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茗荷儿
催促着两人离开。
顾息澜握住杨佩瑶的手,踩着满地的鞭炮纸,慢慢往外走。
院子里又响起鞭炮声,惊天动地般,就在耳边,又夹杂着孩子欢快的嬉笑声,像是在四处奔跑。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
顾息澜低声告诉她,“周秘书带来糖果和铜板,洒了满地,他们正抢糖吃。”
杨佩瑶不由弯起唇角。
有了孩子的嬉闹,气氛更加喜庆与热闹。
不过三五分钟,视线里出现了汽车的车身,门把手上也系了红色绸带。
顾息澜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先把她扶进去,自己紧跟着进去,与她一道坐在后座。
程信风摁响了汽车喇叭,周围又连续响起好几声喇叭声。
杨佩瑶奇怪地问:“来了很多车?”
“不多,”顾息澜温声回答,“家里两辆车,又把公司的车调来两辆,顺道把你的东西一并带过去……虽然不大肆操办,但也不能太低调。”
说着话,车已经开进顾家大铁门,停在假山前面。
杨佩瑶突然有点紧张。
她只在电视里见过中式婚礼,但每部电视的习俗都不一样,有的要手捧苹果,有的要跨火盆,还有要踹轿门的。
正在恐慌,顾息澜低醇如窖酒般的声音传来,“待会儿我抱你进屋,你抓紧我。”
杨佩瑶连忙搂住他脖子。
透过红盖头下缘,她看到红灯笼映出的红光。
天色已经暗了。
顾息澜一路抱着她走进客厅。
刚进门,便听有个洪亮的嗓门喊道:“吉时已到,新人行礼。”
顾息澜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几步,并肩站定。
一拜天地,二拜双亲,然后夫妻对拜。
顾息澜领她自屏风后面出去,穿过穿堂,走到东跨院,待她在床上坐定,伸手撩起了红盖头。
杨佩瑶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本能地眯了会儿眼,这才看清面前的人。
棱角分明的一张脸,浓黑的眉毛,挺直的鼻梁,幽深的眸子映着满屋子喜庆的红色,仿似春日桃花绽开。
而此时,那双黑眸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眸底柔情四溢。
杨佩瑶心头一松,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第110章 洞房
大红色帐帘静静地垂着, 大红~龙凤喜烛静静地亮着。
火盆里的炭火早已经燃尽, 可屋子里的温度仍是节节攀升。
杨佩瑶满头乌发铺散在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枕头上, 额前布着一层细密的薄汗。
是热,也是痛。
痛得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像在颤抖,最后实在忍不住,狠狠地咬在顾息澜肩头,终于熬了过去。
可心里全是委屈, 眼泪汪汪地盯着顾息澜。
顾息澜心疼得不行。
他活了二十七年,对女人的印象就是开舞厅那三年,环在臂弯里的一截腰身, 软一些的像柳条,硬一点的像木头。
是杨佩瑶让他知道了亲吻是甜的,拥抱是软的,女孩子身上的气息是香的,香得令人沉醉, 令人迷恋。
关于更亲密的事, 顾息澜完全没有经验,只知道女孩子会疼。
他怕杨佩瑶难受,前两天支支吾吾地跟楚青水打听,楚青水大喇喇地说:“哥, 男人跟女人就好比牛耕地,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尽管放心大胆地干。”
得到楚青水的指点, 顾息澜放了心。
谁知道,楚青水纯是在放狗屁!
……
月上中天,散发出淡淡清辉。
风愈加狂虐,肆无忌惮地在窗外呼啸。
杨佩瑶哭得累了,慢慢阖上双眼,鸦翎般浓密的睫毛温顺地覆在下眼睑上,投下一弯月牙般的剪影。
脸上两道泪痕,亮晶晶的。
顾息澜痴痴地凝望片刻,起身披了衣裳下床,从热水瓶倒出半盆热水,再兑少许冷水,打湿手绢,轻轻给杨佩瑶擦脸。
杨佩瑶被惊扰,无意识地侧开脸,皱起眉头。
睡梦中的她恬静乖巧,有种不谙世事的纯真。
分明适才还对他又哭又闹,他说要放弃的时候,她又拦着不许,坚持着要成事。
他就知道,她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么温顺。
她爱使小性子,还会胡搅蛮缠。
可是他爱她!
顾息澜心软如水,无声地笑笑,再不去扰她,把手绢丢在床头柜上,轻手轻脚将杨佩瑶揽在臂弯。
她悠长平和的呼吸扑在他脸上,浅浅淡淡的体香萦绕在他鼻端。
顾息澜舍不得睡。
成亲的头一夜,他想看着她,守着她,守着他的妻,守着上天赐给他最珍贵的宝贝。
喜烛一寸寸变短终于灭了,玻璃窗却一点点染上了鱼肚的白色,又映出了朝霞的红色。
杨佩瑶习惯性地睁开眼,正撞进一双幽深黑亮的眸子。
眸底含着笑,又似缠着网,密密匝匝地包裹住她。
杨佩瑶连忙侧开头,这才察觉自己正窝在他的怀里,身旁是他健壮有力的胳膊,上面有抓痕,有齿印,都已经泛了紫。
昨天晚上实在疼得很,不管不顾地挠他,咬他,留下来的印子。
杨佩瑶心里发虚,轻轻抚上去,问道:“疼不疼?”
顾息澜摇头,“不疼,你呢?”
杨佩瑶羞得满脸通红,恼道:“不许问,也不许提。”
“好,我不问,”顾息澜好脾气地哄着她,拉高被子遮住她肩头,柔声道:“再睡会儿。”
杨佩瑶不惯睡懒觉,而且周围全是顾息澜身上独有的男人的气息,怎可能睡得着?
赖了会儿,开口道:“该起了,是不是还得敬茶?”
顾息澜笑道:“不用急,没有外人在,几时敬茶都可以,娘很喜欢你,不会怪罪。”
“那也不能太晚,”杨佩瑶白他两眼,嘟起嘴,“你先出去,我穿衣服。”
顾息澜有心留在屋里,可瞧着她几乎要滴血的脸色,不忍再逗她,飞快地穿上外衣走到客厅。
顾夫人早就起了,正跟顾静怡说话,瞧见顾息澜走来,下意识地抬头打量他几眼。
脸仍然跟以前那样没什么表情,可周身散发的气息却不再冷厉,而是多了丝温暖。
让人可以亲近的温暖。
顾夫人心头松了松,温声道:“这么早就起,不多睡会儿?”
顾息澜有点不自然地回答:“瑶瑶惦记着给您敬茶……她在换衣裳。”说着,麦色的肌肤上飞快闪过一抹羞色。
顾夫人暗喜,可又怕长子尴尬,转了话题道:“瑶瑶的东西都在偏厅放着,待会儿找人搬进去,两只皮箱和两只箱笼,还有台缝纫机。缝纫机放卧室里不好,而且瑶瑶做衣裳需要个宽敞地方,干脆摆在偏厅里,家里平常也没什么客人,空着也是空着。”
偏厅有两扇落地玻璃窗,光线非常好,顾息澜觉得不错,便道:“我跟瑶瑶商量一下。”迈开两条大长腿往东跨院走。
顾夫人看着他的背影离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叹道:“总算了了一桩心事,九泉之下见到你爹,我也能交代过去了。”
“娘,”顾静怡嗔一声,“还没出正月,娘别胡思乱想。”
“不说了,不说了,”顾夫人笑着摆摆手,“小静呀,以后瑶瑶就是你嫂子了,她性情软,要是她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你可得帮着她。别再像以前似的,学生欺负她,老师也欺负她。”
顾静怡应道:“娘放心吧,哪里有人敢欺负她,佩瑶班上有两个男同学对她可好了,连值日都不让她做。”
顾夫人立刻瞪大眼,“这怎么回事儿,是哪两个同学?”
顾静怡道:“有个叫张志北,还有个姓陈的,佩瑶帮他俩补习,他们就帮着做值日。”
正说着话,顾息澜与杨佩瑶从屏风后面绕出来。
杨佩瑶穿大红色缎面立领袄子,袄子腰身收得紧,显得一把腰肢纤细柔软。
脸上脂粉不施,却仍是莹白如玉,水嫩的双唇宛如初春枝头乍乍绽开的野山樱,温柔缱绻。
跟高大魁梧的顾息澜站在一起,如同日月辉映相得益彰。
顾夫人越看越欢喜,拍拍身边椅子,慈祥地问:“瑶瑶过来坐,夜里睡得好不好,屋里冷没冷?”
想起昨夜,杨佩瑶下意识地瞟一眼顾息澜,低着头轻声道:“没冷,睡得挺好的。”
顾息澜逡巡一下屋里,皱眉,“阿平还没起?”话音未落,瞧见门口的顾平澜,沉声道:“快进来,瑶瑶要给娘敬茶。”
顾平澜乐呵呵地进门,调侃道:“以为你们起不了这么早。”
顾息澜亲自倒出一杯茶递给杨佩瑶,“当心,稍有点烫。”
杨佩瑶双手接过,正要跪下,顾夫人已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地上凉,不用跪,有这份心就够了。”
杨佩瑶眼前不由浮现出顾息澜跪在太太面前的样子,坚持着跪下了,清脆地唤声“娘,您请喝茶。”
顾夫人忙把茶盅接在手里,“好孩子,快起来。”
顾息澜正等着这话,弯腰将杨佩瑶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