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储黛
薛淑慎这才知妹妹是怪罪自己今日说话不顾太子妃体面,过于锋芒毕露了,张口欲说话,却久久无言,最终只能愣在原地,一句也说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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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夫人今日着实是大开眼界,心中对卫绾不禁有了几分服气,日后薛夫人恐有得烦心了。
说起来她对这个小女子竟很是有几分喜爱,难怪儿子小五成日里在自己跟前说他三哥三嫂的好处,太子殿下对殊烨的好处她自然都记着,至于卫绾,她日后要刮目相待了才是。上一回,薛夫人借了太后的势,罚了卫绾去跪戒堂,徐夫人左想右想,觉着当时卫绾除了那一条退路,恐怕也没有别的更好的下台来的手段了,如非太子冲冠一怒,恐怕卫绾还有后招,堵得让太后也摘不出个不是来。
可惜她如今身份尴尬,殊烨虽受封齐王,却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甚至还被养在深宫之中,不但招揽不得什么“护身符”,朝政浑水更是与那纨绔小儿不相干,她除了苟全己身之外,别无他法,总不能冒着危险得罪如日中天的薛家和正得圣眷的楚王一脉。
徐夫人想着想着,便觉得胸窝子处如闷了一团要发不能发的火焰,闷得炙躁烦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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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绾腿软,回了寝宫,便让月娘为自己按拿穴位。
月娘走到贵妃靠旁来,将白虎皮绒取入手中,盖上卫绾的双膝,便替她除了双履,推按她的小腿及脚踝骨上的穴位。
月娘手法老道,卫绾舒服地直抽气,闭目便休息了起来。
不知何时,自己的双足被浸入了一团温热的水中,发胀的玉足里的经络瞬间舒缓了下来,她轻轻抽了一口气,感受着自己的雪足被一双大掌托着,慢慢地置入了盆底。适宜的水温纵容得卫绾愈发惬意,忍不住眯起了眸子,感受着那股被人侍弄的柔情。
不过她觉出了不对,月娘的双掌,怎么突然之间大了这么许多?她疑惑地睁开眼,只见梨木贵妃靠前半蹲着一个玄衣男子,长长的一绺头发披落,几乎要落入水盆之中了,正是他的手在替她泡脚推拿穴位。
卫绾一惊,脸色一红,忙抽出了玉足,“殿、殿下!”
他慢慢抬起了头来,双眸漆如鸦色,似笑而非笑,“怎么还如此怕孤?”
卫绾咬唇,继而她反驳道:“这、这不是怕,这是……这是受宠若惊!”
夏殊则信了,不过却没起身,将卫绾拿出水盆的脚丫子扣住,再度放入水盆,见她还乖乖戴着自己送的脚链,珠玉银光衬着卫绾那双纤白不染、恍如暖玉般的白嫩脚丫,香软而靡艳,于是目光定了片刻。
这时卫绾才发觉月娘正于寝宫大殿的门槛处立着,望着她,目光有笑有无奈,于是只好轻轻朝她一点头,让她先下去。
卫绾脸色发红,想着殿下进来不让人通禀,还悄无声息支走了月娘,还纡尊降贵要替她擦洗脚丫子,真是愈发不成体统了,河西之行把殿下惯坏了。
替她擦洗了双足,夏殊则便伸臂,将卫绾重重搂入怀中。继而她身体一轻,便被男人抱了起来,送上了床榻,仍带着喜色的大红帐帘,被卫绾这一摔摇晃如水波,她揉了揉发胀的小屁股,望着殿下清俊而凉薄的眉眼,一时羞恼不已,气道:“殿下今晚不可要我!”
他略感疑惑,“为何?”
卫绾也说不出为何,总不能说,昨夜里被这个男人讨伐得软若无骨,今日险些误了薛夫人设的筵席,到现在,那羞处还隐隐作痛?虽然过程之中卫绾也是极为享受的,但事后的煎熬却总让她几乎悔青肠子。
她和自幼习武的殿下相比,太过娇嫩甚至娇气了,这点她承认。
卫绾翻过了身,心想道,她也不是随便往床上一扔,就得乖乖敞开腿的女子啊,有脾气了,今晚不能给他碰。
身后的男人没说什么话,卫绾等了许久,他却入了净室,那边传来一阵一阵的水声,卫绾听了,心跳如雷。殿下身上的肌肉其实硬邦邦的,摸着很有肉感,只一旦穿上衣裳,却丝毫不显山不露水,如同他人一样,低调不张扬得很,卫绾也很是喜欢。不过,容她缓一日吧,就一日便好。她发誓,明晚她定舍身取义地喂饱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终于倒过来了,嘘,长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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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她模模糊糊将要睡去之际,察觉到身后褥子坍软了下来,有人躺下了,她知晓是太子殿下,猫儿似的哼哼了一声。
果然身后的男子没再碰她,卫绾睡得舒心,便沉沉地陷入了梦中。
夏殊则的手本已抬了起来,想到她抗拒的眼神,没有落下去,最终又收了回来,将滑落臂侧的锦被拉上盖住她的雪颈,卫绾是个识相地拿脑袋蹭了蹭暖和的被窝,露出两道若隐若现的清甜的梨涡来。
如同薛夫人在东宫安插有眼线一样,夏殊则在宫中也有自己的人盯着,尤其是永信宫的动静,知晓她今日不能不赴薛夫人的约,本担忧她在薛夫人处吃亏,着人暗中盯着,随时朝他回禀。不过卫绾不同流俗,她皮硬又厚,还是块软硬不吃的石头,倒没发生什么大事。
如此他日后也可放心些。
他凝重地望着那道绯红的帐帘,风卷过水晶珠帘,卷得红帘如水波般,幽幽晃动着。
卫绾扭动了下,睡梦之间翻了个身,扑入了他怀里,夏殊则抿唇,将被她又踢下去的棉被拉上来,替她掖好了被角,并索性伸臂将人往怀里收紧,不许她再乱动。卫绾迷迷糊糊地梦到了殿下,在流光溢彩、灯火辉煌的集市之中,他托着一张面具回头朝她一笑,如草原上那个夜晚,笑容如明月朗朗,至此她芳心大乱……
醒来时人却不在,卫绾更是尴尬地发觉,自己的癸水似乎来了,小腹闷痛不适,月娘是伺候她的人,一眼便发觉了不对,让她今日只在宫中休养,谁也不可来此打扰。
卫绾便歪在贵妃靠上,拥着虎皮,捧卷读书。
那些医书翻来覆去都看遍了,她斗胆让常百草去殿下书房取书。
殿下的书房平日里,出了五日一来的扫尘婢女,便没甚么人胆敢擅入,但守着书房的小太监荀元禄一见是常百草,便知道这是奉了太子妃的命来的,忙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知道她来挑书,便让点头哈腰给他介绍。
常百草识不了几个字,望着满木架上的典藏,用各式文字撰写的珍贵孤本,犯难地垮了小脸,有好些连常跟着殿下出入的荀元禄也认识不得,便只好讪讪而笑。
这时常百草疑惑地望着他道:“你是近身伺候太子的人,我是近身伺候太子妃的人,你的地位又不比我低,对我怎么这么客气啊?”
荀元禄笑道:“月娘与百草姐姐都是跟着太子妃从娘家入宫的,东宫是殿下的后院,自然要奉太子妃为尊,您是太子妃跟前的最得力贴心的红人,小的自然要十分敬重。”
常百草散漫地点头,对荀元禄感到很合眼缘,对他笑了几下,便心满意足地抽了几本不认识字的书对卫绾复命去了。
卫绾看了眼常百草取回来的书,都是史书、战策,以及论为学之道的古书,殿下爱搜罗古籍是出了名的,宫中有不少珍藏不足为奇。卫绾知道常百草认得的字不多,她本也是让她碰个运气罢了,结果运气十分好,卫绾一本也没兴致,但腹中闷痛不止,为了磋磨时辰,只好拿了一本,装作手不释卷地读了下来。
起初只是“这些乃殿下平日所读之物”这个念头支撑着她,但翻阅下来,见书中亦有不少轶闻典故,再加上殿下那方正不阿、力透纸背的墨字批注,卫绾一边读一边深以为然地点头,竟不觉得枯燥了。到了后来,她的目光完全被殿下的字迹夺去了目光,心头感到万分的崇敬,殿下他的字真是好看。
比她平日目不窥园、一心只读圣贤的大兄写的字,还要好看。
她知道大兄平日里下的苦功夫,所以也能猜出殿下从小求学读书,下了多少苦功夫,那是以前常与卫不疑为伍出门散德行的卫绾所接触不到的。卫邕在家中请了私塾先生,为她们几个女眷传习功课,卫绾不肯做瞎眼的白丁,才学会了认字写字而已,至于身边一道课堂上便昏昏欲睡的常百草,更是因偷懒不用功,大字也识不得多少。
她和殿下以往根本不是一个圈中的人。她幼年时喜欢在身边画一个圈,自己的圈里,便只有她,卫不疑以及西院之中寥寥几人,父亲和二姐姐有时可以进来,有时不行。在她小时候,是绝对想不到要接纳太子殿下进圈里来的,后来慢慢地竟完全接受了他的存在。她甚至不知,倘或有一日殿下又不在她的圈子里了,她会如何。
卫绾的书渐渐耷拉下来,拍在了脸上,砸得鼻梁发痛。
她拿下书,望着一旁似乎在笑她故作高深,装模作样的常百草,心有颇有不服。
两人互相对望了半晌,卫绾问道:“殿下今早说过何时回来么?”
“殿下出宫去了!”常百草眨了眨眼睛,“没说几时回,不过是大早三郎来传的口信。”
卫绾惊讶,她阿兄突然寻上殿下,是为着什么事?
很快她便知道了,不出一日,皇帝派遣卫不疑到并州巡防。
卫不疑自请调任并州,他是卫邕之子,又是皇帝一手提拔,将其混入太子帐下,听闻昨日两日还为巡防有过争执,因此皇帝对他的防备不如其他人,便允奏了。除此之外,皇帝还派遣了自己的一支心腹军队,足足一千人,跟随卫不疑去巡边。
卫绾早听说阿兄与太子起了争执,一边是亲哥哥,一边是亲夫君,她不知道,也不敢问。
但观摩殿下神色,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上辈子她阿兄对太子殿下的敬慕之情有多深厚她是知道的,他们之间似乎从没有过分歧,唯独卫绾请求阿兄襄助逃婚那次,卫不疑也只是稍稍退步而已,没有及时告知太子,并设法帮她隐瞒了些时日。
太子殿下的眼线遍布中原,在北疆,要寻人也是翻覆手之间,因此当时卫绾设定的是逃亡岭南,逃出殿下的势力范围,虽没隐瞒住多久便被殿下洞悉,但这其中她知道阿兄应是尽力了的。
除了这么一件事之外,她阿兄于其他事上便不再与太子殿下悖逆了。
卫绾来了癸水,腹痛了一整日,昨晚虽然心事重,睡得却早,今晚不痛了,只是仰头躺在床上,一动身下便血涌如注,只好唉声叹气,苦着脸色听净室内传来的水声。
殿下喜洁,平日里每夜都需要沐浴净身,除非是在水源实在稀缺的河西,才会稍稍将就些,丢下那富贵包袱。他随身衣物也需每日一换,哪怕式样一模一样,让人觉着没换,他也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般,连着两日绝不肯穿同一身裳服,卫绾早就给殿下下了一个精准的判断——殿下从来不节俭,他只是浪费得很低调。
跟着卫绾的视野里出现了男人的身影。
夏殊则先转到寝殿内室,目光一瞥,便望见她贵妃靠上搭着的几本凌乱的书籍,有几本都是他命人费心功夫搜罗来的,他伸手去,将书理了理,置于一方矮几上,朝卫绾走了过来。
才沐浴罢,殿下的长发散漫地披拂于背,尾端末梢湿漉漉的滴着水,他没有立即上榻,只是在卫绾床边坐了会。
卫绾望着他忍不住问:“殿下,并州是凶险之地,没有殿下的护持,我阿兄只带着一千人马,不会有事吗?”
夏殊则沉默了少顷,道:“卫不疑是有可为之人。”
“哦。”她实在也不知,殿下看中了自己那冲动的兄长哪点,竟觉着他是个可信之人。卫绾又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殿下,问道,“殿下,卫不疑好歹是我亲哥哥,你为什么不随我唤他哥哥啊。”
夏殊则被问得微微侧过了目光,耳根连着颈侧,却有些冒红。
卫绾佯作没看出,“我随着殿下你的啊,你不叫皇祖母,不叫父皇,我也没这么唤过了,殿下不能来而不往啊。”
夏殊则被她抱住了胳膊摇来晃去的,在她温柔撒娇的攻势之下,猝不及防被扯了下去,两张面孔靠得极近极近,他不得不撑起手臂,故意沉了脸色,“卫绾。”
“你阿兄比孤小了不少岁。”
让他改口是不可能的。
卫绾道:“是啊?”她掐着手指算了一算,“殿下高龄?啊,殿下好像二十有一了,这么算好老哦,我阿兄就不一样了,他和小五同岁。”
夏殊则说不出话来,如鲠在喉,脸色阴郁。
卫绾发觉自己能轻易惹恼自己男人,竟很是得意,手臂搂着男人的后颈,凑了上去,轻轻地吻了他一下,“又是一年了殿下,阿绾亦十六岁了,日子过得真是快。”
她眨了眨眼睛,低声说着话,香雾如兰,一点一点地扑散到男人面颊之上,他的呼吸微微凝滞,望着卫绾不动。
她像只爪子锋利的猫儿,小心翼翼地怕伤了心上人,便只敢慢慢地收敛锋利,钻入男人怀里,安静地蜷缩了起来。
夏殊则这时侧卧而下,抱着卫绾,手掌压住了她闷闷的小腹,“还痛否?”
卫绾摇头,“不疼了,就是身上冷。”
她昨夜里疼得身上冒汗,他只得将她紧紧抱着,替她捂着肚子,搓着手,直折腾了许久,才哄得她睡去,今夜虽是好些了,身上还是不住发凉。夏殊则只得继续替她捂着,又怕她悬心不下,叹了一声,“孤和兄……卫不疑争执,是做的表面功夫罢了,这些时日他在军中受了不少人白眼冷落,这不是孤吩咐的,只是他顶替了原先一名老将的官职,又拿不出什么足以服众的功劳,因此旁人才有不服,暗中对他颇有排挤。正因这些排挤,反倒让陛下对他心无隔阂,放心派他前往并州。”
“孤在并州撤兵一事,陛下是知道的,也正是因此,他正在考虑换一人做刺史,并赐符节,于并州为楚王屯兵驻粮,一旦发生变故,挥鞭南下直取洛阳并非难事。陛下这是要防着孤。”
卫绾疑惑道:“可是,陛下看中的刺史总不可能是我阿兄。”
“自然不是,”夏殊则道,“陛下生性多疑,你是孤的女人,你阿兄他自然也不能完全信任,并州巡防是给你卫不疑一个示忠心的机会,差事办得令陛下满意,卫不疑将来自有可用之地。”
卫绾又从殿下怀里支起了脑袋,“可我阿兄只想跟着你!你知道的!”
殿下既然有前世的记忆,那么他心里必然清楚这一点。
“是,但这对于你兄长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卫绾闻言愣住了,她忽然想到高胪所说的“狡兔死,走狗烹”,何况前世他阿兄为之效命的是太子,楚王岂能放过他。
她双目发直,几乎已不会眨动,夏殊则凝视着她,掌心捧起卫绾的小脸,声音低沉得充满了诱哄之意,“阿绾你需知道,无论最后谁坐稳这个皇位,唯有效命于陛下,做陛下的心腹,才是最安全的。孤这是在替你保护兄长,明白么。”
第54章
卫绾目光呆滞,如乌漆般的眼珠静静泊在眼眶里,不慎勾住殿下头发的手指头使了力气,拽疼了殿下。
夏殊则皱了眉,她才怔怔松手。
“卫绾。”
“有些话,孤不说,你亦能明白。你兄长是有才干的人,但他年岁尚轻,性子同小五一般跳脱,跟着孤百害无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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