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矢翊
阿难有些想哭,却又想笑,表情十分奇怪。楚霸宁略觉好笑,突然伸手捏捏她软软的脸蛋,发现这触感十分好,又忍不住多捏两下,将阿难满心的感动一下子被捏得只剩下了痛觉,很想怒目而视有木有。
远处一群丫环侍卫见状,赶忙眼观鼻、鼻观心,尽量当自己不存在。
楚霸宁轻轻抚了下她被捏红的脸蛋,又恢复了严肃的样子,牵着她的手,与她并排着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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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很快到了,宴席摆在丞相府正堂的大厅里。
当阿难和楚霸宁一起出现时,原本就有些安静的大厅显得更安静了,空气里莫名的透着一种凝滞的气氛,陆家人的表情变得很微妙。最后,还是陆丞相带着一群人上前行礼,打破了气氛,将人引上坐席。
阿难看了一眼,发现已经被放下的陆少凌不在,陆少城乖巧无比的跟在陆二伯身边,目不斜视。
阿难拜见长辈后,跟着丞相夫人一起坐到女眷们所在的席位。
这次晚宴,本是为陆老夫人接风洗尘的,可是今天闹了这么一出,没有人有心情享受。不过,大家还是作出一副很欢喜高兴的模样,看着这位王爷严肃得像老子一样的脸,心里默默内流满面,埋怨起某位王爷:您今天到底是来这里干啥的啊?存心给人添堵的咩?
阿难和一干女眷坐在一起,与外头的席位隔着一道屏内,将男女坐席隔开来。
丞相夫人虽然是一品诰名夫人,但阿难是上了皇家宗祠的王妃,身份还是高些的。不过阿难尊重丞相夫人是嫡母,而且这里又是家宴,不讲究那个身份,所以没有坐在最上面的位置上,与陆菲容坐到了一块儿。
阿难的另一边是陆菲婷,然后依次是陆菲安、陆菲雅,两人年纪在十五岁左右,陆菲安是陆大伯的女儿,陆菲雅是陆二伯家的,皆是姨娘所出的庶女,因为长得好,又有才华,才被老太太带来的。
席间,众人安静地吃着饭,只有外头男人喝酒谈笑的声音传来,大都是陆二伯的声音。陆二伯是个商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特别能聊得上事儿,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一件平凡的事情能让他说得妙趣横生,引人入胜,连楚霸宁也听得入迷,忍不住多次询问他一些地方的事情,陆二伯都有很独到的见解。
老太太只在开席时坐了一下,然后以年纪大了、舟车劳碌为由,让丫环们扶着回去休息了。其间陆菲婷想扶老太太回去的,不过被老太太拒绝了。老太太拍着少女的手,让她放宽心,多与姐妹们多聚聚,不必拘在她身边。陆菲婷自是好一阵撒娇痴缠,好话连连,哄得老太太眉开眼笑,终于去了先前对她生出的那丝不愉快。
陆菲容、陆菲安、陆菲雅也凑趣哄着老太太,连丞相夫人也说着软话,老太太终于露出高兴的笑脸,走的时候还去同楚霸宁请示一声,终于回去歇息着了。
其实在场的人大半都明白,老太太其实还不能接受陆少凌和陆少城因为阿难而被罚跪祠堂的事情,加上阿难的身份一下子转变太快了,老太太还不太能接受。
老太太不在,女眷这边一下子安静下来,夫人小姐们都安静而优雅地进餐。
阿难正吃着饭,突然听到一声惊呼,发现是旁边的陆菲婷的筷子不小心掉了,其中一根筷子正掉在她的裙子上。
陆菲婷涨红了脸,赶忙朝阿难道歉,一脸的羞愧难过。只是沾了下衣服,并不碍事,阿难笑了笑安慰她,很亲切善解人意,并未为难她。
很快有丫环换了一双干净的筷子上来,陆菲婷仍是红着脸,一脸羞涩,对阿难轻轻地说:“七妹,您性子真好,以前是姐姐胡涂不懂事做了些浑事情,姐姐在这里同你道歉了。你……你能原谅姐姐吗?”
阿难听了真是惊讶万分,陆菲婷这个老太太的眼珠子,陆家的掌上明珠,谁人不捧着疼着的娇小姐,素来眼高于顶的,竟然同她一个庶女道歉?
阿难看了眼屏风外的人影,心里恍然大悟,自己可是嫁了个位高权重的老公——虽然这个老公克妻绝子的命格太硬,没有人看好她这个王妃,但挡不住他手握重权啊。阿难觉得自己悟了,想到人都是心思复杂的动物,以前看不起的现在碍于现实讨好自己也说不定。
阿难是个厚道人,曾经生活在一个崇尚平等公正的国度,得势了也并不想真正的将人踩在脚下,视他们的尊严如敝履。阿难想,反正陆菲婷未来止不定会在宁城找个人家嫁了,以后她们也不会再见了,便不再介意。
陆菲婷见阿难原谅自己,笑得甜甜的,和阿难小声地说起话来。
等阿难应付完羞涩又友好的大伯家的嫡女时,终于偷偷地松了口气,低下头默默吃饭。
陆菲婷用一种十分友好善意的眼神看着阿难,还想说什么,见阿难认真吃饭的模样,也知道她不想再说了,便闭了嘴看了看四周,发现陆菲安和陆菲雅也在小声地谈论着什么。再移开目光,刚巧看到陆菲容正好转过脸来,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凤眼里的嘲弄一清二楚,让陆菲婷有种被看透的错觉,不由得心虚地低下头默默吃饭。
晚宴结束后,楚霸宁没有说什么让阿难留下小住的话,阿难也全当自己不曾说过,两人相携离开了丞相府。
陆丞相携着全家人到门口相送,一家子的人心中皆是庆幸轻松:终于将这尊大佛送走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佛祖!
这次家宴,想是楚霸宁发了次威,倒没有人敢灌他酒,是以并没有醉,阿难也不用担心面对一个醉鬼。阿难和陆丞相一家一一拜别,便和楚霸宁上了肃王府的车辇。
回到肃王府,阿难他们刚进府,便见到秦管家一脸肃穆的表情迎过来,用眼神示意一干丫环嬷嬷小厮离开后,方小声地说:“王爷、王妃,诗情姑娘没了。”
“……”
夫妻俩的表情如出一辙,带着某种茫然的表情看着管家,不知道这个名字十分有风尘味的“诗情”姑娘是谁。而阿难这个现代常识还占主要记忆的人明显还多了一个疑问,“没了”是啥意思?
秦管家心里暗叹,知道自家王爷果然对这种事从来不上心,干脆说得明白一点,“王爷、王妃,诗情姑娘是太后娘娘赐下的三名姑娘的其中一人。”
☆、第 26 章
“王爷、王妃,诗情姑娘是太后娘娘赐下的三名姑娘的其中一人,另外两名姑娘分别叫画意、风雅。”
秦管家的话终于让两人想起了那三个还眯在肃王府的角落旮旯里的美人儿,一时间,两人反应不一。
阿难终于知道了那三个美人儿的名字,啧!看这名字取得~~
诗情画意风雅,端是取得文雅风流,好来个红袖添香么?
阿难心中暗暗发笑,太后娘娘真是用心良苦啊,只可惜三位美人进府以来,一直锁在一方小院,连后院都没有来到过,更谈论是见到楚霸宁本人了。
楚霸宁面无表情。
秦管家恭敬地低着头,没说话。
阿难YY了一下,半晌,终于将“没了”的意思转换成古代的语言含意,顿时惊讶万分,瞪圆了眼睛看着秦管家,一脸不能相信的模样。
人不是好好的么?怎么说没就没了?阿难相信以太后对楚霸宁的宠爱,绝对不会将一些林妹妹类型的女人送过来的,一定会是美貌与健康并存——毕竟太后是希望她们给自己儿子开枝散叶来的,不是让她们来这里当病西施的。所以,阿难对她们的突然“没了”感觉到其中必定有蹊跷。
——这姑娘现在还没有联想到“克妻”上来,毕竟她现在可是某人的妻,自己还活得好好的呢,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是人们眼中被“克”的一员!
“怎么回事?”楚霸宁面无表情地问,阿难也一脸的疑惑。
那一瞬间,秦管家和阿难同时抖了抖,发现冬天又提前到来了。
知道自家王爷现在心情不好,秦管家只能硬着头皮说:“王爷,诗情姑娘是今儿午时三刻没了的,您和王妃去了丞相府,老奴便没让人去通知你们。”秦管家见楚霸宁面无表情,继续说道:“听和诗情姑娘同住一个院落的那两位姑娘说,昨晚下了场秋雨,天气转凉,诗情姑娘应该是不小心着了凉,今儿早上便发起了高热,到了午时三刻左右,诗情姑娘便去了。”
“生病了怎么不去请大夫来看看?”阿难纳闷地说,王府对下人很宽容,一般有什么病痛只要请示管事嬷嬷一声,管事嬷嬷都会派人去请大夫的,不像一些有钱人家,是不会管下人们的死活的。
秦管家此时也学他家王爷,一脸肃然地说:“老奴去问了画意和风雅两位姑娘,她们说因为诗情姑娘觉得不严重,坚持不请大夫,说是歇歇便好,便没让人去打扰,所以那时没人放在心上。直到午时两位姑娘不放心去探望诗情姑娘时,发现诗情姑娘已经烧糊涂了,大夫还没有请到诗情姑娘便去了。”
阿难张大嘴巴,喃喃道:“太夸张了吧,不过是发个热而已,竟然……她们的身体有这么弱么?”阿难仍是不相信太后会送个林妹妹来这里祸害她儿子。想着,阿难瞅了眼身旁的男子,见他虽然是一脸严肃,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秦管家有些为难地瞅着他们的王妃,不知道该不该接话,心里也怨埋着那诗情真是不识相,挑在这种时候死了。没看到现在才是王爷新婚满一个月么,正喜庆着哩!他们家的王妃都活得好好的,你却死了,真是来添什么乱啊?!
一时间,主仆三人都无语。
半晌,楚霸宁抿着唇,吩咐了声:“秦管家,让人送些银钱给那宫女的家人,然后着人将人好生安葬了。”毕竟是太后娘娘赐下来的宫女,楚霸宁给了几分薄面。
秦管家点头应了声是,欲言又止,最终没将剩下的那两个被吓坏的宫女搞出的事情告诉他家王爷,若现在说了,那不是在他家王爷心窝子上捅一刀么?
待秦管家离开后,楚霸宁看了眼阿难担心的表情,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招来丫环嬷嬷们吩咐她们护送阿难回房,对阿难说道:“你先回去歇息,不用等我了。”
话落,便带着他的贴身小厮木圆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阿难看着男人挺得笔直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光线中,心中涌上一种不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楚霸宁的背影显得有些悲凉,让她心里莫名的难受。
这一晚,楚霸宁很晚没有回来。
阿难坐卧不安,在房间里转圈圈,一度想让人去寻找楚霸宁的去处,但想到楚霸宁的行踪不是自己能探查的,又颓丧地息了那心。楚霸宁是个强势的男人,他绝对不会喜欢女人打听他的行踪干涉他的事情,甚至在他的意识里,女人就当相夫教子,为男人管理好内宅,其他的事情交给男人就行了。楚霸宁一直以这样的方式对待她,阿难虽然不聪明,但有自知之明,在分寸这一程度上,拿捏得极好。
阿难这一等,一直等到了子夜一刻,算是她来到这个时代后睡得最晚的一次了。
楚霸宁回来时,夜色深沉,守夜的丫环如蓝正在打着盹儿。楚霸宁回来的脚步声惊醒了她,如蓝有些惊慌地看着顶着一身露水回来的王爷。
“王妃歇下了?”楚霸宁问。
如蓝点点头,又摇摇头,见楚霸宁拧起眉,赶紧说道:“王妃原本说是要歇下的,但她说睡不着……”
楚霸宁嗯了声,提步走进屋里。
屋子里,点了一盏灯,如豆的灯火在清冷的夜风中摇晃不止。
阿难正坐在床上捆着被子发呆,见到楚霸宁回来,不禁一喜,赶紧从床上跳下来,跑到他面前想说什么,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
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纠结,加上如翠那二货丫环的“好心”提醒,阿难这才想起楚霸宁可是被高僧批命“克妻绝子”的,想必那诗情的死触到众人的神经了,那些时刻关注肃王府的人可是对这结果毫不意外,认为肃王终于又“克死”一个女人了。
想必他心里很难受吧……
毕竟,无论这是不是他的错,但与他有关的女人一个一个地莫名死掉,让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他“克妻绝子”。无论是谁摊上这悲催的事情,都不会好受的。
楚霸宁看只穿着件中衣就跳下床的阿难,脸上的神情略微轻松了些,不过却又有些责备地说:“露重,应当多穿些衣服方是。”
经过今天在丞相府里的事情,阿难对他已经敞开了心扉,他这种责备中带着关心的话,让她心里十分受用,笑着说:“没事,我身体强壮着呢。”阿难自豪着心说:打倒一只小白兔绝对没问题~~~
楚霸宁在阿难贤惠的伺候下,换上睡袍,然后抱着阿难一起躺在床上。阿难温顺地靠在他怀里,很想告诉他,“克妻绝子”什么的都是封建迷信,不能相信的!那些女人只不过在恰当的时间不幸发生意外罢了,与他无关,她会好好活着的,一直祸害遗千年……
不过,最终阿难什么都没说,任楚霸宁将她紧紧地搂压在怀里,感觉男人收紧的力道,让她骨头都觉得痛了。就在阿难忍受不住那种拥抱的疼痛想提醒他抱痛了她时,紧箍的力道蓦地放松了。
“阿难,睡吧!”
楚霸宁拍拍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睡觉。阿难抬起脸,在黑暗中小心地寻找他的唇想给他一个晚安吻,谁知道却吻到了他的鼻尖,窘得满脸通红,赶紧缩回身子睡觉,当作自己没有听到某人压抑的笑声。
夜深了,阿难也累了,慢慢睡去,在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呢喃着什么,“……留下来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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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赐的宫女死在肃王府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个没名没份的——应该说,只是个伺候人的,主子就算是打杀了也没什么。
可坏就坏在所有的人都知道她们是太后赐下来“伺候”肃王的啊!摆明着就是肃王的女人们了啊!
人就这么没了,再联想肃王那名动京城的“克妻绝子”的传说,于是人们激动了,所有知道的人都一脸“看吧,又克死一个了吧!”的表情,认为这个结果是自然不过,不自然的是到现在还没嗝屁的肃王妃,那才是个让人纠结的意外!肃王妃肿么能各种死呢,这不是让他们失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