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昧平生v
叶青水可不指望着自己能搬得动谢庭玉这个大活人,他个子很高骨架又大,估摸着起码有一米八八的高度。就算叶青水的个子在村里头还算高的,但也架不住这么结实的男人。
况且她知道谢庭玉还有洁癖,摸一摸他,他得要命。他大概不是很喜欢她碰他。
谢庭玉被放在叶青水的床上,他靠在她用决明子缝的枕头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温软的女儿香气。
她很爱干净,属于她的这一片“小天地”也收掇得也很整洁。床上垫着一张浅蓝色的素净被单,有点软,热热的。
谢庭玉身上的疼痛还未消,嗅着这清新的味道,躁动的心情稍稍得到平复。
他说:“还有吃的吗?”
按照往常,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也没有肉,晚饭的时候叶青水应该会熬个鸡蛋粥喝、或者是阿娘熬红薯粥。今天刘一良也没有捎骨头回来。纵使叶青水现在有了医生开的营养证明,也没办法再去门市买骨头。
谢庭玉的额头沁了很多汗珠,背后的纱布隐隐泛出血珠,一副罕见的伤残病弱的模样。好在叶青水已经不是年轻时的叶青水了,否则她肯定要心如刀绞、拧得稀巴烂。
现在叶青水看了,还能镇定下来去做个饭填饱他的肚子。
家里没有什么营养品,叶青水想了想决定仁慈一点,忍痛决定砍了一半的鸡,炖了一个鸡汤。
山上的野鸡肉质十分鲜美,腿部翅部紧实滑嫩,骨架虽大但肉质却精,中午的时候谢庭玉没吃那只窑鸡不知道,吃了保证以后都得念念不忘。小小的嫩嫩的,皮下油汪汪肉质有弹劲。
这么漂亮的野山鸡搁在后世那可是三百块都买不来一只,现在倒是被钱向东拿来贱卖。
叶青水砍了小柴,双手耐心温柔地伺候着宰了的鸡,细心地去掉它皮下的黄油脂肪,给它按摩令油盐入味。姜片八角翻炒煸香,入砂锅炖熬,咕噜咕噜的细小的泡泡不断上升,补血的枸杞红枣在清凉的汤里滚来滚去。
叶青水把鸡腿肉和鸡胸肉仔细地掏了出来,撇掉金黄的油,剩下清亮亮的汤汁。
好了,做到这一步之后叶青水又犯了老好人细致的毛病,她想起谢庭玉挑剔的习惯,生病肯定不喜欢吃鸡皮,她把鸡皮剔了出来。谢庭玉看起来随和温良,但是私底下臭毛病一堆,活脱脱一个难伺候的大少爷。
剥完鸡皮之后的叶青水,恨不得打手。最后她把鸡汤放温了,端到谢庭玉手上。
谢庭玉嗅着鸡汤浓郁的香味,实在饿极,又饿又渴。
他注视着汤,看了很久。叶青水认命地舀给他喝。
鸡的精华全都融入了汤汁里,一勺暖汤灌入嘴里,鲜味迅速蔓延,吞下喉咙有股被抚平的满足之感,喝完舌头压不住余着淡淡的鲜甜,鸡汤味道很淡,却甚是味美。
再吃一口鸡肉,肉弹牙紧密,齿间留香。一碗鸡汤喝完了,胃暖暖地舒服畅快。
还是没喝够,但谢庭玉停了下来。他此刻以一种尚算扭曲的姿势坐着,他的右手直直地吊在床梁上,他的手偶尔会蹭到叶青水,她垂下的发丝也在摩擦着他光溜溜的手臂。她偶尔有意无意的靠近,会让人有一种错觉,像是刻意在靠近他。虽然谢庭玉的手臂疼得失去了知觉,也不知道究竟碰没碰到。
每一次她靠近的时候,淡淡的暖香会袭来,谢庭玉喝着鸡汤,视线胡乱地掠过她发育青涩的胸脯,乌黑深邃的眼睛擦起暗色,火燎一样地撇开眼。
谢庭玉看着一脸平静的叶青水,不禁语塞:“我、不喝了……”
叶青水哼了声,说:“也好,你喝多了万一晚上起夜太多怎么办?”
谢庭玉的脸微微地黑了黑,同时耳根肉眼不可见地染上一抹极淡的红。
他黑着脸,语气有点败坏地说:“我不喝了,但要吃饭。”
叶青水给他添了一点饭,喂他。
这回谢庭玉澄澈清明的目光直视前方,不随便乱飘了,嘴巴机械地一张一合吃饭。
叶青水见他如此配合没作妖,赞美道:“明天也要这样,能省好多劲。”
吃完晚饭后,刘一良拿了骨头来探望谢庭玉。
他说:“这事我都听说了,辛苦我玉哥了,这一回够男人。”
叶青水拿了骨头洗了迅速煲汤,她加了很多水用一口大锅炖着它,等水滚了之后撇掉腹沫,换成大腿粗的柴火温和轻煨。这种炖一夜的老高汤,汤头浓郁,做包子做面汤都好吃。
夜里,叶青水翻起身来,睡了一夜的地板,骨头咯得肉疼浑身不舒服,她做了两大笼的鸡肉包等钱向东来交给他。
谢庭玉也醒了,以往叶青水半夜爬起来的时候他也知道,但都被吵醒后能迅速入睡。这一夜却是不行,手麻麻地犯酸疼。他轻轻地闷哼了一声,对面传来一声叹息。
很快,煤油灯亮了起来。
灯一照,谢庭玉满头大汗湿淋淋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现在疼吗?”
叶青水谨遵医嘱,给他擦干汗水。
“嗯,疼的。”谢庭玉撇开眼,言不由衷地撒了个谎,其实是叶青水床上垫的床单热到了他,他身体火气旺盛,跟住着一团火似的,一点点就燥。
谢庭玉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水丫吹小曲给我听听可以吗。”
他想这样的无理也……是被允许的吧……
叶青水摁了摁太阳穴,要求真多,惯得他这臭脾气!不过看着他确实很难受又隐忍着不吭声的样子,很久叶青水才去摘了一片叶子,放在唇边小声地吹了起来。
床边放的黑布已经被取了下来,平时隔挡着东西屋脆弱的屏障也消失了,他看见小姑娘站在靠在墙边唇含绿叶专注地吹着小曲。
乌黑的秀发随便地扎成辫子,露出一截藕色的脖颈又细又长。破旧又短小的棉布衣下,少女青涩又纤细的曲线展露无疑。
听了没到一分钟,谢庭玉轻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不要听了。”
才渐渐吹到高潮部分的叶青水戛然而止,她一把揉掉了叶子,想骂人。
……
次日,沈卫民来照顾谢庭玉解手问题、以及洗漱问题。
他啧啧了,“解手就解手吧,看你们这架势,咋洗漱擦身都赖我咧?”
他的视线流连到了谢庭玉的下半身,长长地噢了一声,狐疑地道:“我还以为玉哥不是童子鸡了呢,看那天那架势,命都不要地护着她。”
如果谢庭玉没伤,沈卫民一定会被他揍得满地找牙的。可是没办法,他现在是拔牙的老虎。
沈卫民贱兮兮地调侃,“看来还是和我一样。”
“早饭怎么样,好不好吃?”沈卫民一口咬掉了包子,无声地嚼了嚼:“真香啊,好了我去上工了,我等着水丫的午饭。”
谢庭玉眼神冷冷地看着沈卫民,不说话。
迫于压力的沈卫民给他开了收音机,“玉哥听吧,解解闷,不要生气。”
“等会水丫回来了陪你说说话。”
正午,叶青水装好了沈卫民的午饭,骑着单车去给他送饭。
谢庭玉见她戴上斗笠,一副正要出门的样子,他淡淡的声音落下:“我还没吃午饭。”
她和谢庭玉说:“我先给沈卫民送饭,回来再喂你也一样的。”
叶青水见谢庭玉眼角微微扬起,是生气的预兆,补充道:“我很快的,半个钟都不要。”
谢庭玉提起声音,乌黑深邃的眼里划过一丝跳动的火苗,语气带着隐隐的危险:“我、能和他一样么?”
“怎么不一样了,他好歹还是给了钱的。”
叶青水以为他在指责自己是病号,病号不能等。为了避免他气急攻心,影响恢复。她利落地戴好口罩,解释道:“你的鸡汤在炖着呢,炖半个钟才好。”
谢庭玉看着她刺啦离开的背影,黑着脸喘口气,淡淡地呵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玉哥:呵,这就是爱我的表现?
水丫,你凉了。
*
平生君:采访水丫,你刚才回答玉哥的夺命题是什么感受?
水丫:???
(不知夺命题为何物的钢铁直女)
平生君:默默给玉哥点根蜡。
第024章
叶青水预计错了,她给沈卫民送饭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
因为路上碰到了一点事,等到她回到家之后,进了柴房摸了摸锅里熬着的鸡汤,锅底的火早已熄灭,鸡汤少了一半,叶妈和叶阿婆已经喝过了。
叶青水看了一下日头,虽然并不觉得自己的动作很拖拉,但是谢庭玉肯定等不及了。上辈子和他相处了一年,叶青水别的没有学到,但是对他什么时候会生气,倒是挺灵敏的。
她常常把惹他生气,但也把能让他消气的方法摸透了。
叶青水把鸡汤端到谢庭玉面前的时候,谢庭玉懒洋洋地靠在床柱边,他淡淡地说:“你回来了。”
“还挺快的。”
男人的语气有些平淡,让人难以听出嘲讽的意思。但它就是嘲讽。
叶青水点点头,“你等很久了吧,饿了没?先喝点鸡汤吧。”
谢庭玉不是很高兴,但见到叶青水这么狼狈的样子,他心里的烦躁消了几分。谢庭玉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伤得如此严重,没有人陪护、也没有解闷的东西,收音机听了一个上午已经没电了。
这时连肚子饿都没人端饭,这种新奇的体验对于谢庭玉来说,很糟糕。
但他的视线滑她的脸,小姑娘此刻狼狈极了。额间沁出了晶莹的汗珠,露出的一点脸蛋热得通红,汗水顺着她的下巴流着,时而滴下来。那口罩沾着路途滚滚的烟尘,已经不干净了。
小丫头虽然耽误了很久,但一回到家就马上来喂他,勉勉强强还算有良心。
他轻描淡写地说:“你蹲下来,靠近一点。”
叶青水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
谢庭玉抬了抬那尚算健康的左手拇指,划过她的耳朵,小小的耳朵温温的,透出红意。也许是害羞了。他的拇指勾过,解开了她的口罩扔到了一边。
当温热的指尖触到叶青水的耳朵的时候,有一点痒,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旋即谢庭玉用力地拧着她的耳朵,胡乱地扯掉了她的口罩。
他嫌弃地说:“去洗把脸再来。”
叶青水吁了一口气,告诫自己忍一忍,他是为了保护她才伤的。于是叶青水冲出去舀了一勺水把脸洗干净,才回屋子。
谢庭玉再看洗得清清爽爽的女人,水泽浮在她白皙的脸上,晶莹柔亮。束着的两条大辫子柔顺地垂在腰间,她端起碗舀起鸡汤习惯性地吹了吹,暖暖的鸡汤有一股家的温馨。
有红枣有枸杞还有黄芪、当归,都是些活血化瘀、补血补气,看得出来煲它的人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其实……谢庭玉并不知道那黄芪、当归都是叶青水到深山里采来调理身体的,炖鸡汤的时候只是顺便扔进去的而已。不过饶是这种顺便的细致,也令人感动。这些中药都加得那么恰到好处。
谢庭玉吃完了一碗鸡汤,才问:“怎么今天还有鸡肉吃?”
虽然鸡肉在谢庭玉眼里并不算珍贵,但是对于贫穷的叶家来说,鸡肉味很有可能一年都沾不了一次。母鸡是拿来下蛋的,杀了就没有蛋捡了。可能连坐月子的媳妇都没福气喝上鸡汤。原本谢庭玉还想托人买点麦乳精的……
听到这里的叶青水,她凉凉地说:“不仅今天有,明天后天也有。而且,这些鸡肉都是我辛辛苦苦从你反对的黑市里挣来的。”
谢庭玉乌黑深邃的眼暗了暗,他喝着女人用血汗钱买来的鸡汤,心情怪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