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列无暇
“其实,你来的第二天,我就基本上猜到了,要不然,你以为我会让周彩凤留下你?你也是看见了我们家西灶间的节约领,觉得我们和项月英家有关系,你才死命不说话装哑巴留下来的吧?
郭军,其实,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我看你揣着我表姐家给你的两百块钱,死活不舍得花,我想,你还是想和我表姐好的吧?
我观察了你一段时间了,你除了太不爱讲话,别的毛病没有。如果这次你好好的把你知道的和警察说,证明秦梅芳曾经找过你帮她害人,那么,我会把你的情况好好的和我表姐说,要不然,你这么死死的等下去,是等不到结果的。”
郭军又低着头,脚在猪棚门槛上来回蹭了一会儿,小声说:“我叫郭军义。”
嗬!还真给她赌对了!
这年头,哪里会突然跑出来一个智力正常的男人、却找不到家人的呢?
况且,郭军义虽然只说了他的名字,但却露了口音,秦凝常常出去打鼓什么的,好些公社的口音都知道,他的口音,就是项月英嘴里的低乡口音。
所以,秦凝之前就怀疑过郭军义的身份了,奈何这个事情属于项月英的感情问题,她就算猜到了,她也不想戳穿了去管。
原本,她想的是,感情的事,谁又非得要同情谁呢?
难道郭军义这么傻乎乎的在她家这儿等着,项月英就非得把他招女婿招回去啦?
但秦凝经过这大半年的观察,以及在面对秦梅芳这件事情上郭军义的处理,都能看出来,这男人其实是有可取之处的呢!
秦凝心底里呼出一口气,说:
“好吧,郭军义。我表姐当时想退婚,其实是觉得和你实在没话说,你就算改不了这个不爱说话的毛病,你也可以试着用行动来表示,比如,你可以围着她转,你可以摸摸她头,你可以常常深情的看着她……”
秦凝说到一半,拿手撸了把脸,她这是在干什么?拿成屹峰那套教导郭军义?呵呵!
秦凝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却也有点甜,嘴角弯勾着继续说:
“呃……那个,总之,你要是真的喜欢她,你就该去做点什么,而不是等在这里,你说是不是?”
郭军义依然低着头,但还是吐了几个字:“我知道了。”
“嗯,那,等会儿警察来,你好好和警察说。”
“嗯。我……还看见,后头那个男的,看电影看到一半,往小学前面那个桥下去了。”
“你说哪个男的?秦振国?”
“嗯。”
“你为什么要和我提起他?”
“我几次听见他和那个女人,就是来找我那个女人在猪棚后面说话。”
“好,所有你看见的,知道的,你都要和警察说。”
秦凝满意的点点头。
这么一通问下来,她更清楚该怎么做了,那,还有什么能拦得住秦梅芳的牢狱之灾呢?
半个小时以后,鲁兆辉带着十几个人,风风火火的赶到秦凝家:
“妹子!你没事吧?哎唷,可吓死哥哥了!成屹峰在电话里声音小得都听不清,还是你契爹重新说的呢!说是把你关在看鱼网棚子了呢?”
而同时赶来的赵进明也一脸焦急愤怒的喊着:
“谁干的!哪个活腻了的棺材胚子做出来的事?囡,快告诉契爹我,让我撕了他!”
而此时,因为鲁兆辉带着这么多人,村巷里脚步声十分纷踏,左邻右舍有好些还没睡的人,便钻出家门来看热闹,尤其是周彩凤、三麻娘子等人,都披着衣服走过来问:
“哟,小凝,出什么事了?这些人干什么呀?”
秦凝一边安抚着众人,一边眼光越过围着她转的赵进明等人,看向成屹峰。
成屹峰正在人群后面,悄悄的按着喉咙咳嗽,身上的衣服还湿着呢!
秦凝心口处揪了揪,和鲁兆辉说:
“对,那个地方就是现场!你得去看看。我也已经猜到是谁干的,一个是上次那个强奸犯枪毙鬼的妹妹秦梅芳,一个是我们家的堂房兄弟秦振国,现在你们来了,阵仗这么大,只怕要打草惊蛇,还麻烦你赶紧的先把人抓来,我这儿一定把人证物证弄给你,怎么的也不是瞎说,鲁大哥你又可以破个纵火谋杀未遂的大案了!”
鲁兆辉大手一挥:
“好!妹子,我信你!抓人那还不容易!兄弟们,走,五人一队。大虎子,你往东边上回那户人家去;老朱,你带人往后面去,其他人跟我去外头河塘现场,快快快,抓人的包抄!”
警察立刻在村巷里跑动起来,村民们好奇又惊讶的跟着去看,连许良保赵进明都跟着去看抓人了。
秦凝立刻走到成屹峰身边:“走,快跟我进屋换衣服。”
成屹峰手捏了捏脖子,嗓子眼里“嗯”的应一声,低的几乎听不出来,手却伸过来拉住秦凝,极闷的说:“你还好吗?有没有感冒?”
秦凝嗔怪的瞪一眼他:“我没事。你自己可别感冒了,嗓子不舒服先不说话了,我去拿衣服。”
第325章 鸣枪示警
秦凝和秦阿南说了一声,走去秦阿南房里拿了套许良保的衣服给成屹峰,推他进西梢间里去换衣服,自己却脚步匆忙的回了房间。
一会儿的,她拿出一瓮东西来,拿一叠干净帕子放进瓮里浸湿了,一条一条的放在一个盘子里。
等成屹峰换了干净衣服出来了,秦凝让他坐在堂屋前,拿油灯一照脸,心里可真是疼了一下。
不单单是不舍的疼,还有真正意义上的疼,因为,成屹峰的脸上,好几处都脱了皮,落出红红的肉来,还有好些地方还有水泡,头发烧得像脱毛狮子,他那特有的长睫毛都似乎烧掉了一些,看着都疼。
秦凝深深的吸气,紧紧抿着嘴,把浸过空间水的帕子,一条一条,轻轻的敷在成屹峰伤口处,再拿纱布巾给他裹住,只剩眼睛、嘴巴和两个鼻孔。
成屹峰不问,不出声,任秦凝给他把整个头包成木乃伊,只时不时的皱眉,扯扯嘴角。
终于包完了,成屹峰的头比平时大了一半,看起来像后世卡通片里的巫毒娃娃,只怕任阿山这个亲娘来了,也认不出他来。
秦凝又拿了个碗递给成屹峰:“喝点这个药,慢慢的含在嘴里咽下去。”
成屹峰接了碗,动了动嘴,说:“我,这碗太大,张不开嘴。”
秦凝一看他那从满头纱布巾里伸着嘴唇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转身去灶间拿了个勺子来,一点一点的把月亮河的水喂给他,他也只能尖着嘴巴吸。
不过,才吸了两口,成屹峰就砸吧砸吧嘴唇说:
“小凝,你这个是什么药啊?怎么这么清甜,喝下去喉咙就舒服了。”
“嗯,你只管喝,别问,保管有效就是了。”
成屹峰便不再问,尖着嘴,继续一点一点吸,直吸了大半碗,清清嗓子说喝不下了,明显的,说话声音比之前好了一些。
任贵均从西灶间里慢慢走出来,凑近了成屹峰看,皱眉说:
“哎唷,包得像个粽子!小凝,这,都说烫伤烧伤了,要露着些好,这么包着,没事吗?”
秦凝说:“舅公,我现在先给他涂了一种可以止疼的药水,也能给他伤口降温,不是一直包住,等会儿就给他打开。”
“哦,那就好,那就好,唉!”
老人心疼的对着成屹峰左看右看,又说:“小凝,那你给他手上也擦点,你看他的手……”
秦凝撇一眼,成屹峰的手上也都是水泡和烫伤,刚才黑灯瞎火的,倒也没在意。
她心疼的转开头:“我马上来,他手比较好处理,我给他直接浸在药水里,这就来了。”
秦凝便拿了两个大海碗,把瓮里多的空间水倒在大海碗里,让成屹峰把手浸下去,低低的嘀咕:“你手上也伤着了,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成屹峰嘴巴努了努,大概想笑,可包的太多笑不动,他眼睛对秦凝眨了眨,低声说:“没事的,不是怕你担心嘛!”
秦凝一时无语,转头见任贵均还一直站在一旁,一眼不错的看着成屹峰,眼里都是满满的心疼呢,秦凝干脆去搬个竹椅子过来:
“舅公你坐着,今天晚了,不然,你和哥住下吧?”
任贵均摆摆手:“让屹峰住着吧,我等会儿还是回去一下,宝生现在也是我的孙,我不回去,他要担心的,唉,宝生那个孩子也是个善心的好孩子。”
秦凝想了想,就说:“那也好,我去找良保叔来,让他先送你?毕竟夜了,要是抓住了坏人,我明天来告诉你。”
“那……好吧。”
秦凝这边正想出去找许良保呢,外头村巷里,朱月娥的声音就大喊大叫的吵嚷起来:
“放开他,你们为什么抓他,啊,天老爷啊!哪个杀千刀的要害我儿子啊!干嘛警察要来抓他啊,放开他!你们不能平白无故的抓人!啊!乱抓人了啊!强盗啊!”
任贵均一听声音,激动的站了起来,“怎么了,抓住人了吗?那,我先去看看”,老人转身就出去了。
成屹峰和秦凝对视一眼,立刻也站了起来:“我也去!我要去看是什么混账,竟然敢杀人放火!”
其实,不要说是成屹峰了,秦凝和成屹峰两人走出去,村巷里面已经站满了人,又是黑夜又是很多人走动的,人群都是影影憧憧的一团一团,看起来格外的多,还都在戚戚簇簇的议论着。
几个警察把秦振国反剪着手,推推搡搡的从秦凝家猪棚那边的夹弄里出来,警察带来的大手电筒光闪的到处都是。
朱月娥不断的去警察手里拉秦振国,骂骂咧咧的,其他几个警察再大力的去拉开她,场面有点混乱。
等警察们把秦振国拉到了秦凝家前面的槐树下一停,朱月娥便大声喊了起来:
“乡邻们快来帮忙啊,这些人是强盗他,突然乱抓人啊,我家振国好好在家里坐着呢,他们就踢进门啊,把我们刚封好的新门都踢坏了,我家好不容易重新盖起来的屋子啊,都被他们踢坏了,啊啊啊,强盗啊!土匪啊!”
这喊声,简直是竭尽全力,在村巷里都有回音了。
便听见东边有人快速的奔过来,人影也是一团一团的,再接着,就是唐菊花的声音,在东边像是和朱月娥接应似的喊着:
“谁!谁人说我家振国抓起来了?好端端的,抓他干什么?强盗啊,土匪啊!”
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唐菊花喘着气的,和老伴秦土根走了过来,一看秦振国真的被人反剪着双手押着,立刻就扑过去抢人:“放开他,放开他,你们干什么!”
他们这么一抢,朱月娥和丈夫秦连、以及秦连家另外两个儿子,立刻也加入了抢人队伍,生拉硬拽的,要把秦振国从警察手里解救出来,此时在场的警察只有五个,被秦振国家三代六七个人围住,眼看要受不住了。
场面正无比混乱的时候,突然,就听见“砰”的一声枪响,在村巷里突兀又惊心的响了起来。
这一下,众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似的定住了,顿了三秒,才向枪响的方向看去。
黑黑的村巷里,响起鲁兆辉又粗又强硬的嗓音:
“抢啊!不抢是孙子!一群无知的刁民!娘的!杀人犯也敢和警察抢,啊?知不知道包庇罪也是要坐牢的?知不知道扰乱警察公务也是要坐牢的?抢啊!抢了再逃啊!那你们可看好了,看我敢不敢一枪毙了杀人嫌疑犯!”
先别提鲁兆辉这么说符不符合执法,只看结果就好。
毕竟这个年代,有时候跟完全不懂法的村民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还就是鲁兆辉这么简单粗暴的对天开了一枪,又这么骂了几句,彪悍的朱月娥不敢动了,刁钻的唐菊花悄悄放了手,秦振国的两个兄弟还退后了好些。
人群里哗哗的议论:“杀人犯?……杀谁啦?……哎呀,我们村怎么又出杀人犯啦?”
秦连到底是男人,此时弯着身子向从东边大步而来的鲁兆辉迎了过去:
“长官!我儿子到底犯了什么事你们要抓他啊,你们抓错了吧?我儿子不会杀人的啊!长官!你们不能平白的抓人,我们不答应的啊,长官!”
鲁兆辉一把推开他:
“什么长官不长官的,你以为旧社会呢!叫同志!我跟你说,我们没有证据,会随便抓人吗?你当我们警察很有空啊?别在这瞎嚷嚷啊,走开,我们执法呢,我这就给你看看物证!哼!哪个是这个生产队的队长?给我出来一下!”
唐队长早就在了,此时不敢迟疑,扒开黑乎乎的人群立刻走出来:“同志,我是队长,我就是。”
鲁兆辉直接问:“好!我问你,外头大河塘的看鱼棚子,是属于你们队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