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列无暇
女人,总是比男人在这些方面敏感些,破四旧破除封建迷信是男人的事,女人们,心里还是在意的。
房秀娟脸有些白了,今天这个事太蹊跷了,她切身感受,好像总有个看不见的人拉住她,不让她起来呢!
这,这,这要怎么办呢?
秦凝看着房秀娟的脸色,低声的阻止秦阿南:
“姆妈,不要吓着人家了,难道……还跟到这儿来了?不要说了,被人知道了不好。”
秦凝越是说不要说了,房秀娟越是觉得蹊跷,她倒不闹了,半坐在地上,眼珠子不断的转,最后不得不对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妥协。
她低声的喊秦阿南:“阿南姐,你,刚才说什么?”
秦阿南:“没,没什么。”
“哎,你倒是说啊,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了,你说你的姆,姆妈?难道是……”房秀娟越说声音越轻,头还转着四处张望。
秦凝淡淡的开口了,说:
“婶婶,你不要问了,那个是我姆妈做梦做到的,说是奶奶会护着我们的,谁欺负我们,不会放过的,你不要当回事,唉,到底是新年里呢,你快点起来吧,不要闹了,我也不要雪君道歉了,算了吧。”
秦凝低下头,一副委屈样子。
房秀娟脸煞白,因为,她怎么觉得,有人正紧紧压着她的感觉更重了呢?
“啊,不,不不,我道歉,啊,我叫雪君道歉,那个,对不起啊,小凝,雪君不懂事,乱讲话,还撕坏了你的画。”
她坐在地上,头胡乱的转着,又对着半空中说话:
“对不起,好叔(指秦阿南的娘),对不起,我们以后不会这样了。”
第219章 受够了
说来奇怪,房秀娟这么一说完,就觉得自己身上一松。
她一骨碌爬起来,茫然的四处看,心跳的像在敲鼓。
呀呀呀,吓死人了,真的啊,真的啊,她说了就没事了。
呀呀呀,这个东西,惹不起惹不起啊!
房秀娟当机立断的拎住儿子耳朵:“小畜生,快,快向你小凝姐姐道歉!快说!”
任雪君今天委屈死了,不就一副画嘛,怎么爹还骂呢?娘还把他摔了几下,他心里难受着呢:
“啊,姆妈,你干啥,我不,我不,你刚才说不是什么大事的。”
“你!不许这么说,你错了,你去跟小凝姐姐道歉,怎么能说小凝姐姐那种话呢,你吃了小凝姐姐多少好东西,啊,快点道歉啊,祖宗!”
房秀娟急啊,她这拎住儿子耳朵想拎起来了,就能感觉一股大力压住她手,娘啊!人不跟鬼斗啊!她认输还不行吗!她这吓得,都要尿裤子了啊!
可惜,房秀娟平时太宠儿子了,此时她再急,儿子不配合。
任雪君被老娘扯耳朵扯的痛死,就脱口而出一句话:
“是你说的,你也说的!你能说她臭养囡有啥了不起,不就是别人家丢掉的货色,为什么我就不能说?!啊,痛痛痛啊!……啊,姆妈你干啥打我啊!啊!”
房秀娟脸一阵红一阵白,还有一阵灰,天哪,她倒是作了什么虐啊,要这么的被儿子拆台啊?现在要怎么下台呢?今后要怎么从秦家拿东西?
那么只有打儿子了啊!
房秀娟大力的打任雪君,从来没有过的严厉:
“你胡说什么,我几时说过,啊,我几时说过?叫你胡说,叫你胡说!我打死你个胡说八道是小畜生!”
这一顿,真是结结实实的,打的任雪君终于扛不过去了,坐在地上抱头求饶:
“啊,不要了啊,我不再说了,啊,姆妈,姆妈我不再说了,别打了,姆妈,我不再说了……”
任东升看着都有些不忍了,但一转头看见任贵均和秦凝的脸色,任东升努力忍了一会儿。
直看到房秀娟打的手都似乎打不动了,任东升才出声:
“好了!别打了!大过年的,平时不打,阿南姐来拜年,你才这么打,算啥?还好阿南姐和小凝也不是外人,要不然像什么样子,好了,起来,回东面去!”
可也要起得来啊!
房秀娟心里的憋屈和恐惧只有自己知道。
刚开始,她是实在没办法,儿子说了那些话,她不打儿子,难道还能打自己嘴巴,去承认儿子说的那些话都是她说的吗?那也太下不来台了啊,秦家的好吃东西,以后再也没有了啊!
但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啊,房秀娟一边打,还一边想拉儿子起来的,她一直在试啊!
但是,就是因为越试,越能感觉手上那被无形东西压着的劲儿。
她只要停手,儿子就丝毫拎不起来,她要是打几下,儿子就能拎起来一点,这种认知,超级恐惧啊!
这么诡异的事儿,让她这会儿说给谁听?
她只好心慌慌的继续喝令儿子:“说!说不说?给你小凝姐姐道歉,快说,说啊你个小畜生,你说啊!”
房秀娟都恨不得跪下来了,任雪君也被打的服帖了,终于,低着头咕哝:“凝姐姐,对不起,我不该抢你的画。”
秦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一副温柔大姐姐的样子:
“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以后要是你有礼貌,姐姐还是会给你好吃的,但你要是吃了东西,却又在背后骂我,有人会听见的哦!”
“谁,谁人听见?”任雪君抬着泪眼看她。
一旁的房秀娟脸抽了抽,去拉儿子,发现儿子上半身一下子就起来了,她心里大喜,立刻说:“好了,不要再问了,起来,快起来。”
可是,任雪君上半身起来了,下半身弯曲的跪着呢,他扭动着上半身,大喊起来:
“咦?姆妈,我,我起不来,我膝盖起不来了,啊,我膝盖起不来了啊!”
任雪君作为一个小孩,对于鬼神的事,终究没有房秀娟那么灵敏,之前又是一团乱,一会儿摔倒一会儿挨打的,他没去体会,但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两条腿像被人按住了一样,动不了,他开始恐惧。
房秀娟脸白的不能再白,一边拉儿子,一边惊慌的四处看:
“啊?哪里还错,哪里还错?哎呀,怎么还起不来呢?孽根啊,到底哪里还错啊!”
秦凝眼看着整治他们整治的差不多了,这才把膝盖上的画抚抚平,淡淡的说:
“雪君,这个画,是你爷爷的,你还没跟你爷爷道歉呢!依我看,你跟爷爷道歉了,肯定就起得来了。”
正急得无头苍蝇似的房秀娟,如纶佛音,立刻醒悟的对着儿子头上就是一头皮:
“对啊!你怎么不跟你爷爷道歉啊,说,快说啊!”
“啊,你别打我,我说!爷爷,对不起,我调皮撕坏了您的画,我以后不再这样了。”
任雪君就这么跪着,和任贵均说了对不起,就觉得自己身子一轻,自己站了起来:
“哎,我好了,我可以起来了,哎……哎唷哇!姆妈你又打我干啥!”
房秀娟都要哭了,不懂事的孩子啊,以后可再也不能当他面说话了,以后也再不招惹秦家人了,少吃点不会死,招惹了那种东西可是会死人的,走,得赶紧走!
她拉住儿子的手就往东边去,脚上像装了轮子,嘴里和秦阿南打着招呼:
“对不住啊,阿南姐,这孩子太调皮了,你们慢慢说话啊,我先带他过去啊。”
任东升搓了搓手,看看任贵均的脸色,凑近来说:“爷!是雪君不好,那我,我也回去好好教训他啊。”
任贵均能说什么,淡淡笑了笑:“好。”
一场闹剧,这才收场。
西灶间里,有短暂的安静。
秦阿南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里,心里又诧异又无奈又有些高兴,哎唷,她这个死去的娘,还真是神通广大啊,她是不是要好好谢谢她呢?
而任贵均,转着花白的头四处看,低低的呢喃:“阿妹,你真的来看我了吗?阿妹,你和阿山娘都走了,剩我一个,多孤单啊!”
秦凝听着,低低的叹了口气。
她对房秀娟,真是受够了,才会在今天给她一点惩罚。
每次来,眼睛就是盯住她书包,就看着她能拿什么出来;每次走,眼睛也盯住她书包,生怕她拿了什么回家。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小人贪心,吃到了好东西,就越来越过分了,好像给她都是应该的。
她倒是做了什么好事,敢这么有恃无恐的呢?连照顾任贵均生活起居都做不到呢,还敢说自己是儿媳妇?
尤其要不得的是,房秀娟自己也是女人,却把个女儿嘛,无视的跟隐身人似的,把个儿子却教导的和她一样的眼皮子浅,秦凝送给任贵均的好吃的,一大半都落在了任雪君肚子里,连秦凝让衣丽亚给任贵均织的一条围巾,也戴在任雪君的脖子上。
秦凝可不相信是任贵均自己愿意给的,当初围巾拿来的时候,老人多么高兴,摸来摸去的看,说过年要戴的,还非要给秦凝钱,说秦凝辛苦了,费眼睛费精神,他过意不去的,又怎么会转眼跑到任雪君那边去了呢?
还不是房秀娟母子死乞白赖的要去的!
本来嘛,大家亲戚,又是穷年月,秦凝这儿有,分点给他们也没什么,但是房秀娟把这份大方当作是理所应当,那就是好日子到头了。
秦凝已经听过一次任雪君喊她臭养囡的了,之前秦凝容忍着,无非是看在任贵均的面子上,怕闹开了,终究是老人受气,也就算了。
只要想到前世的外婆临老的样子,她对任贵均那骨子里透出来的、对晚辈的依恋,就会心里发酸。
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任贵均对她真心很好,她能力所能及的照顾一点就照顾一点,就当是照顾外婆了。
而今天,任雪君却还跑来把她的画都撕坏了,还骂人,那不找个机会修理这母子俩一下,真她当是佛爷了!
况且,秦凝已经想好法子,怎么安置好任贵均了,任东升一家,要是对任贵均好,还有点机会,要是对任贵均不好……哼!滚你们的吧!
此时,秦凝看了看老人伤感的样子,只能安慰:
“舅公,或许是真的,奶奶一直护着我们的,也护着您,您别想太多啊,今儿可是新年呢,来来来,您看看,我这样的画行不行啊?要是还行,我今天就现场给您画,好让您看看我怎么画的啊。”
秦凝把撕坏的画尽力放在一起,给老人铺在炕桌上看。
任贵均看看她,叹了口气,在炕边摸过眼镜戴上,一边看一边赞叹:
“哎哟,画的真好啊,我老头子有这么好看吗?哎哟,可惜了啊,我们小凝画的这么好,画了四五天,却……
唉,小凝,算了,我不耽误你功夫了,你找个糨糊,把它黏一黏就是了,哎哟,这个画的这么好,我老了,能不能当遗像啊?”
老人絮叨着,秦凝只能微笑:
“舅公,看您说的,糨糊黏了,舅公就不好看了,没事,我再画一幅吧,这会儿仔细看看,这幅像上没穿新毛衣,没有您这会儿精神好看哩,我再给您现画。”
这一上午,秦凝就从包包里(其实是空间里)翻出画纸画笔,开始对着老人画画,一边和老人说说笑话,老人逐渐开心起来。
秦阿南就在一旁煮饭,等煮好了,顾念着新年里,还是去对面喊任东升一家来吃。
结果任东升支吾着说:
“不,不了,姐,你们和爷吃吧,我们今天自己开伙了,你们吃,你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