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将月去
秦御快步出去,韩嬷嬷从后面道,“世子您还没用饭呢!”
秦御背后像有狼撵着一样,脚步飞快, 几步就不见人影。从王府出去,秦御还忍不住自责, 昨晚是他孟浪了。
秦御起的早并非为了上朝,今日成惠帝直接把朝事免了, 只叫了秦御一人去御书房议事。
成惠帝仍然惊奇,世间怎会有如此奇事,凭一己之力便可呼风唤雨, 与妖邪无异。成惠帝并非有说顾宁舒是妖邪的意思,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这种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尚不如秦御提的南水北调可行。
可亲眼所见,确实下了一场雨,成惠帝来回踱步,“明日将南水北调一事写在奏折上呈上来。”
秦御诡异地产生了一种共鸣感,他低头称是。
成惠帝仍在琢磨降雨一事,事实如此也由不得他不信,“现如今各地难民都往京城跑,城外人满为患,朕听人来报,说是城北不少庄子都被打劫了,他们人多势众,朝廷也不好压制。”
“臣也听说了。”
成惠帝看着窗外道,“此计乃是江山社稷之福啊。你刚刚说这耗费巨大,细细说来。”
“臣已经把制干冰酒精的法子呈上去了,仪器冰库缺一不可,这就是一桩耗费。这法子是内子想的,臣开始并未想那么多,她说这法子越少人知道越好,知道的人少,调动输运的人便多了。”
这种神术成惠帝宁愿没一个人知道,不过情势所逼。秦御说的对,越少人知道越好,成惠帝在书桌前立住,“秦御听旨,二十三城共设十二司,分别在豫州,琼州,……盛京,朕特赦你为勤业司总司长,全权负责干冰调动,十二司司长没人配一块半玉珏,朕会命人做些特定纹路,作为勤业司的标志。支取调动务必仔细把关。”
二十三城受难,总共设十二司,成惠帝有自己的考量,辽宋燎原广阔,主城降了雨便能安抚人心,而豫州琼州在最北边,那里年年有外敌来犯,需好好防范才是。
豫州琼州都旱成那样,再往北不定是何种光景,羌族野心极大,难免狗急跳墙突然来犯,成惠帝眼危险地眯起,“秦御,你三日后领兵赴往豫州,确保万无一失。”
虽然豫州有韩家守着,但是成惠帝仍是不放心。
“臣领旨,”秦御抱拳道,他放下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不过在家待了两个月,又要走了。
成惠帝见秦御神色不甚明朗,打趣道,“怎么,舍不得娇妻?”
“她现在怀着身孕,每日又为灾情一事殚精竭虑,法子是她想的,臣帮不上什么忙,日后连陪伴都做不到,实在汗颜。”她肚子又大,又贪吃贪凉,孩子才四个月大,倘若可以,秦御真的不想走。
“都说铁汉柔情铁汉柔情,果真不假。长风,朕原以为你会等到二十几岁再娶亲,没想到,现在妻子有了,孩子也有了。”
成惠帝有些惘然,却闭口不提勤业司换人一事,“也罢,世子妃这次帮了大忙,朕准备昭告天下,重重奖赏,你看如何?”
秦御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儿,成惠帝知他心中不愿,秦御是领兵打仗的人,为这种事奔波是委屈他了。
可是成惠帝有什么办法,事关天下苍生,他只信得过秦御。“也罢,你若想带着你媳妇便带着,朕可事先说好了,她有身孕,在外多有不便,豫州离盛京千里远,你若是舍得她受颠簸之苦,那就随你。”
一路上全是流民,成惠帝不信秦御会带着顾宁舒去豫州。
秦御砰一声跪下,“谢皇上恩典!”
成惠帝拂袖而去,堂堂怀化大将军竟沉溺于儿女私情,“朽木不可雕也!”
不过成惠帝也愿意秦御如此,一个心有挂念的大将军总好多一个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极深的将军。
秦御从御书房出来时,己时已过,太阳高高挂着,温度不曾因昨日的雨低上半分,他一身黑衣,只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觉得热。
去豫州是山高水远,可留顾宁舒一人在这儿他不放心,倘若他可以不去豫州,这种功劳,让别人领去吧。
秦御在云水轩外站了好一会儿,顾宁舒早就看见秦御了,就跟门神一样傻站着。
不仅顾宁舒看见,屋里的丫鬟嬷嬷也看见了,煦叶一直给景明使眼色,还无声地问,“景明,你看世子像不像傻了?”
景明憋着笑,轻斥了一句,“别胡说。”
韩嬷嬷跟许嬷嬷神色一同往常,只不过时不时抬头看上两眼,就这样,秦御都没发现。
顾宁舒书也看不下去了,不自在地扶了扶腰,“景明,把世子请进来,你们都下去。”
顾宁舒上午见了齐周一面,前三个月是危险期,现在孩子四个月了,他说无碍,还说这样有助于生产。
……
庸医。
自打徐秀容死后,顾宁舒努力把心里那根刺放下,以后的事谁说的准,活在当下并非随口一说,秦御待她好,她自会待秦御好。
若不是秦御,顾宁舒也不会一直把心思放在人工降雨上,现在雨也下了,该给的也都给了,皆大欢喜嘛。
秦御进屋寻了个地方坐下,他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站了多长时间,都让人出去请了,想必站地挺久的。
“舒儿,早晨用了什么饭?”顾宁舒不说话,秦御心里紧张,想了半天问了这么一句。
“一碗糙米粥,两个玉米面的窝窝头,还有两碟炒青菜,”顾宁舒道,要不是了解秦御,她还以为他是故意这么问的。
她现在肚子跟平常四个月孕妇差不多,齐周说孩子平安就行,她不用吃那么多,吃的越大,越不好生。
顾宁舒惜命的很,齐周说吃什么,她就吃什么。
“那去外面转了几圈?”秦御又问。
“出去转了三趟,”顾宁舒其中一天数过,她这一天差不多要走两万步,秦御是不是真的在找茬。
“午饭用的什么,吃得多吗?”秦御手心濡湿。
“一小碗苞米饭,糖醋鱼,厨房还做了一道文思豆腐羹,和昨天吃的淮阳菜不相上下,还有一盘青菜。”和秦御说这些顾宁舒还挺舒心的。
秦御终于看向顾宁舒的眼睛,“那齐周怎么说?”
“你去问齐周不就行了,问我干嘛,”顾宁舒可没脸口述齐周的话。
秦御顿了顿,他昨天喝姜汁喝多了,以至于晚上耍酒疯,平素他可没那胆子对顾宁舒做那种事,“我就想问问你…孩子怎么样?”
“你看我不好好的吗,再说了,你那么早就出去,真出什么事儿你现在问也晚了。”顾宁舒本想和秦御开个玩笑,低着头待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秦御出声。
顾宁舒迟疑地抬起头,只见秦御傻傻地坐在那儿,眼眶微红,嘴张着半响说不出话。
“我乱说的,乱说的,”顾宁舒被秦御吓了一跳,过去轻拍了拍秦御的脸,“你怎么了,长风,你没事儿吧。”
秦御回过神,把顾宁舒按在怀里,这是他第二次听顾宁舒说这种话,他仰着头待了一会儿,“没事儿,你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他有点害怕。
“我瞎说的,你别当真,”顾宁舒真被秦御吓到了,“我绝对不说了。”
“那你呸三声。”秦御刚才心狠狠扎了一下,连呼吸都费劲,他潜意识里就不想听顾宁舒说这样的话,就好像…真发生过什么一样。
“呸呸呸!”顾宁舒痛快呸了三声。
秦御用力把顾宁舒抱在怀里,心里暗暗发誓,他以后就算难受死也不会动顾宁舒了。
秦御缓了好半天,才松开手,嘴里还不住地说,“日后万不可说这种话。”
“嗯嗯,”顾宁舒连连点头,绝对不会了,她就是开个玩笑,谁想到秦御反应这么大,“好了,咱们不说这个呢,皇上跟你说什么了。”
秦御道,“皇上设了勤业司专门负责干冰调动一事,任命我为总司长,全权负责。我三日后要动身去豫州,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来。”
顾宁舒愣了一下,“哦,那我过会儿给你收拾东西。”该交给秦御的她都交给秦御了,就连氢气球她也想办法用孔明灯代替,江山社稷为重,秦御是该去。
顾宁舒冲着秦御笑了笑,“正好去豫州看看外祖父他们,咱们离得远,常年见不到一面,这回可以尽孝了。”
顾宁舒也不知是怎么了,心间又酸又涨,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秦御该去的。
“嗯,外祖父七十大寿马上就要到了,舒儿,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豫州?”秦御认真地问。
她能去秦御早说呀!她都开始在心里劝自己秦御是翱翔在天上的雄鹰,她要放他自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感谢订阅!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一样的豆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黄肉肉、乱取名字肯定后悔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三日后动身…那我要带好多东西。我现在去收拾!”顾宁舒兴冲冲地道, 起身时都带起了一阵风。
秦御拉住顾宁舒的手, 把她鬓角的发丝往后拢了拢, 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你就不问问远不远,累不累,就这么跟我走。”
“边疆不比盛京, 那里地广人稀, 不似盛京繁华, 再往北边还有流寇,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冬日里很冷, 会把你脸上冻出两坨红晕, ”秦御说完,自己都觉得苦的不行, 万一顾宁舒真被吓到不去了呢。
“当然,那边民风淳朴, 少了宴会应酬, 自由自在。我还会护着你,咱们一家都好好的。冬日里大雪纷飞,像鹅毛一样,到时躲在屋里吃锅子, 又快活又暖和,我不会让你冻着的。舒儿,你和我去, 我带你去见外祖母,她会喜欢你的!”秦御就是不松手。
哪有秦御这样自己拆自己台的,顾宁舒觉得手心汗津津的,“我不是说去吗,还拉着干什么,你不热我热。”
秦御不受控制地咧开嘴,又赶紧闭上,他抿着唇忍了一会儿,却没忍住,一把把顾宁舒拥到怀里,笑声从胸腔出来,“真好,太好了。”
“舒儿,我想过了,现在七月末,正是热的时候,一路舟车劳顿,我怕你吃不消。我奉皇命须快马加鞭赶过去,让你一个人我又不放心。等再过一个月我就回来接你,我过去之后再豫州置一个大宅子,绝对比秦王.府好看!”
秦御喜滋滋地说着,说完还征求顾宁舒的意见,“你说好不好?”
好个大头鬼,她不去了好不好?“你说让我八月末再去?”顾宁舒把秦御推开,秦御又立马抱住。
“怎么了,现在外面不安生,你一个人我又不放心,那边安顿好我就回来接你,正好那时候入秋了,你坐马车也舒服。”秦御耐心解释着。
顾宁舒明白秦御是什么意思,可又要让她一个人待上一个多月?反正又不是没待过,只要秦御不嫌大宅子寂寞,弄什么红颜知己就好了。“行啊,那一个月之后我再去,我让韩嬷嬷进来给你收拾东西。”
这回顾宁舒大力把秦御推开,秦御一时不查,还真让顾宁舒这个弱女子给挣开了,他站起来跟上,“舒儿,你不帮我收拾东西吗?”上回还给他带了护心镜的。
“韩嬷嬷收拾就好,”顾宁舒忽然停下来,转过身道,“对了,长风…”
秦御眼睛亮了起来,“怎么了?”
“豫州离这儿太远了,送信不便,咱们每人一天写一封,但不让人送,等你回来亲自拆开看好不好?”
这种好不好的问话真叫人难以拒绝拒绝。信不送出去它还叫信吗,秦御嗓子有些干涩,“舒儿…”
“长风,好不好嘛,一次拆三十封信多痛快啊!”
“…好,”秦御费好大的劲儿才说出这个字。
相逢有数,聚散无常。
把秦御送走之后顾宁舒每天抽一部分时间写信,写完就封好,又过了三日,相府给送来消息,顾宁月进府了。
说是一顶粉色的轿子从侧门抬进去,依礼制只带着红墙一个陪嫁丫鬟,宸王府家大业大,也用不着顾宁月带什么衣服,就草草包了两个包袱。
顾宁月也曾想过她嫁人时会是什么样子,那时候林吟风受宠,又有顾宵宠她,就连魏荀芬都不敢为难她。
她想着她定会嫁给像秦御那样高大英俊的世家子弟做正妻。
到时候十里红妆…等着回门日那天她一定好好让顾宁舒看看,嫡女又如何,还不是没她嫁得好。
顾宁月如今坐在轿子里,狭小地挪不开脚,她穿了一身桃红色的罗裙,还不是什么好料子,总觉得又闷又热,连呼吸都困难。
顾宁月忍住发火的冲动,成大事者往往能忍常人不能忍,这点苦不算什么。轿子一晃一晃地,顾宁月被晃得直犯恶心,里面越来越热,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顾宁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