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柒鱼
确实和他这样的人沾上,不是什么好事,对林蚕蚕的名声不好。
“散了吧,我一个人呆会。”魏敢摆了摆手,径自走了。
……
肖玉珍早早下班,心怀期待地做了一桌子菜,可惜她没等到魏敢,而是等到了红肿着脸,眼泪汪汪回家的魏新。
“妈。”魏新看到肖玉珍,想忍住不哭的,但眼泪一下就决堤了。
肖玉珍跟魏父大学确定恋爱关系,毕业就结婚,但因为工作原因,长期分隔两地,直至三十岁才生下魏敢。
因为工作原因,夫妻俩一直聚少离多,也没打算再要,哪里料到,夫妻团聚的第一年,就意外怀上了魏新。
那一年肖玉珍四十岁,算是老来得子,又是高龄产妇,发现的时候再打胎已经来不及了,魏新就这么出生了。
从小到大都是极让大人省心又贴心的孩子,肖玉珍和魏父也从没动过魏新一个手指头,见到魏新这个样子进门,肖玉珍心疼坏了。
“谁打的你!”不光心疼,肖玉珍还生气。
魏新捂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但肖玉珍问得急,半晌后还是道,“是,是他打的。”
见肖玉珍还没反应过来,魏新委屈地补充了一句,“是魏敢。”
肖玉珍一愣,嚷嚷着要出去替魏新撑腰的脚,迈不出去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会的,你大哥怎么会打你。”
又是这样,明明那个魏敢一再犯事,父母却总是自顾自地替他找理由,现在他被打了,肖玉珍还是不信。
魏新心里委屈得不得了,很想大喊一声,他才不认那个大哥,却张不开口来,魏新知道,他那样说,只会让肖玉珍更伤心。
母子俩正沉默的时候,魏父推着自行车进了小院,手里拎着一包卤味,肖玉珍好这口,魏父特意托一食堂的大师傅做的。
进门才发现家里气氛格外沉闷,再看到魏新脸上的伤时,魏父脸色瞬间沉下来,“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
在魏父面前,魏新不敢撒谎,他把自己去找魏敢,喊他回来吃生日饭,但魏敢拒绝,他一时口不择言的事说了。
“爸爸,对不起,我不想那样说的,我当时太生气了,我没控制住自己。”魏新咬着唇,低下头,眼泪吧嗒落到地上,“我会去找那个姐姐道歉,是我错了。”
魏父叹了口气,摸了摸魏新的头,“知道错了就好,道歉要诚恳一些,进屋写作业吧。”
厅里只剩下魏父和肖玉珍,魏父叹了口气,想上前安慰,才跨出一步,肖玉珍立时把头扭到一边,眼泪流出来。
魏新进屋没去写作业,而是扒在门上往外看,他怕父母吵架,见到肖玉珍哭,眼泪也跟着直往下落。
心里又后悔又内疚,早知道他今天就不去找魏敢了,那样肖玉珍虽然会失望,但不会哭。
魏新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肖玉珍哭,可自从去年春天魏敢从沪市被调过来后,就三天两头地惹父母生气,气白了魏父的头发,气哭了肖玉珍。
以前从不吵架,十分恩爱的父母,也因为魏敢总是会起争执。
“今天过生日,别哭了。”魏父看着肖玉珍,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安慰她才好。
肖玉珍抹了把眼泪,可惜根本就抹不尽,“老魏,是我们对不起阿敢。”
孩子出生后,他们夫妻忙于事业,把孩子交到公婆手里,一年都难得回去看孩子两次,好不容易等到魏敢八岁那年,他们夫妻终于调回沪市,一家团聚。
可转眼魏父就有调令下来,赶赴三线建设,这一去直到两老相继过世,都没能回得去。
至于肖玉珍,魏父调走的第二年,就打申请跟着来了,原本想等夫妻稳定下来,就去接魏敢,可魏新措不及防地出生。
这一拖又是近十年过去,魏敢怨他们,也是应该的,肖玉珍心里始终觉得愧对孩子。
魏父叹了口气,拍了拍肖玉珍的肩膀。
“可阿敢以前从来不会跟新新动手的,这次都是因为那个女孩子。”肖玉珍没法怪魏敢,却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怪林蚕蚕。
魏父摇了摇头,“这事跟那姑娘没关系,是魏新的错,他好生生地骂人家姑娘,魏敢那个脾气,怎么能忍,当然魏敢也有错,下手也太重了,这是他亲弟弟。”
魏敢有了喜欢的女孩子,甚至愿意为了那个女孩子进小红楼,魏父知道这事的时候,是十分欣喜的。
和肖玉珍一样,魏父对魏敢也有很深的一份愧疚在心里,但魏敢自从来了这里以后,事事同家里对着干,魏父对魏敢生气失望也是真的。
好好的一个难得的动力工程人才,却因为跟家里斗气,非要去看大门,魏父是失望至极。
但魏敢那个性子,魏父也不敢过份逼迫他。
在知道魏敢虽然在守大门,但实验室里有问题,他还是会帮忙解决,只是不肯进小红楼区域后,魏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再像之前那样严厉要求魏敢了。
魏敢这一辈的孩子,没有他们老一辈人的情怀,对他们的工作也不理解,这一点魏父很失望,但也被迫理解。
现在能出现一个可以改变他的女孩子,魏父觉得只要这个姑娘不是品性上有太大的缺失,他们家都是可以接纳的。
这个问题,魏父和肖玉珍一早就讨论过,他们打算顺其自然,在魏敢处对象这事上持支持态度,绝不给魏敢添堵。
但现在……
肖玉珍摇了摇头,她不跟魏父争这个,但她心里还是对林蚕蚕有了很大的意见。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还没跟男同志正式确定关系,就引得男同志兄弟大打出手,这都不是品性问题,是什么问题?
……
林蚕蚕跟何喜庆看完电影出来才七点多钟,厂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哪哪都是人。
何喜庆要去缝纫铺子取做好的衣服,林蚕蚕准备回办公室再加会班,两人在电影院门口就分开了。
生活区里是真的热闹,除了倒班的车间职工,其余职工都回到了家属区,孩子们也都放了学到处跑,路过家属楼的时候,阵阵饭香味传来。
有人在一起拉家长,也有楼里传来夫妻吵架的声音,满满的烟火味儿,林蚕蚕听着觉得心情特别好,脚步轻快。
“你以后真的都不跟我说话了?”
第十四章
这个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厂办大楼只有零星一两个办公室还亮着灯。
楼道里光线不好,十五瓦的钨丝灯用了许多年,特别昏暗,林蚕蚕一路摸着墙壁,心里默念着金刚经,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走得特别专心。
魏敢出声的时候,林蚕蚕魂都差点被他吓没了,也没听清他说什么,下意识地,直接就是一拳头过去了。
这一拳真是又准又狠。
“……”魏敢捂着腮帮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听到抽气声,林蚕蚕才正眼看人,见是魏敢,飞到半空中的魂魄算是回来了,不过林蚕蚕也真是恨不得再给魏敢来一拳,“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把魏敢喊到工会办公室一看,嘴角那块已经有些泛青了。
其实魏敢嘴里有股很重的铁锈味儿,应该是被揍出血了,不过怕吓着林蚕蚕,魏敢生生给咽了下去。
“说吧,你大晚上地猫在楼道里,是想干什么?”林蚕蚕环抱双臂,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脸上余怒未消。
魏敢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怒意难掩的林蚕蚕,心里微微有些怂,“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真不跟我说话了。”
先前一个人呆着的时候,魏敢想了挺多。
他吧,自从爷爷奶奶过世后,自认为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孑然一身,做事根本没有任何顾忌。
最开始,魏敢在沪市研究所工作得好好的,压根就没打算来搞什么一家团聚,是魏俭国和肖玉珍非把他从沪市调来的。
魏敢想着爷奶临终时的遗言,反对无效后,也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来了。
结果倒好,这个家根本不欢迎他,他更像个入侵者,打破了这个家的美好和宁静,魏敢还无意中得知,爷爷过世时,魏俭国人就在离沪市不远的淮城开会。
淮城离沪市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病危通知应该是在魏俭国出发前,就到了厂里的,所以魏俭国完全可以先回家一趟,赶上见爷爷最后一面,可魏俭国没有。
魏敢当时就爆发了,闹了个天翻地覆,本就岌岌可危的亲情轰然崩塌。
什么合家团圆,从头到尾就只是魏俭国和肖玉珍的一厢情愿而已。
魏敢的家,永远只有沪市研究所家属院的那个家,这里这个“家”,是魏俭国和肖玉珍并魏新三个的家,与他无关。
所以,魏敢在研究所只工作了半个月,就卷铺盖去守大门去了,替魏俭国和肖玉珍挣脸,没意思。
至于名声什么的,魏敢也从来都不在意,他打小就是孩子王,来厂区也很快吸引了一帮子兄弟,除了涉及底线的事情不做,打架旷工,挑衅生事魏敢都是怎么高兴怎么来的。
魏俭国和肖玉珍再正统不过的人,知识分子又格外要脸面,哪里看得惯魏敢这样子,可惜越是说教,魏敢就越发反叛。
名声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魏敢没放在心上过,坏了就坏了。
但现在不行了,魏敢头一次意识到,他背在身上的坏名声,会影响到他喜欢的人。
魏敢打算改过自新,从头再来,但是他心里又十分介意林蚕蚕跟何喜庆说的那句话,心里七上八下的,所以在去找袁代表之前,先到厂办来蹲林蚕蚕了。
结果人是蹲到了,也被揍了。
魏敢摸了摸嘴角,他还不知道这会嘴角已经完全青了,痛得吸了口凉气,还不敢出声的那种。
还以为魏敢要跟她说多重要的事,辟如说表白什么的,林蚕蚕还期待来着,没想到兜头就是这么一句,这会林蚕蚕一点也不想说话。
看到林蚕蚕不做声,魏敢心里有些慌,但又觉得理所当然,他这样不务正业,还无端给她招骂,林蚕蚕不愿意同他说话也是正常的。
“我知道了。”魏敢垂下头,丧气得不得了。
说着,就起身往办公室外头走了。
你知道什么了,你就知道?林蚕蚕一脸莫名,可还没等她喊住魏敢,韩文辉就一脸笑容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正好跟魏敢对上。
韩文辉手里端着个搪瓷饭盆,里头装了两大截热气腾腾的玉米,愣在门口。
目光在魏敢和后头的林蚕蚕身上转了一圈,着重在魏敢嘴角上的伤多停留了两秒,韩文辉目光微暗,脸上却笑得极灿烂。
“阿敢你也在呀,正好,我妈煮的新鲜玉米,特甜,一起尝尝。”韩文辉把饭盒递过去。
虽然心里失落,但魏敢也知道不能自己走了,把韩文辉留下,给韩文辉制造和林蚕蚕制造独处的机会。
可这不是刚被林蚕蚕拒绝了,魏敢心里尴尬么,也没那个底气把韩文辉赶走,所以魏敢也不推拒,直接抓起一根啃起来。
韩文辉愣住,还真吃?!
林蚕蚕,“……”
林蚕蚕没去拿韩文辉递过来的玉米,把桌上的资料收一收,抱起准备回宿舍去。
路过魏敢时,看他啃得喷香,没忍住,气得一脚踩在魏敢脚上,还蹍了蹍,才大步离开。
看林蚕蚕揍魏敢脸上的伤就知道了,她力气是很大的,这一脚下去,又是碾脚尖,魏敢觉得自己的脚怕是要废了。
看到这两人的互动这么亲密,韩文辉目光微沉。
林蚕蚕都走了,虽然工会这间办公室不锁门,但魏敢和韩文辉也不好再在这里呆着,两人关了灯带上门就出来了。
“魏敢,我有事想跟你说。”韩文辉想了一下,先开口。
以韩文辉对魏敢的了解,魏敢这人最讲情义,如果他先开口说喜欢林蚕蚕,魏敢应该是不会同他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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