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列无暇
“好了!你们一个个胡说些什么!我家小凝还是小细娘,你们怎么好意思在她面前说这些!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我们要烧晚饭吃了!这炕也熄火了,不烧了,回去吧回去吧。”
众人还不罢休,一个个的说:
“嗳,阿南,大家开玩笑的,你认真的话,就没有意思了嘛!”
“就是!说笑几句嘛!不搭界的呀!”
“阿南我跟你说,又不是我们说的,是会计娘子说的嘛,说许良保天天帮你干活,昨天还跟你俩个垒柴箩,垒的衣服都脱了呢!要不是她来借板车,你们都要躺柴堆里去了!有没有这事?啊,哈哈哈!”
秦阿南脸都涨成猪肝红了,正想争辩,秦凝开声了:“有!”
这一声,特别的大,一下子就把屋子里女人们的声音给盖住了。
几个女人都楞了楞,看向秦凝。
秦凝脸上很平和,甚至还笑了笑,说:
“几个阿婆婶娘,昨天许良保来借板车,看见我和我娘垒柴箩垒的不好,就看不过眼,好心帮忙了。这人啊,真的是好心的吧,总觉得自己好心得不够,坏心的吧,总觉得自己从来没使过坏,随口的就是胡说八道!
却不知道这无中生有的话,最是伤人,我就一直在场呢,竟然能把事情说成这样!这可不行!就算我娘要嫁人或招女婿,也没啥不可以,但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可不答应。这些话,真的是会计娘子说的?”
众人看着她,看她一张瓷白小脸分外认真,一双大大的杏眼里,有股子乡下女子少有的凌厉,几个婆娘倒被一时镇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敢出声。
最后,还是刚才那个六阿婆,陪着笑开了口:
“噢,小珍珍啊,大家开玩笑的呀,话呢都是会计娘子说的,好了好了,我们不说了,本来你娘今天不开心,我们就和她说说笑笑的嘛!啊,我要回家烧晚饭了呢!”
秦凝拦住她:
“等等!六阿婆不用急,要是你帮我把这个事弄清楚了,我送两个双黄蛋给你回家加个菜。来,你告诉我,我娘今天为啥不开心?”
一听有两只双黄蛋这么大的补贴,六阿婆伸下炕的脚又提了上来,一边讲客气话,一边絮叨起来:
“哎,不用不用。哎,你娘能有啥不开心呀,我前几天就教她了,快过年了,你去给会计娘子送一点东西,那么秦会计算账肯定不会算错的,我们都是不识字的老社员,自己家里又不记账,这到年了,工钱多了少了,谁搞得清?
结果么,你娘大概是没送,今天报账出来,你娘和我差了九块六!个么珍珍啊,你娘和我拿一样的七分一个工,一年到头,你娘最多和我有个三天五天的出入吧,那肯定不会差九块六的嘛!
你娘就不开心啦,还去找秦会计问,人家秦会计一句话就让她吃瘪了,‘我算错?我算错那让你来算’!
他这个话一讲,谁敢接口?个么你娘心里难过,不敢和会计说,倒去找会计娘子了,‘彩凤啊,我怎么觉得我工钱少了啊’,那珍珍,你知道会计娘子说啥?”
六阿婆像说书似的,不停变换着角色,还老师上身,歪着头给秦凝提问呢。
秦凝心里的怒气已经翻涌到头顶了,却还能配合的笑着问:“说啥呢?”
六阿婆看她脸上笑眯眯,就说的更起劲了:
“会计娘子就尖着嗓子说,‘你觉得少了?你还觉得啥?你现在正忙着和男人牵丝爬藤呢,你能觉得啥’?
就是这么一说开,会计娘子就开始说许良保帮你们种自留地,许良保帮你们垒柴箩,哎呦,反正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话,现在村里都知道了,你娘和许良保走的近着哩,快成亲了!
哎唷,小珍珍啊,其实也没什么的,村里这些人现在歇工了,闲的慌,嘴里不嚼蛆(指说闲话)是不行的。
反正大家都知道的,许良保和你娘一个死了老婆,一个死了男人,就喜欢拉郎配,你们不要放心上,过了年忙起来就没人说了啊。那么,珍珍,我要回去烧晚饭了?”
这最后一句说着,六阿婆还期待的看着秦凝,那意思就是:双黄蛋你倒是拿出来啊!
秦凝又是一笑:
“噢!原来是这样啊!六阿婆啊,少了九块六角钱啊……本来,倒是没啥,但会计娘子这么乱说我娘,倒是不大好。
这样吧,你们在这坐一坐,我去把会计娘子找来,和我娘当面道个歉,你们当个见证人,今后再有人这么说我娘,开我娘这种玩笑,我就要不客气了!耽误大家烧饭辰光,我补大家一人一包五香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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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撕了她的骄傲(1更)
呃……五香豆当然好!
秦阿南家的五香豆真真好吃,但是……
众人面面相觑。
还是六阿婆,看在那即将到手的双黄蛋和五香豆份上,劝解了起来:
“哎呀,小珍珍啊,我看算了吧,这,这个事,闹大了不好,毕竟你娘日日要出工的,要会计帮忙记账的,我看算了吧,今后我们不和你娘说笑这个就是了。”
“不不,六阿婆,你们都是好人,所以你们只是说个笑话,可村里的人不是个个像你们这么好心,这种话一传十十传百的,让人家以为什么事呢!如果我娘要招女婿,就一定正经的请媒人,我娘这么老实,不能这么造我娘谣言的!”
秦凝坚持着,小脸已经绷了起来。
另一个婶娘就劝道:
“可是,珍啊,会计娘子那么骄傲,怎么会给你娘道歉呢?一来二去,还不是闹矛盾,快过年了,算了吧!”
“骄傲?好,我就去看看,她怎么个骄傲法。”
秦凝扯了扯嘴角,凌厉目光一闪,把身上的书包放下就走了出去。
秦阿南赶紧追出去:“囡!算了!囡,不要去说了!算了!”
秦凝没回头,她的火没处发呢!
算了?!一个在野地里和人开车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说她家秦阿南的事非?
秦阿南是单身,就算真和许良保有什么,那也是正常谈恋爱好不好?
可周彩凤算什么,给秦会计头上装一片呼伦贝尔草原,她倒还以为自己有本事了?!
真是No zuo no die!不收拾她,真当秦凝家永远好欺负了!
对的,会计娘子周彩凤,就是上回秦凝为了躲避袁志忠,绕道棉花地时,听见一对野鸳鸯闹动静的,其中那只雌的!
雄的那只,也不是陌生人,正是唐队长的侄子,唐小二副队长,天天的积极出工分子,正等着唐队长啥时候退下来,轮到他当队长呢!
秦凝知道,这年头搞这种婚外情的事,风险极大,弄不好就是两户人家的破裂,再闹大一点,可能会出人命,之前和许水根有一腿的陆寡妇为什么上吊寻死,还不是被人指点的活不下去了?!
而唐小二天天那么趾高气昂的积极当劳动模范,一旦这种偷情的事情爆出来,还不知道是不是会和许水根那样,拎上裤子就不认人呢,那周彩凤会怎么样?真是天知道了!
秦凝是穿越而来的人,对于后世男人女人出轨的事,实在是听得看得多了,并不会觉得特别新鲜,只要周彩凤不来招惹她,她绝对不会去和人多嘴一句。
毕竟背后对人说长道短,不是君子所为,要是闹出人命,她更于心不忍,可周彩凤却还敢欺负秦阿南,那,可就要敲打敲打了!
传言会计娘子骄傲?行,那就撕了她的骄傲!
而秦凝走后,几个妇女相互看看,都忐忑起来。
“哎,六婶子,你看会计娘子会不会怪我们?”
“怪我们做啥?又不是我们造的谣,对吧?”
“阿南,倒看不出,你家小珍倒蛮有脾气的嘛,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和你开玩笑了。”
秦阿南脸上带着一点担心,也带着一点骄傲,说:
“那是!我们小凝比我拎得清!我是赣人有赣福,我家小凝一定会帮我讨公道的!”
众人见她这副样子,倒好奇起来,相互看看,当真在秦凝家留下来,要看看后续发展呢!
毕竟会计娘子骄傲的天天扬着脖子,她真的会道歉吗?那可要好好看看的。
而秦凝,大步的走到了秦会计家。
前面说了,秦唐村大多姓秦或唐,要是拿出族谱来看看,都是一个老祖宗,只是有的隔房隔远一点,有的则近一点罢了。
秦凝所在生产队的这位秦炳元会计,和秦凝家就关系远了,早就出五服的了,但秦凝还是得按照辈份,称呼秦炳元一声爷叔。
此时,这位爷叔正坐在灶间喝点小酒,看见秦凝站在门边喊他,他喝的有点红的眼睛有些迷茫,不确定的问:“噢,你是秦月珍啊?怎么了,找我?”
“不,炳元叔,我找婶子。”
秦凝往里一探头,看见周彩凤的身影在里间一晃,就大声说:
“炳元叔,婶子不在吗?去哪儿了?哎呀,您这一喝酒,婶子出去了不回家您都不知道吧?”
秦炳元爱喝酒是众所周知的,平时要出工记账的话就晚上喝一点,要是歇工的话,就可以从早喝到晚。
大概就是因为他这样,周彩凤才会出去乱搞的吧。
而此时,秦炳元喝的微醺,听秦凝这么说,还大着舌头说:“你个细娘!你婶子不回家,能去哪儿啊?”
秦凝继续大声胡诌:“哎唷,炳元叔你也真是,天大地大,天是屋顶地是床,哪里不好呆呀,婶子,婶子,你说是不是,炳元叔再喝酒,你就去野地里也不要回家咯!”
一听这话,周彩凤立马出来了。
她手里还拎着一件衣服,估计在收拾衣服还是什么,一双眼睛冲秦凝一瞪,说:
“小珍珍你在胡说什么?!找我啥事?”
秦凝冲她笑:“噢,婶子你在家呢啊,我找你当然有事了,我就来问问你……”
秦凝凑到她耳朵边,小声说一句“棉花地里睡着,舒服不舒服呀?”才又让开,依然笑吟吟的问:
“婶子,你看你要不要到我家去说啊?我娘等你哩!”
周彩凤的脸陡然变色,手里的衣服都掉在了地上。
秦凝还帮她捡起来,塞在她手里:“看你,婶子,要不要的,你也说句话呀!”
“呃……要,好,那个,我,我把衣服放了就来。”
周彩凤脸抽动着,身影有些机械的转身,到里屋放了衣服出来,和秦炳元说了声:“我去阿南家看看针线啊!”也没管秦炳元有没有应声,就走了出去。
屋外,秦凝背着手,站在离她家灶间有二十米远的自留地里,正认真的看着什么。
周彩凤走过去,喉头不断的吞咽翻滚,楞了好一阵,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
秦凝忽然转身,一张小脸绷的紧紧的,开门见山的说:
“周彩凤!我敬你是长辈,你做的事,我一句都没有和人说,你倒以为自己多高洁呢,竟然四处造我娘谣言!
怎么,就因为我娘没有把百雀羚送你,你就可以让秦会计给她少算账?你就可以随便的说她长短?那我今天来告诉你,你打错了算盘!”
周彩凤脸通红,红到整个脖子都像肿了起来,黑夜里都能感觉她的难堪。
此时,她脑子里“嗡嗡嗡”的,只会嚅嗫着说“不,不,小珍,我,我,我不是的……我,你……”实质性的话,她一句也说不出来。
秦凝知道,她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了,要等她说出弥补方法来,是不可能的。
秦凝冷冷的看着她,清脆的嗓子掷地有声:
“你得去给我娘道歉!你来借车子,明明我在场,却说的好像我娘和许良保偷情似的,你还让我娘怎么出去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