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未婚夫射杀之后 第29章

作者:风储黛 标签: 穿越重生

  夏殊则又揉了揉她的柔鬓,将她湿漉漉的眼角,以拇指缓慢而轻柔地抚过,揩拭去泪痕,卫绾的视野顿时清明,这才猛然发觉自己与殿下在深宫之中,当着往来宫人搂抱,也不知教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她也笑了,擦干净了自己眼泪,“是我愚昧了,殿下胸怀如海,一言九鼎,岂会真的与阿绾置气,要发落阿绾。”

  夏殊则道:“还怕孤么?”

  卫绾摇了摇头,“比起殿下,阿绾更怕的是陛下呢。”

  夏殊则颔首,牵着她的手往寝宫里走去。

  韫玉与怀珠得知殿下不久之后又要与太子妃出趟院门,得讯之后便已开始利落地打点,收拾行囊。

  其间陛下又传殿下去了一趟,不知说了什么,卫绾独自于屋中待着。

  沐浴之后,她只着一身雪白的绸缎亵衣,蜷着双腿,也未扯开棉褥,便在榻上待着,怔怔地出着神。

  忽然之间,她皱眉望向了镜台角落兀自蹲着的那口大箱子,那是月娘收拾的,除了卫绾之外,没有人动过,但上次卫绾险些被常百草撞破之后,便没有再开启过了。

  此时,那黑箱静静地隐没于黑暗之中,但并不因此,卫绾便瞧不出,它被人打开过。

  卫绾胸口撞得急促不停,她飞快地趿拉着木屐走去,将箱子打开。果然。她屏住了口气,只见里头的图卷书本,都似被人打开过。

  卫绾忽然想,除了常百草,恐怕无人注意到东宫偌大寝殿的一隅里,这口不起眼的大黑箱。

  她又想到,前夜里常百草与卫不疑,当着自己的面儿亲昵地赠送香囊一物,大惊之后,明白过来,原来小草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有了意中之人了?可真是好大的胆儿啊,她想的人竟然是自己兄长。

  卫绾自觉洞悉了三哥与侍女的好事,虽然私物被翻,却也没有生气,只是若无其事地阖上了木箱,好让那做贼心虚来不及将东西摆回原位的丫头知晓,她早已发现了,她最好是主动来自己跟前陈情,或有得她一臂之助的机会。

  她爬上床榻,又稍等了些时辰,殿下便回来了。

  卫绾望着他,指了指被堆放在侧的衣物行李,说道:“殿下,我都置备好了,咱们几时能出发?”

  夏殊则走到了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卫绾掌心冰凉,让他顷刻之间蹙了眉。

  “孤已同陛下请命,河西迢迢,你不必去了。”

  卫绾倏地圆了杏眸。

  夏殊则垂了目光。

  “你嫁与孤,于宫中战战兢兢,本已……使孤不安,孤实不愿你再同孤一道前往河西受苦了。”

  “何况此行,石首首领故去,孤以为他是被人谋害,恐怕伊冒趁机生事。如今河西生乱,不如先前平静。先前孤应许保护你,却仍是教你受惊了,此行危机重重,实有诸多不便。”

  卫绾至今都还记着,殿下那临危时下意识护在她身前的手臂。

  从那一刻开始,在她心中殿下便已有些不同了。

  卫绾抓住了他的胳膊,“殿下嫌我是累赘么?”

  “没有。”

  见她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胳膊,不肯松开,夏殊则心中一暖,只是担忧她的安危,“听话。”

  卫绾不知为何,丝毫都不怵了,主动朝殿下抱了过去。暖暖的、柔软的胸脯紧贴着男人的胸膛,仿若无力的双臂搂着男人的腰背,这样的触感,让夏殊则又微微心惊,几乎难以置信。

  卫绾又道:“殿下,你让我留下来,才是真将我置于险境……宫中太后与薛夫人个个瞧我不顺,也没甚么为我说话的人,殿下将我安置于虎狼窝中,真的便会心安么?同理,殿下一人在外,无人照料起居,阿绾也会担忧的啊。”

  夏殊则的手轻轻地贴着卫绾的后脑勺,他蹙起了眉,片刻之后,感觉到掌中温软娇颤的肌肤,犹如丝绸般滑腻,她微微垂着螓首,绿鬓似云,香雾如兰,乌发之间隐隐露出一截雪颈。他忽然想到,确实,如一意孤行,接下来恐怕数月之内,都无法再有这样的温香软玉,如眼下这般紧紧地依傍着自己了。

  被她所需要着,其实他已满足。

  夏殊则搂住了卫绾,英朗的面孔便贴着的耳后肌肤,随着低沉的嗓音流出,卫绾只觉得脖子后那片肌肤如毛发瘙痒般,令人难以自持,他道:“阿绾,会真心担忧孤?”

  “会的。”卫绾咬唇道,“阿绾已将殿下视若夫君了。”

  “好。”

  男人声音粗哑,有些微怔忡,也有满足和快慰。

  他抬手,在卫绾的脸颊上轻轻抚了抚,吻了下来。

  卫绾为了换来男人点头的机会,自是积极回应,拿出浑身解数,伺候她的殿下。

  殿下看她的眼神渐渐变了,卫绾满足地伸出了小舌,与他唇齿交缠。殿下的手掌便压着她已不知不觉渐渐松开的绸裤,卫绾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只可惜到了关键处,殿下的身体在无边的沉沦之中,如梦初醒一般地僵住了,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唐突佳人般的懊恼,跟着便穿上了木屐,匆匆走进了内室,甚至没有等到卫绾给一个羞怒的眼神。

  卫绾的衣衫尽解,浑身肌肤都露于外大半了,若有一面铜镜在侧,她便能看清自己有多妩媚撩人,而殿下竟还要做柳下惠。太不解风情了。卫绾恼得咬住了锦被,尖锐的小牙几乎要将东宫名贵华丽的蚕丝锦被咬破。

  羞怒了半晌,听着里头传来的哗哗的水声,她的目光却落在了镜台边的大黑箱子上,唇肉被咬得死死的。恐怕不知道的,还以为害怕敦伦的不是她,而是他了。她想。害怕归害怕,自己引诱至此地步了,还是被接二连三的拒绝,仿佛被嫌弃如敝屣,卫绾岂能不恼。

  她烦闷地拉上了大红海棠锦被,头背过了去睡了,发誓再也不肯理他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木有更新,勿等哈~

  大家放心,绾绾很快会把夏夏吃掉的,她早就不知不觉地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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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时已深秋,落叶与都城之内俯拾皆是,卫皎阁楼尽处,临着西院的那一株芭蕉,忽又枯死了。

  卫皎所住的闺阁,于东院偏西,微妙地介于薛淑慎与卫绾之间,与住处同样微妙而尴尬存在着,便是卫皎与二人之间的立场。眼看那被卫绾精心照料的芭蕉枯死,卫皎的心头这几日也蒙上了阴翳,生出不太妙的预感。

  薛淑慎终于得来了蜀郡萧氏的回音,大喜,只是不知为何,许是她办事高调,洛阳人多嘴杂,这桩婚事,尚未板上钉钉,便已彻底宣扬了出去。

  此时太子殿下携卫绾才离开洛阳不过四日,人言可畏的都城之中,忽传遍了卫家与萧家这门亲事。

  尽管如此,薛氏依旧没觉出半分不对,依旧每日笑语盈盈,坚持与蜀中林老夫人书信往来。

  但她的笑容在脸上挂了不到半月,洛阳城中,关于卫、萧两家婚事的传闻,却彻底地变了。

  那原本,被卫邕和薛氏合力压下去的流言,不知哪处闸门外泄,跟着犹如洪水般汹涌而出,不出一日,卫皎婚前失贞的消息便传遍了洛阳。

  原本卫皎和离在家,因诸人都想到那崔九公子纳姬抬妾,对卫皎说起来时总不免有几分同情,这样的流言一放出来,薛淑慎知道,卫皎的名声是彻底地完了。

  当他从下人的嘴里听出,卫皎的名声已败坏到了何种地步,几乎使人道路以目之时,薛淑慎彻底瘫倒了回去。

  晕厥半日,苏醒时,她发觉自己躺在卫邕的怀中,脑门上敷着一块冷帕子,薛淑慎一把将帕子扯落,哭天抹泪儿地嚎啕失声:“卫邕!这可如何是好!好容易,我好容易为阿皎物色了好人家,怎么竟没有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

  卫邕心疼,将夫人按在怀中,以免她此时激愤羞怒之下发狂。

  薛淑慎嚎啕半晌,忽然又顿住,面孔阴凉:“这、这必是卫绾那小贱人!她嫁了太子,离了洛阳,也不能咱们的阿皎好过!”

  卫邕皱起了眉,手臂恍然僵住了。

  “夫人,你岂可胡言乱语,构陷阿绾?”

  “你还护着她。”薛淑慎哭天抢地,如不欲苟活,一把将卫邕推开,撒泼道:“此事本来知晓的人便不多!咱们卫家,谁有胆子敢放话出去?除了一朝攀龙附凤的卫绾,谁有胆子和立场要做这种缺德伤化事!”

  卫邕语滞,也难以回答薛淑慎这话。

  他愣住不言,薛淑慎凄哀地将脸埋入了腿间,“这卫绾,存心不能让我和阿皎好过。我也就罢了,可阿皎自幼待她不薄,皇宫里赏赐来的宫花绸缎,她哪一回没有给卫绾送去过,便是我们入宫为薛夫人贺寿,她也定要捎上卫绾……阿皎心思纯良,不善与人争……”

  卫邕叹了口气,“夫人你在这儿长哭短叹,也是无用,我看那林老夫人未必就是俗人一个,她又没见过阿皎,不一定便为了流言坏了这桩姻缘美事。当务之急,先稳住阿皎,以免她觉着羞愧,便要……”

  这确是大事,薛淑慎茫然之后悚然一惊,便飞快地俯身拾来了鞋履,朝卫皎所在的阁楼走去。

  卫皎的寝屋房门紧锁,薛淑慎试着一瞧,里头无人应答,她感到心慌,手掌攀上了门框,照着薄薄一层纸窗,依稀见临着阁楼扶栏边的影子,心慌成了惊恐,薛淑慎厉声道:“卫皎,给母亲开门!”

  这当口,她唯恐这不争气的女儿做了傻事,使劲地拍着门,对身侧的聂氏、张氏怒吼:“做甚么干看着,给我拍门!”

  两个婆子忙上前为主母搭把手,薛淑慎身体战栗,喝道:“快、快传人去,护住那头,不许二姑娘轻生!快去!”

  透过窗户纸,卫皎已慢慢回转身来,这些时日,她鲜少在家中庭院露面,食欲不振,人清减了不少,薛淑慎忙着与林老夫人往来回信,竟忘了关怀女儿,这时一见,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的,立时眼眶都红透了。

  卫邕便在阁楼底下朝上张望着,神色焦灼。

  卫皎迟疑了下,望向了薛淑慎,“母亲,当初我不愿再嫁,正是因为不想闹出丑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崔家眼下当家的都是一群什么人,如我高嫁,他们必定眼红不顺。母亲要为我促成婚事,固然是为了我好,只是有些人是不肯放过我的。”

  这时薛淑慎稍稍冷静,方才恍如初醒,她竟忘了还有那小肚鸡肠的崔家。

  那崔九郎与卫皎和离了,也是不能放任她嫁得如意郎的。否则,这不是公然掌掴了崔适?

  薛淑慎拿出卫邕的话来:“你父亲方才也说了,那林老夫人见多识广,未必是庸俗之人,她许不计较。”

  卫皎沉默了半晌,又道:“母亲,你明知,没有人会不计较这样的事的。”

  在洛阳如今的风化之下,女子和离再嫁,天经地义,但若是婚前失贞,那便是不知礼义廉耻,要受尽唾骂的。如今不少农庄田舍里头,若出了这样的传闻,那闹出丑闻的女子便要被村中人人皆一口唾沫,极尽激烈之言辞辱骂。

  短暂的静寂之后,卫绾缓和的嗓音,又从房内传了出去:“母亲安心,阿皎再是不争气,也不会做自尽之举的。倘若,真如母亲所言,那蜀中林老夫人与萧刺史,都是不拘此节之人,那阿皎自然肯倾心一嫁,甘愿侍奉萧大人一生。”

  薛淑慎心道极是,忙不迭点头,“此事无须你顾虑,母亲这便修书,朝林夫人说明原委。这些时日我与她通信,深知她德高望重,不同于流俗,若听信我的言辞,必定会明白,也能体谅的。”

  *

  是日,艳阳高照,陇西郡外,黄沙漫道,酒招猎猎,卷着尘埃,被风惊起又扬撒了满地。

  卫绾与夏殊则在此处歇脚,此时一行人都做平民打扮,高胪领兵充作部曲陈于酒肆之外。

  未时中,陇西郡中传来悠长而沉凝的钟鸣之音。

  卫绾一边饮茶,一边偷觑作平民男子装束依旧改不了那通身贵族习气,犹如天神下凡的太子殿下,嘴角不觉微弯。

  就在这时,夏殊则垂着眸,发出了轻轻的咳嗽之声。

  随着她这一咳嗽,卫绾的心莫名地便更虚了。当初同行,因二人至今还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卫绾也不知殿下怎么想的,他竟提议说,要与她乔装兄妹,以便宜行事。卫绾却说甚么也不肯,非要扮作夫妻,本来也是真夫妻。

  奈何她不得,夏殊则只有应下,因仍作夫妻同行,便只能在沿途住店时与她同住一房,在外不比东宫,简陋的屋舍四面漏风,再加上一个夜里不断踹翻铺盖,睡姿极其不雅的小妇人侧卧于畔,由不得他不感染风寒。

  卫绾心虚到不敢再偷看殿下,然而这时她却发觉,这酒肆之中,原本埋着头,谈天说笑,畅论国事的酒客,早已齐刷刷地抬了头,惊愕地盯着夏殊则,甚至地,那目光之中流露出了让卫绾一行人疑惑不解的惊惧。

  酒肆里身高不过半丈,被隐没于酒台后的老板这时已箭步冲出,将温好的烈酒替二人倒上,笑吟吟,也是为了平息身后诸人的恐惧,他解释道:“客官勿惊,只因此时蜀中突然爆出疫病,这疫病虽暂且得到了控制,但陇西与蜀地不过秦川之隔,大家伙儿是怕有捎带瘟神前来的,敢问——”

  原来如此,卫绾说道:“我们是洛阳来的,尚未听说过蜀中传来疫病,外子咳嗽,只是睡相不雅,不慎吹风受寒所致,决无大碍,小妇人便是医士,可作担保。”

  夏殊则脸色不辨喜怒,只看了她一眼。

  卫绾仿佛察觉到殿下正以目光询问——到底是谁睡相不雅?她心虚地脸色微红,从桌上握住了殿下的手。

  众人放下了心,但又见那位青年郎君,生得犹如璧玉琳琅,来此小坐有了些时辰,始终未曾挪动过,正襟肃然,身上自有股世家勋贵子弟方能习染的气度,毫不似凡人,便知晓他身边那美貌如花的小妇人所言多半是黑白颠倒,其中原委不问已明,放下心之后,又同时心照不宣会意而笑。

  酒肆老板便眼睛一亮:“医者?这位小夫人当真是医者?如今北地兵连祸结,河西本来医士不多,还皆已被当兵的召走了,没想到小夫人竟然懂医。前不久,陇西郡中来了一名伤患,那患者似乎家中颇有钱财,愿出百金,请医士看诊,无奈这陇西剩下的一批医者,已大多庸碌之辈……”

  卫绾为替人医治没甚念头,她知晓自己医术不精,恐误人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