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茗荷儿
杨佩瑶笑道:“不用全挂出来,每样挂一件就成,其余的放在矮柜里。最时兴的当季衣裳挂在中间,左边靠墙挂长款的风衣或者连衣裙,右边架子挂袄子开衫。陈列架上摆点帽子、手套或者鞋、皮包等零碎物件,说不定有人买了衣裳顺便买双鞋搭配。”
顾息澜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情形。
婆媳两人坐在饭桌前,肩膀挨着肩膀,杨佩瑶在纸上写写画画,顾夫人像个小学生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脸上带着少见的光彩。
顾息澜心底软成一滩水。
他知道杨佩瑶跟母亲处得不错,却没想到会这么好。
就连顾静怡跟顾夫人也很少有这般亲热的时候。
顾息澜有意加重了步子,凑上前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你回来了?我以为要晚饭前才能回。”杨佩瑶把图纸递给他,“上午看的铺子,正跟娘商量怎么布置。娘说开张以后,一起去给大姐捧场。”
顾夫人笑道:“我哪里会商量,都是瑶瑶的主意……也不知脑袋瓜怎么长的,尽是点子。依我看,瑶瑶应该开间铺子自己打理着。”
“娘是夸我,”杨佩瑶弯起眉眼笑,把适才的想法又跟顾息澜说一遍。
离得近,杨佩瑶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抽抽鼻子,“又喝酒了,中午吃饭没有?家里做了红烧排骨,很好吃,让厨房热一热?”
顾息澜笑一笑,“不饿,等晚上一起吃……我回去冲个澡,换件衣裳。”抬手揽一下她肩膀,便往屏风后面走。
杨佩瑶忙叮嘱声,“先点上火盆,别用冷水。”一时想不起热水瓶是否还有水,先吩咐下人烧水,又对顾夫人道:“娘,我回去看看……会长图省事,说不定又拿冷水擦。”
虽说已经出了正月,天气开始转暖,可仍是冷的。
顾夫人乐呵呵地说:“你去吧,我回屋稍眯一会儿。”
杨佩瑶匆匆回到东跨院,果然屋子里火盆没点,热水也没兑,顾息澜站在屋子当间,正脱衣裳。
衬衫扣子解开三粒,露出麦色的肌肤,健壮而结实。
胸口处隐约一圈齿印,前天还是青紫的,这会儿颜色淡了许多。
杨佩瑶“腾”地红了脸。
这些天两人孜孜不倦地探索,终于体会到生命的乐趣。
顾息澜使坏,分明已经瞧出杨佩瑶黑亮的眼眸里水汽氤氲,却故意逗她,让她喊“哥哥”,喊“自新”。
杨佩瑶羞恼得不行,怒喊一声“顾息澜”,张嘴就咬他。
顾息澜乐在其中,愈加兴奋。
杨佩瑶怀疑他是不是有点字母倾向,不过他既然皮糙肉厚不怕疼,她也不留情,生气了就咬他,掐他。
咬完了又觉得心疼。
一点一点抚过他伤处,噙着眼泪问:“你疼不疼?”
顾息澜轻笑着安慰,“不疼,你那点儿手劲算不得什么。”
相比学武时候捱过的棍棒,这点疼在他来说,就好比蚊子叮了一口。
而且,他喜欢这样热辣而又放纵的杨佩瑶。
不同于在外人面前的乖巧懂事。
这个肆意而为的她,独独属于他,独独在他怀里。
瞧见杨佩瑶骤然嫣红的脸颊,顾息澜当即明白了什么,低声诱惑她,“一起洗吧,你帮我搓搓背。”
“不,”杨佩瑶一口回绝,“我怕冷,还没写完作业呢。”
“我身上热乎……”正说着,听到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顾息澜立刻停住话音,把衬衫穿好。
少顷,“笃笃”的敲门声响起,下人送了热水进来。
似是感受到屋里暧昧的气氛,下人一分钟不敢多待,目不斜视地离开。
顾息澜继续蛊惑她,“现在是白天,比起晚上暖和多了。洗完了,正好清清爽爽地写作业。”
一边说着,已手脚利落生好火盆,又在大澡盆里兑好半盆水,哄着骗着把杨佩瑶拉到卫生间里。
洗完澡,杨佩瑶身体软得没有半分力气,倒在床上就合了眼。
及至醒来,日影已经西移,夕阳的余晖从宽大的玻璃窗斜照进来,照出一道明亮的光束。
顾息澜坐在光束里,冷硬的轮廓像是镀了层金色的柔光,幽深的双眸愈加黑亮,比夜空的星子更加闪耀。
杨佩瑶看得有些呆。
顾息澜走到床前,俯了身子,对牢她眼眸,“再看我就想亲你了。”
“讨厌,”杨佩瑶嘟起唇抱怨,“怎么不早叫醒我?说好的要写作业。”
顾息澜扶她坐起来,拿靠枕垫在她身后,柔声解释,“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叫。等晚上再写,晚上我不闹你。”
杨佩瑶低应声,依在他肩头,呢喃低语,“结婚真好。”
和相爱的人结婚真好!
经过一夜休整,转天杨佩瑶神清气爽地起床,先把昨天确定好的图纸交给程信风,请他有空的时候送到杨家。
吃完早饭,跟顾静怡手拉着手去上学。
白咏薇脸色却不太好,看上去愁云惨雾的。
午休时,杨佩瑶找她聊天,才得知白咏薇终于跟她母亲摊牌,想留学之前跟邱奎结婚,被母亲断然否认。
原因之一是脸上没光彩。
这几年白慕定的同僚中有不少儿女结婚的,结婚对象非富即贵,婚宴都摆在大酒楼,要多体面有多体面。
而邱家,恐怕连桌体面的酒席都摆不起。
原因之二是怕女儿吃苦。
白咏薇自小锦衣玉食,被佣人伺候着长大,平常连桌子都不擦,更遑论扫地做饭。
真要嫁到邱家去,婆婆能容得儿媳妇扎煞着两手干等着饭菜上桌?
一天两天能忍,可一个月两个月呢?
早晚得为这些家务琐事吵架。
邱奎夹在婆媳中间两相为难,慢慢地夫妻情分也就磨没了。
杨佩瑶出主意,“要不结婚之后你们自己住,不跟公婆住在一起?”
“这能成?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杨佩瑶细细地帮她分析,“你先问清邱奎的意见,让他去说服爹娘,只要他爹娘同意,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邱奎底下还有弟弟妹妹,家里住得挤,你们搬出去能稍微宽松些,大家都舒服。也不用搬太远,就在附近找个小公寓。对了,我大姐在馆陶路买的公寓,一千块出头,很不错。”
白咏薇琢磨半天,点头道:“钱倒是不多,我往年的零用钱攒到一起,有两千多块,不用邱奎出钱,我自己就能买得起。”
杨佩瑶提醒她,“那你先买着,契约上只写你自己的名字,或者算成你的嫁妆。你们两人住,家务事儿一起做,然后经常回邱家去看看,提点水果或者点心,邱奎爹娘不知道性情怎么样?”
白咏薇道:“我没跟邱家伯母接触过,只见过他妹妹,跟我妹妹差不多年纪,很懂事的小姑娘。”
既然能教出邱奎这么出色的儿子,又能培养出懂事的女儿,可见邱奎的父母应该是那种很明理的人。
杨佩瑶觉得这事十有八~九会成。
白咏薇目光闪亮,“要是成了我给你送一大笔谢媒钱。”
杨佩瑶笑道:“你上次给我的三百我还没动,等你买房子时候添进去……我也不要你的谢媒钱,过两天春装上市,你多帮我宣传。”
“这是当然,”白咏薇爽快地答应,忽而长叹一声:“之前,我恨你恨得不行,再没想到有一天会跟你成为朋友。还好你大人大量,不记仇,要不谁帮我出主意?”
杨佩瑶大言不惭地说:“你以后还得对我好,真的,我旺夫旺朋友,跟我好的人都会幸福美满。”
白咏薇“切”一声,两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正如杨佩瑶所预料的,牛仔系列失败了。
新安百货头一天只卖出去十套,都是牛仔裙,一件上衣都没有。
而之前的服装,上市头一天都能买出上百套。
好在杨佩瑶有补救措施,还推出六种不同款式的碎花长裙。长裙现在为时尚早,但也卖出去七八十套。
多少营救了“蝶舞”品牌,不至于遭受滑铁卢。
唐俊杰原本就不太同意生产牛仔服,看到销量惨淡,建议把牛仔服降价卖给工厂里的工人,或者周遭从事体力活的女工,以减少损失。
杨佩瑶坚决不同意。
如果这次便宜卖出去,以后牛仔服就会打上底层工作服的标签,再不可能卖出好价钱,更难以被广大中层市民接受。
而杨佩瑶是要往高端产品做。
就像前世,VERSACE 、CK、GUCCI等品牌都有牛仔服,动辄几千块,销量也极好。
她或许做不到这么知名,至少能够做成轻奢品。
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谁都说服不了对方,杨佩瑶索性自掏腰包用成本价把所有的牛仔服都买下来了。
因为牛仔裤需要用铆钉跟拉链,而这个时代拉链尚未普及,价格很贵,一条牛仔裤的成本价都要六块钱,百货公司标价十五块。
服装厂共生产了八套四百二十件,杨佩瑶付出去四千块。
因为跟唐俊杰争执,也因为这次失败的打击,杨佩瑶连着好几天闷闷不乐,心情不能舒展。
顾夫人得知情况,捧了只匣子去东跨院找她,“瑶瑶,你别难过,做生意就是这样,有赔有赚,赔了钱没关系,娘补给你。”
匣子里齐整整八根金条,还有一本存折。
杨佩瑶连忙推辞,“娘,您快拿回去,我有钱……我不是因为赔钱难过,是想不出好点子促销。”
顾夫人笑道:“我留着钱也没处花,早晚都是你们的,搁在你手里还能干点事儿,我收着尽等着冒了,眼看着这钱一年不如一年经花。原先买只老母鸡才四五毛钱,昨天阿秋告诉我,一只母鸡涨到八毛将近一块了……快收着,我手里还有些首饰,回头找出来给你戴。”
杨佩瑶只得收下。
晚上顾息澜回家,杨佩瑶把匣子给他看,“娘真好,怕我因为赔钱伤心,送了这些来贴补我,我不想要,可娘很坚持。要不你还给娘吧,阿平和静怡都没结婚,以后还有要用钱的时候。”
顾息澜低笑声,“娘给你,你就收着,阿平他们我自有打算,不会亏了他们……娘说的也没错,钱真是越来越不顶用。”
杨佩瑶想一想,开口道:“要不咱们换成美元?美元在温哥华也能用。你上次买织布机是怎么兑换的?”
顾息澜道:“一块八换一美元,我前几天打听的,是两块二换一美元了。要换就早点换,只怕以后还得变动。”
杨佩瑶把支票和存折都找出来,决定凑成四万块。
转天,顾息澜拿回一张花旗银行的存单,金额是一万八千美元,就是四万块钱兑换的。
杨佩瑶收好存单,从衣柜取出件白衬衫,跟牛仔裤搭配在一起,“会长,你明天穿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