,她也并不如姑娘们那般静坐,而是时不时撩起布帘子看向外头。
不知什么原因,她总觉得今日自己有些焦躁,牛车这般慢悠悠的速度让她十分不适。看了一会儿,她轻轻叫了句“白蕤”,并小声对她耳语了一番。
等一行人到了女学时,天色已经快全黑了。林菁不放心姑娘们独自夜间赶路,让各家车夫和护卫们按照方位结伴前行,并派了半日闲的庄户家丁们随行,将各家小姐送回家中后再来回报。
夫人们虽然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小心,但谨慎些总没有坏处。她们倒是不用漏液回去,直接在半日闲里歇下便可。林菁却是想着自家小闺女一整天没见着自己,只怕夜里会哭闹起来,到底还是让车夫套了牛车送自己回府。
秋日的夜里有几分凉意,林菁坐在牛车里一路颠簸。突然听得拖车的老牛一声悲鸣,并车夫的大声吆喝,车子突然加速起来,林菁猝不及防的差点狠狠撞在了车厢上。
“这是怎么啦?”她大声发问,车户有些惊慌失措的断断续续回答:“好像是牛踩到了什么利器割伤了脚,这会儿正发狂呢,小人会想办法割断绳索,让咱们的车停下来。”
林菁也没胆子直接往下跳,只能等车夫解决问题。好在他是个有经验的,在一番折腾后,车厢猛的一震便停了下来,而老牛则哞哞叫着跑远了。
家丁和护卫们还没有赶过来,如今只白蕤和一个车夫在身边,饶是林菁向来镇定也心中忐忑起来。车夫自告奋勇的前去探路:“这会儿也看不出咱们是走到哪条道儿上了,您在这儿歇一会儿,我去前头看看有没有人家,顺便问清楚这是哪儿该怎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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