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将月去
韩嬷嬷道,“哎呦世子妃呦,这是卧房,又不是书房,竹子是准备放在书房的。书房前面没有竹林,老奴就想着等阳光照进来,拉上帘子,既能遮光,地上还能映出竹影来,岂不就像是在门前钟了竹子?”
韩嬷嬷接着道,“至于松柏啊,老奴准备等小少爷出生了,放在小少爷的房里。松柏耐寒有气节,让小少爷照着松柏长!”
顾宁舒听懵了,她道,“书房放了这里又不是不能放了,怎么,而且我怎么觉得这里的比外面的帘子还要长一些呢?”
外面的帘子流苏垂着,却没碰到地,可这都耷拉了好长一截了。
韩嬷嬷道,“回世子妃,这块料子恰好多了这么一小截,所以啊就长了。这一样了还以为这是书房呢,不一样才有不一样的妙处。”
顾宁舒咽了咽口水,她往回走,路过红梅雪地,就见一地红叶,她凑近一看,是枫叶,她心道,总算正常了些。
进了里间,两扇窗子分别是水浪云纹碧海青天和一树玉兰天边红霞。倒是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和她那几身衣服上的花纹有些像罢了。
韩嬷嬷在一旁道,“世子妃,这四扇对外的窗子分别取了春夏秋冬四种景色,玉兰春色,夏日水浪,秋里红枫和寒冬傲梅。您在去看看贵妃榻旁边那扇,取得是冰雪消融之意。”
顾宁舒看着屏风前的贵妃榻上搭了一条长长的帘子,上面一树黄花,好不茂盛,正是迎春花。
一树迎春正好开满了贵妃榻,就连坠的流苏都选的是暖春的黄色,顾宁舒慢慢转过头,道,“那洗浴间那里呢,怎么不是冬日末尾的景色,怎么不是大家伙坐在一起吃年夜饭呢?”
韩嬷嬷顿了顿,嘴角一阵抽搐,她道,“吃年夜饭的本来是有准备的,可是人物太多,绣娘手生,绣不出那种其乐融融热情洋溢的感觉。”
顾宁舒深吸一口气,心道,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她瞎想想多了,可这怎么就刚好花铺在塌上呢?
韩嬷嬷连忙上前把帘子放下来,也长出了一截,不等顾宁舒问,她就主动道,“这也是多了点料子,看没多多少,就没裁。”
顾宁舒估计是她来的太快了,韩嬷嬷没把帘子放下去,顾宁舒坐到桌边的椅子上道,“嬷嬷你先下去,我一个人待会儿。”
顾宁舒想洗洗脑子中的废料,和韩嬷嬷一比,她简直是无地自容,春夏秋冬多好的寓意,多美的景色她也能乱想,这花纹不就那么多,她干嘛为难人家绣娘,非要人家开拓创新,搞些不一样的来。
韩嬷嬷福福身,道,“那老奴先退下了。”
景明忍不住又看看坠地的纱帘,顾宁舒见,问道,“好看吗?”
景明诚实道,“回世子妃,极好看的。”
顾宁舒道,“这料子应该还有,你一会儿去找韩嬷嬷拿,想要什么花样去跟绣娘商量。”
景明摇头道,“奴婢想想,觉得也没那么好看了,奴婢可能更喜欢其他料子的。奴婢并非说这帘子不好看……”
顾宁舒道,“你也出去。”
景明站着没动。
顾宁舒突然想起来,她现在月份大,秦御吩咐她身边不能离人。就算她说让人出去,也不行。
顾宁舒道,“那你站远点。”
景明边上退了两步,补救道,“奴婢是觉得这么好的料子不该给奴婢用,并非是韩……”
顾宁舒看过去,景明果断闭了嘴。
顾宁舒揉揉眉心,道,“好了好了,是挺好看的,我挺喜欢的。”
顾宁舒心道,韩嬷嬷又自作主张,不过说实话真挺好看的,换上这个帘子氛围都不一样了是不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帘子嘛,不就是挂着看的,还能怎么样。
景明点点头,奈何她站的靠后,顾宁舒看不见。
景明羞愧地低下头,她看一会儿顾宁舒,又看一看门口,如蒙大赦般福身行礼,道,“奴婢拜见世子!”
顾宁舒回过头,站起身道,“你怎么过来了?”
秦御示意景明下去,他坐到顾宁舒身边,道,“听秦禄说七表妹走了,我就回来了。”
顾宁舒回来是看这帘子的,她指给秦御看,道,“你看,帘子换上了。”
秦御只看了一眼,像是没什么兴趣,道,“倒是好看。”
顾宁舒心道,当然好看啊,好几个绣娘熬了两天赶出来的,连花纹都充满了寓意,都是韩嬷嬷精挑细选的。
秦御又道,“取春夏秋冬四景,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顾宁舒突然打量起秦御,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她回过头看,帘子半展半疏,她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看见里面是什么图案。况且,秦御应该不是那种盯着帘子看许久的人吧。只看一眼,就看得出春夏秋冬来?
顾宁舒道,“洗浴间的颜色我总觉得不太配。”
秦御疑惑道,“嗯?”
顾宁舒看他一脸正色,心里放了心。她就说嘛,秦御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有那么多的小九九,在秦御眼里,梅花和荷花都是品行高洁之物,怎么会和那件事扯上关系呢,是她想的太多了。
顾宁舒心道,是她思想不纯洁,不高尚。
秦御道,“若是不喜欢便让人换了。”
顾宁舒松了口气道,“还好啦,喜欢倒是挺喜欢的,”挂那么高也挺不容易的,留着吧。
秦御也松了口气,他道,“你喜欢就好。”
若问为何秦御能张口就说出春夏秋冬四时之景,追根究底帘子上绣什么图案还是秦御想出来的。
那晚韩嬷嬷过来问,脸上写满了可惜,她道,“世子,您不能总听世子妃的啊,这上好的料子,做了帘子,不是暴殄天物嘛!”韩嬷嬷很想揪着秦御的领子问问,到底是哪套衣服不喜欢,她可以改啊!
秦御道,“是我想用轻蝉翼做帘子。”
韩嬷嬷一愣,道,“世子,啊?”
秦御把拳抵在唇边,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他心道,韩嬷嬷万万别在追问了,他实在是难以回答。
万幸,韩嬷嬷懂了。
韩嬷嬷用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眼光看着秦御,试探着道,“那世子想要什么花纹?”
韩嬷嬷一副“包在我身上”的强硬态度,秦御想了想,道,“就取四季之景吧。豫州冬天长一些,六扇窗,两扇春日,两扇夏日。就取迎春,海棠,夏荷,红枫,寒梅。”
秦御道,“嗯,这些。”
韩嬷嬷数了又数,怎么数都缺一个,她道,“世子,另一扇窗子呢?”
秦御道,“水浪云纹。”
韩嬷嬷脸上一下笑出了褶子,道,“老奴明白,老奴明白。”
秦御摇摇头,心道,韩嬷嬷不懂。
秦御提起笔,道,“等一会儿来书房拿。”
韩嬷嬷睁大了眼,连忙道,“那老奴先出去,老奴先出去。”韩嬷嬷也没走远,就等在书房外面,心里琢磨着,她以后可以完完全全地放心了。
秦御画完,把笔放下,他抬眼,见韩嬷嬷就站在门外,他道,“进来。”
韩嬷嬷走进来,秦御把卷轴摞好,道,“照着这上面绣即可。”
韩嬷嬷粗粗看了一眼,不多不少,正好六卷。
回到屋子,韩嬷嬷才把画轴打开,画轴足足六尺长,丹青泼洒五尺,那是几株嫩黄色的迎春花,开的及其茂盛。
韩嬷嬷并未打开其他的,而是把画轴连忙卷好抱去绣楼。绣楼里的绣娘两夜没合眼,又赶了一上午,才将将把这帘子绣好。
秦御故而只看了一眼,便知哪条帘子上绣的是什么,也知洗浴室中挂着的是什么,秦御承认,是他别有用心。
不过,他都把床让出去了,几条帘子还不能如自己心意吗?秦御心中百转,面上仍端的一脸正派。
秦御道,“若哪里不满意让她们改就是了,将军府不养吃白饭的人。”
顾宁舒立马不乐意了,她道,“什么叫吃白饭!这些得绣好久呢,熬两个晚上手疼眼睛疼,你还让她们改!”
秦御敛眸道,“听你的,如你心意即可。”
顾宁舒心情开朗起来,是她想得多,干嘛为难人绣娘,她道,“她们熬两晚上也是辛苦,不然赏些东西?”
顾宁舒拉住秦御的手,道,“不知轻蝉翼还剩多少,不如全赏给她们,绣东西出来定然好看。”
顾宁舒觉得赏同送没什么分别,送东西投其所好最好。这些帘子估计能用好久了,她也不想用那料子做衣服。
秦御道,“那些绣娘靠手艺生活,若是赏就赏些金银之物吧。”
顾宁舒心道,就不能既赏金银又赏料子吗?
秦御道,“交给韩嬷嬷取办吧,韩嬷嬷同那些绣娘走的近,知道她们缺什么。”
顾宁舒道,“那也行,这帘子做的真是好看!”
顾宁舒一直自我反省,现在心里没了芥蒂,反而越看越喜欢,她坐到贵妃榻上,把帘子拉过来仔细看,觉得赏心悦目不输玻璃窗,两相交映,甚是匹配。
顾宁舒自己是不会绣花的,她扒着那花看,觉得喜欢的紧,一朵花上还变换了好几个颜色。顾宁舒招招手道,“长风,你过来!”
秦御笑道,“我在这儿看着你便是,你好好坐着。”
两人本来离得就不远,顾宁舒也不再要求,她看着看着就把一大片帘子抱到腿上,黄灿灿的迎春花撒了一裙摆,透过阳光,好像就在迎春花从中。
顾宁舒看向秦御,发现秦御也在看着她,她不自觉就露出一个笑来,想想又觉得不好意思,把帘子放下,道,“我就是看看,真的挺好看的。”
秦御点了点头,他重重咳了一声,道,“是挺好看。”
顾宁舒听他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起身把窗子关上,道,“现在天冷了,你别贪凉,在书房也是。”
秦御道,“我知道,你也是。”
顾宁舒看他眼睛也有点红,索性过去给他倒了杯水,道,“对了,今日沐茗过来带了小玩具,特别有趣,我拿给你看。”
秦御把九连环拆开,就专心看那只会动的玩具狗了,上了发条能在地上跑好远,秦御道,“挺有趣,孩子会喜欢的。”
顾宁舒把里面的纸条拿出来,道,“这个是做玩具的地方,你有空的话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做些别的出来。”
秦御收好,又看看那只玩具狗,陷入沉思,这似乎不太适合女孩儿玩。
秦御去那地方走了一趟,那木匠做的都是些狗,猫,木剑,木刀之类适合男孩子玩的,他道,“还有别的没有?”
木匠师傅扫了摊子一眼,道,“全在这儿了。”
秦御在摊子上挑拣一番,拿了一只蜷缩着的木头猫,付了银子,他正欲走,那老板叫住他,道,“这位公子,不再拿些别的吗?”
老板拿着银子道,“这银子给多了,不如再拿两把木剑?”
秦御又拿了一只拨浪鼓。
那老板恍然大悟道,“公子是给女儿买东西吧,这里的确没什么合适的。公子不防再往前走走,巷口有个年纪大的婆婆,她摊子上卖的都是适合小女儿玩的。”
秦御点头谢过,又放了一小块碎银子,道,“再拿两把木剑。”
秦御似乎终于想起孩子还未出生,没准是男孩也不一定,他挑都没挑,随意取了两把木剑。
作者有话要说: 韩嬷嬷:世子妃你这么一直问就没意思了啊
顾宁舒:秦御品行高洁,思想纯良,我想多了。
秦御:一切尽在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