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也复生了? 第81章

作者:容千丝 标签: 穿越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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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末,翰林画院内外广场整整齐齐摆满画案,筹备已久的书画盛会即将展开。

  对书画感兴趣的达官贵人陆续抵达,被邀请至广场两侧高台落座,享用酒水果品等。

  徐家后人虽不再涉足书画界,但身为“探微先生”画作继承人,阮时意、周氏和徐晟结伴而来,低调坐在角落,细心观察场内情况,不时讨论几句。

  不多时,一身男装的秋澄神采飞扬步入会场,一见阮时意和徐晟,大剌剌地挤到二人之间。

  徐晟嫌弃:“你身为赤月国公主,干嘛不到对面台子?”

  “呵!我是半个徐家人!”秋澄丹唇轻勾,“凭什么不能坐这儿!”

  徐晟闷哼一声:“既然是半个徐家人,给你坐半边椅子!”

  秋澄怒了:“欺负人是吧?姐姐不姓徐,怎又跟你坐一块儿?”

  “我高兴!”徐晟得意一笑,眼光落在她双手环抱的布包上,“你拿的是什么玩意儿?”

  秋澄脸颊微红:“不关你的事!”

  徐晟来了兴致:“给我瞅瞅?是你的画?”

  “想看?先打一架再说!”

  表兄妹如常闹个没完,阮时意和周氏互望一眼,无奈而笑。

  正吵得不可开交,秋澄忽然噤声,嚣张态度尽收。

  阮时意微觉讶异,抬眸正正对上齐王夏浚的笑容,连忙与周氏、徐晟起身行礼:“见过齐王殿下。”

  “徐夫人安好,公主别来无恙,”齐王简单打了句招呼,笑眸转向阮时意,“上回行宫温泉之行,不知阮姑娘是否合意?”

  此言一出,余人脸色骤变。

  秋澄去年离京前,齐王待她颇为热切,送这送那异常大方。

  从秋澄微妙反应可辨,这丫头或多或少对齐王有那么一点意思。

  此番,齐王一来便表现和阮时意熟络,还提“行宫温泉”这等略含暧昧的言词,听起来像是他相请的一般,教阮时意心下窝火。

  “殿下说笑了,”阮时意淡声回应,“小女子承蒙郡主邀请,品茶赏雪,岂有不合意之处?”

  齐王寒暄片晌,扯了义善堂的事;阮时意按下恼火,一一应对。

  秋澄如坠云雾,不明所以。

  是“阮姐姐”趁她不在,勾搭先生和齐王?抑或……齐王是个见异思迁的大坏蛋?

  但有一事,她非常确定——她特地从赤月国带来的礼物,完全没有送出手的必要!

  哼!枉她悉心攒下赤月国国宝蓝凤的珍贵尾羽,亲手做了一把紫竹翎羽!

  等齐王寒暄完离去,秋澄忿然将怀中长形包裹丢进徐晟怀内:“你要看。是吧!拿去拿去!不用还我!”

  徐晟暗觉小姑娘脾气难以琢磨,打开裹布,险些被一束炫彩光华的宝蓝色羽毛弹中脸额,登时一蹦而起。

  “你随身带个蓝色鸡毛掸子做什么!”

  秋澄气极:“用来抽你!”

  徐晟转目望向阮时意,无端想起祖母屡次因“先生”而揍他,吓得急急推还给秋澄:“我才不要这玩意儿!”

  秋澄几乎真要抽人。

  正逢一蓝袍少年微笑行近:“小公主,伯母、阮姑娘安好。”

  秋澄见是相熟的蓝家大公子,气呼呼把紫竹翎羽塞他手上:“给你!”

  “……?”

  蓝豫立茫然握住竹柄,半晌后,礼貌而尴尬地道谢。

  因秋澄如气炸河豚,而徐晟避之不及,只有阮时意捕捉到蓝豫立眼里泛起小甜糕般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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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家人嬉笑打闹之际,四国名宿、周边七族的书画同好已各自就座,或谈笑或争论,十分热烈。

  阮时意正欲和秋澄解释,暗示齐王有古怪,却见一灰袍中年男子带领两名年轻人,皮笑肉不笑,昂首阔步而近。

  嗯……这人,她倒认得。

  她的“亡夫”徐探微被誉为当朝四大名家之首,其余三人尚在人世,分别为擅长花鸟的阮思彦、极善人物的傅元赟,以及界画楼台首屈一指的倪恺。

  而面前男子,却是“四大名家”之外的山水画家元逞。

  他画技精妙,风格出众,名头却始终被“逝世”多年的“探微先生”压着,迟迟挤不上“四大家”。

  元逞屡次提出,要让弟子与徐家后人一决高下。

  阮时意以“徐太夫人”的身份回绝数次,且宣称徐家人早已改行从政、从商、习武,根本无须比试。

  元逞则咽不下被压大半辈子的憋闷,总想找回场子,乃至宣称,如徐家人认输,不妨公开“探微先生”的全部画作,以供世人步趋逸躅。

  阮时意起初欣赏其山水画出类拔萃,待他还算客气;后觉此人纯属无理取闹,行事全无大家风范,没再搭理他。

  没想到她人都“死”了,对方却不死心。

  当下,元逞对周氏一揖,说完对“徐太夫人”的悼念之词,又扯了两三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而后直奔主题。

  “探微先生辞世数十年,太夫人随之仙去。徐家连续两代人藏匿锋芒,乃书画界极大损失,何不找寻机会,与我元家好生切磋一番,互赠墨宝?”

  元逞嘴上客气,实则暗讽徐探微后继无人。

  周氏早知这人难缠,又恐说话不当,被对方抓住把柄,毁了公爹声誉,一时踌躇未语。

  阮时意已非徐家主母,不便插话,忽见翰林画院门边上步出一昂藏挺拔的青灰身姿,犹豫是否请徐赫以族亲身份接受挑战。

  未料,徐晟满脸不耐烦:“一晃十年,元先生仍执意要徐家子孙的画?择日不如撞日,晚辈不才,即席挥毫便是!”

  他不等元逞回话,径直从一丈高台翻身跃下,直奔至前方画案边,简单与画师打了个招呼,提笔蘸墨,郑重其事落墨。

  他本就面目俊俏,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子弟的高华。

  无可挑剔的五官被金晖细细勾勒,眼神流露少年郎的豪情峥嵘与笃定气势。

  只过了不到半盏茶时分,他搁笔退开,笑貌张扬狂肆。

  “元先生,拿走不谢!徐家人收藏颇丰,不需要你们回赠丹青墨宝!”

  元逞刚从台上慢吞吞下来,闻声挪步,只需一眼,气得吹胡子瞪眼,脸色铁青。

  “你、你你……简直欺人太甚!”

  不少画师与宾客好奇围观,但见绵密高丽纸上,以浓墨勾出一只垂头丧气的大龟,及两个歪歪扭扭的蛋。

  余人或目瞪口呆,或捧腹大笑,议论声与欢笑声如潮水般荡漾开去。

  阮时意姿态娴雅端坐于高台一角,与场中神定气闲的徐赫遥遥相视,眸光隔空碰撞,均不由自主弯起唇角。

第71章

  元逞好歹是闻名遐迩的山水名师, 先是被年长几岁却英年早逝的徐探微压了一辈子,已挤压无尽憋屈;再遭徐晟这毛头小子以羞辱方式打发, 顿时怒火中烧。

  他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目,又因徐晟少年意气压制,作不得声。

  两个儿子唯恐他被气坏,赶忙上前扶住,同时腾出一只手指向徐晟, 厉声呵斥:“小子轻狂!胆敢侮辱元家人!”

  阮时意领着周氏和秋澄悠然下台。

  她素知长孙偶有胡闹之时,但在外懂看人眼色,进退自知, 尤其经历上回醉后罚跪, 短期内不会闹出需长辈出面收拾的烂摊子。

  面对元家父子三人的怒目瞪视与严厉指责,徐晟无辜耸肩,眼底的天真似是而非。

  “我怎么侮辱元家人了?你们纠缠多年, 索取徐家子孙的画,我这不乖乖配合了?难不成……认为我骂人?我爱画王八和王八蛋,你们非要往上套?”

  元逞被他一顿理直气壮的辩解激得发颤, 脸色于红与白中来回变换。

  徐晟无惧三人气势汹汹,面庞上洋溢傲气, 姿仪挺拔,态度磊落:“元先生, 您明知我徐家人未费心力于书画之上, 却三番五次要求切磋, 那才叫存心羞辱人!”

  此言一出, 围观者议论纷纭。

  徐晟坦然:“晚辈的确未继承祖父一丝一毫画技,可这绝不折损他老人家的名望。传承固然重要,但如若家父和叔父潜心钻研他们不擅长的书画,想必难在政务与商务中有所建树。

  “就如祖父出自将军府,假若先祖逼他从军,他的画风定然大改。晚辈相信,只要徐家人一心向善,忠君爱国,不做伤天害己之事,不为损人利己之行,在各自领域发挥所长,便不枉来这世上一遭,更不会令祖父蒙羞。

  “元家放着正事不干,年年月月盯住徐家,只为争高低?浪费大把好时光不说,这格局未免太小了点!正所谓‘画品如人品’,‘画如其人’,胸襟广博者,下笔自是不俗;名利塞心者,嗯……怕是……”

  他搬出徐赫教授他作画时所言,奈何只记了一半,吞吞吐吐,倒显出无限讽刺意味。

  阮时意携一袭淡紫裙裳渐行渐近,驻足于徐晟身后,与信步而来的徐赫相互对视。

  徐赫今日未着官袍,青衫素简,身姿挺拔如柏杨;鼻唇间及腮边留有淡青胡茬,使得俊雅五官平添沉稳锐意。

  与一众当世名家比肩而立,不输半分风华气韵。

  捕捉到他眼光落在她头上的甜蜜笑意,阮时意内心如有鹿撞。

  难言恼意,混着一点点几不可察的赧然,无声无息烫红了她的脸。

  这人……得瑟什么呀!说好的防身发簪,她理所当然戴在头上呀!

  人圈包围中,徐晟该说的都说了,元逞倚老卖老,不愿就此放过,双方僵持不下。

  眼看围观者越来越多,徐赫薄唇微抿,前行执礼。

  “久闻元先生大名,在下有幸亲见翰林画院所藏的《庐山暝》,五老奇峰、云烟苍松、泉流怪石巧妙融绘一图,令人佩服。”

  元逞总算等到有人劝解,转眸打量徐赫,见他容姿俊秀清朗,暗自欣喜,容色稍稍缓和,谦虚客套两句,反问他姓名雅号。

  不料徐赫淡笑:“贱名不敢辱先生耳目,请恕在下孤陋寡闻,敢问先生祖上有哪些山水名家?”

  他这话说得客气,却令元逞登时语塞,瞬间黑了脸。

  元逞祖辈均从商,积累大量财富,到他这一代因经营不善且沉迷于书画,算是败掉了几代人的基业。

  所幸“山水大家”比“商贾之家”要文雅动听,但元家人日子大不如前,乃板上钉钉的事实。

  徐赫见元逞一直拿“传承”压自家长孙,一语戳中他的心结所在。

  当下,京城书画院的同僚出言附和。

  “人各有志,探微先生子孙虽不作画,可在别处的贡献远大于咱们这般舞弄笔墨者,实在无可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