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青鲤
寒霜居的位置有些偏,位于王府的东北面,好在庆王的书房在王府正中,走过去不算远,等到了书房门口,便有庆王侍卫上前行礼:“侧妃娘娘。”
庆王的书房,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别说是侧妃了,王妃来了也不例外。
梁慕尘不以为意,微微笑道:“我带了些糕点过来给王爷尝尝,烦请通传一声。”
“侧妃娘娘稍等。”
侍卫很快进了院,没多时安忠就走了出来,朝梁慕尘躬身道,“侧妃娘娘,王爷正在处理公务,糕点我呈上去,一会儿王爷得空了定会尝尝的。”
处理公务?
梁慕尘微微一笑,“这些糕点是我的心意,必得亲自呈给王爷。既然在忙,我在这里等一等便是。”
等?
昨夜寒霜居的事,安忠一直在廊下听着,里头的声音多多少少传了些进他耳朵里。
见梁慕尘如此坚持,安忠只好道,“那就请王妃稍等了。”
“安公公,我可以去廊下坐着等吗?”梁慕尘问。
按理是不能的,王爷没有应允,怎么能放人进院呢?但是……王爷待这位侧妃娘娘,似乎是不一样的,安忠想了想,自己拿了主意,“侧妃娘娘请。”
梁慕尘松了口气,抱着食盒跟着安忠进了书房,坐到廊下的小椅子上。食盒里总共装了四块豌豆黄,可盒子本身是木头的,分量不轻,一路走来手有些酸,实在是站不住了,便是坐在廊下举止不雅也只能如此了。
庆王不想见她,她只能跟他磨到底,可不能还没见到他自己就没劲儿了。
好在安忠进了书房后没多久,便出来道:“侧妃娘娘,王爷有请。”
这么快就愿意见她了?梁慕尘欣喜地站起身,紧紧抱着食盒进了书房。
庆王的书房极为宽大,比寒霜居的正屋还大一倍,院子后头的屋子就是庆王素日歇息的地方。
“王爷。”梁慕尘进了书房,恭恭敬敬地朝庆王行礼。
“免礼。”庆王的声音淡漠,听不出什么情绪。
梁慕尘偷偷朝书桌上看了一眼,见摆的是《天工开物》,心中窃喜,果然,什么处理公务是在骗她。
“王爷,臣妾听说朱雀大街的祥福记点心做的特别好,特意让下人买回来给王爷尝尝。”她当即壮了胆子,双手捧着食盒呈给庆王。
“放下吧。”庆王并没有要接的意思。
梁慕尘伸着手,固执地将食盒递到他眼前。
庆王蹙眉,见梁慕尘期期艾艾地看着自己,一时将狠话吞了进去,心想着早些接了食盒打发她出去,勉强依言去接她的食盒。
然而这一接,庆王立即察觉食盒下面有异样。
“底下什么东西?”庆王立即警觉起来。
梁慕尘这会儿没敢看他,脸烧得慌:“是臣妾送给王爷的书,等臣妾走了,王爷再看吧。”
让庆王接食盒的目的就是让他知道底下有一本书,若是藏着食盒里,她担心他一口都不吃就让安忠提下去了。若是书被别人发现了,那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
然而庆王目光一寒,哪里肯听她的,伸手就把书抽了出来,一看那画册的封面,顿时恼怒起来,抬手就把画册往地上一扔。
“梁慕尘,不知廉耻,也要有个限度!”
梁慕尘原是料到他会生气,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
饶是她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被他这么一吼,眼泪刷地一下就掉了出来。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吼过。
“臣妾知错了,臣妾告退。”说完,她放下食盒,捂着脸朝书房外跑去。
她跑得极快,庆王还来不及发作别的,人就已经没了影。
庆王的眉心深深拧在一起,在短短的一瞬间百感交集。
守在外头的安忠听到的庆王的咆哮,准备进书房经受主子的雷霆之怒。
“滚出去。”
不等安忠跨进门,庆王就冷冷喝到。
听到这话,安忠心里略微松了口气,将书房的门带上。
门一关上,庆王方才舒了一大口气。
这个女人居然敢给他送这种书过来,是以为她昨晚的勾引得逞了吗?
想到昨晚,庆王心里恨得牙痒痒,眼角的余光落在地上的那本画册上。
叫安忠进来处理?
不行,那样别人不就知道他为什么发火么?
还是他自己撕了得了。
庆王绕到书桌前,捡起那本画册。正欲撕毁,忽然发现好几处书页都折了角。
是她折的吗?
想起她刚才哭着跑出去的样子,庆王忽然有些懊恼。
其实他不该吼她,即便生气,也不必吼她,直接将她连人带书撵出去便是。
为什么总是在她面前做些失了分寸的事?昨夜如此,今日又是如此。
心烦意乱之下,庆王翻开了她折角的那一页,顿时睁大了眼睛。
那书页之上,画着一个在榻上美眸紧闭、朱唇轻启的娇美人。美人身侧,一个男人朝她伸了手。
庆王的眼角狠狠一抽。
竟是要……要这样找地方吗?
第102章
跟梁慕尘一样,溶溶今日的心情也不大好。
因着回了敬事房,见了荣德和小路子,从前的旧事像潮水一波又一波的涌来,叫她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更叫她担心的,是安澜姑姑。
元宝和她在敬事房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许多宫女太监都跑出来围观,若是姑姑还在敬事房,必然也会出来拜见的。
她几乎可以断定,安澜姑姑如今已经不在敬事房当差了。
姑姑去什么地方了?还是说,她已经……
溶溶心里乱糟糟的,下了马车,连不远处站了个人都没发现,垂着头径直往屋里走。琉璃本来都打算退到一边去了,见溶溶似乎径直回家,只好上前扯了扯溶溶的袖子。
“怎么了?”溶溶懵然无知地回过头。
琉璃没有作声,笑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
溶溶这才回过头,梧桐树的树荫下,似乎站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是她眼花了吗?
溶溶揉了揉眼睛,这才真的确定,她不是在做梦。
他回来了。
两个月未见,他并没有太多变化,没有变瘦,也没有晒黑,甚至脸上颇值得玩味的神情都差不多。身上穿的是玄色锦袍,没有一丝金线和花纹,乍看之下平平常常,显然是他为了来梧桐巷特意换的出宫常服。可像他这样的人,不管穿什么衣服都不会平常。
溶溶惊喜地快步走上前,离他越近脚步越碎,刚走到近前就顿住脚步。
“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要去三五月吗?”
太子并没有回答她,伸手把她拉到身边,宽大的手掌贴着她的后脑勺,着力将她往自己怀里按。
熟悉的龙涎香气,熟悉的宽厚肩膀。
这阵子,溶溶每天都过得很充实,隔三差五的出门不是去宫里赴宴,就是去东宫看元宝,剩余的时间,她都留在家里专心的琢磨话本子。杨佟帮她把寡妇和书生的故事修改完了,只是拟了几个书名都不大好,溶溶每天都为这事犯愁。偶尔在空隙里想起太子,都只是在她心里一晃而过。
现在粘在他的怀里,溶溶忽然觉得,她还是想他,一直都想。
两人搂得愈发亲密,溶溶察觉到他的手从她后脑勺挪开,变得不安分起来。
“别,别在这里,会被人看到。”
太子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淡定道:“没人。”
夏日的午后,闷热的厉害,此时街边巷口确实没有什么人。可他这么一弄,溶溶顿时更热了。
太子看着她在怀中无力的挣扎,忽而笑道:“换个地方也行。你想去哪里?”
“哪里都不想!”溶溶愤愤道,想把他的大手挪开,却根本掰不动。
“我可记得有人说过,等我回来,要叫我亲哥哥的。”
溶溶没想到他还记得这茬,脸烧得跟什么似的:“别闹了,这不是在东宫,这是在外头。”
太子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梧桐树边一带。
身后是挺拔的梧桐树,面前是高大的他,这一前一后确实把溶溶藏得严严实实的,即使旁人有人路过也看不到她。
太子不说话,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溶溶被他逼得无法,只得轻轻喊了一声:“哥。”
“听不见,太小声了。”
溶溶恨恨瞪着他,赌气似地大喊了一声:“哥哥。”
“不够甜。我怎么记着你喊你那便宜哥哥的时候,比这酥得多。”
“你胡说八道。”
溶溶伸手就去打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混蛋,你放开我!”
溶溶正与太子闹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你什么人?快放开我妹妹。”
这声音,溶溶猛然一震,忙把太子稍稍推了推,探头去看,果然,是薛小山从街上回来了。
“二哥,我……我没事。”溶溶见薛小山疾言厉色,忙窘迫的解释起来。
万一薛小山以为自己真遇到了歹人,跟刘祯起什么冲突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