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温一笑
悠然傻眼了,休沐,不都是一天吗?第二天不该回城里上班的吗?
孟赉看着她的傻样子,乐了,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本朝惯例,夏日休沐视衙门忙闲可至两日或三日。这阵子衙门事闲,爹明日还可再歇息。”
水尚书也笑道“老夫也是,还可再歇一日。便陪两个丫头多玩一天。”
悠然抱着孟赉的胳膊发闷,,明天还是要被管得死死的呀,孟赉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一般,看她发闷,反倒笑得更加开怀。
他一定是故意的!悠然恨恨的想道。忽起了促狭之心,找个没人机会偷偷趴在孟赉耳边问道“娘娘寺的斋饭,好吃不?”其实更想问“娘娘寺的禅房,睡着舒服不?”却是无论如何不敢这么问,若真这么问了,怕是装昏倒也没用了,定有一顿好打。
孟赉一点不讶异悠然能猜到,摇头道“我们不在娘娘寺吃斋饭。”
不在娘娘寺吃斋饭,那到哪里吃饭?悠然用眼神问道。
孟赉只微笑不答,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怪异。
娘娘寺边上就是孟赉的私房院子,悠然募地想到一种可能,吃惊道“难不成是她自己做饭?”黄馨做的饭,哈哈,特别呀特别。
一个绣工到极致的女子,想必是心灵手巧,可她做出饭来,色香味一样没有,难吃至极。
偏她没一点自知之明,还挺爱做饭,在广州时,每逢黄馨兴致勃勃的往厨房去,悠然铁定跑得远远的,孟赉勉强挟两筷子,也会找个事由逃走。
难不成这会儿为了偷情,连这样的吃食也能容忍了?悠然睁大眼睛。
“不让她做,她偏要做,看她那么兴兴头头的,就由她吧。”几个月没有在一起,实是想得狠了,欢好后黄馨定要做饭给他吃,没办法,只好捏着鼻子吃几口,唉,最难消受美人恩。
悠然笑弯了腰。
孟赉佯怒,拖过悠然打屁股,父女俩闹成一团,悠然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去好远。
罗湖山庄派了管事嬷嬷来请安,知道水尚书和孟赉晚上要留宿,明日还要盘桓一日,喜道“这可是好,明日我家将军要去围猎,两位大人若有兴致,何不一起去?”
水尚书和孟赉还未答话,悠然眼睛已是一亮,殷切的看着孟赉,孟赉沉吟道“打猎我却是不在行……”
51往来行言
安然低下头,专注的给杜姨娘换药。杜姨娘心中不安,“让丫头们换就是了。”
安然不理会她,手法娴熟的换好了药,方淡淡道“我自己的娘,自己侍侯。”
杜姨娘红了眼圈,哽咽道“好姑娘,千万别这么说,仔细让人听见了。”
安然静静的望了杜姨娘一会儿,道“这个院子里的人,都不会对我有二心。”做小姐的人,没个御下手段还得了,哪怕庶出小姐,也该有份气度,自己的丫头、姨娘的丫头,总能收伏了。
杜姨娘笑中带泪,“姑娘长大了,都能……”都能保护自己亲娘了,都能管束下人了。“姨娘没出息,护不住姑娘,姑娘是全靠自己了,可要万事小心。”
小心?安然不赞成的摇头,难掩心中的愤怒。杜姨娘还不够小心吗,还不是招来这场毒打。
知女莫若母,杜姨娘见安然的神情,知道她心中还是郁愤,撑起一副笑脸开解道“姨娘是吉安侯府安生子,生下来就是做奴才的命,从不敢埋怨什么。姑娘也莫把这事放在心上,太太心地是好的……”
“心地好会把忠心耿耿的人无缘无故打一顿?”安然怒不可遏。事发后她匆匆赶去主屋,杜姨娘已是被打完了板子,安然只能泪流满面的扶杜姨娘回来,唤了大夫精心疗伤。
欣然歉疚的跟在身后,安然破天荒的没理会她。
如果杜姨娘做错事了,安然还无话可说。可杜姨娘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是孟赉来歇过几夜。
杜姨娘苦笑,“姑娘,你虽是庶出,却也从小锦衣玉食,你不知道做奴才的苦。我父亲哥哥都老实,在侯府领不上差使,哥哥老大不小了还娶不上媳妇,是我进了孟家,忠心耿耿服侍太太,太夫人才抬举我父亲哥哥,派了差使,有了营生进项,哥哥才能娶妻生子,安分渡日。吉安侯府向来赏罚分明,做奴才的可不敢有外心。”
也有世仆豪奴,那也是一代一代积下来的势力,像杜姨娘这样全家在庄子上苦熬的,这样情形也算是熬出来了。
安然望着杜姨娘乞求的眼神,心中不忍,轻轻点了点头。
杜姨娘放下心来。这个女儿,年龄虽小,却是个有主意的。她点了头就好。“我知道你委屈,可是没法子,上天偏心,有人生下来什么都有了,有人什么都要自己去挣。姑娘托生在我这没用的肚子里,是委屈姑娘了。”
“岂止上天是偏心的,人也是偏心的。”安然和杜姨娘对视一眼,母女二人心中俱是了然。孟赉到丁姨娘处歇夜,丁姨娘被罚;到杜姨娘处歇夜,杜姨娘被打。只有黄馨,孟赉根本不去,不只不去,还约到府外去。
这种把戏,也就是骗骗钟氏这样的,换个精明厉害的当家主母,早被拆穿了。
“府里,就没人告诉太太?”安然不解。这么明显的事,很多人猜都猜得到,万一有人嘴碎告诉了钟氏,黄馨岂不是有了大麻烦?
“傻孩子,”杜姨娘温柔和的抚着安然的头发,“这府里的人,要么是心疼太太,要么是惧怕老爷,谁敢去说?说了是让太太伤心呢,还是让老爷记恨呢。横竖黄姨娘也是个人缘好的,从不无故得罪人,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她又碍不着别人什么,谁多事去拆穿?老爷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若惹到他,翻脸不认人也是有的。”
“爹对那对母女,委实是太好了些。”安然淡淡道。
“五姑娘大难不死,老爷多疼她些,也是有的。”杜姨娘宽慰着安然,好歹自己和女儿都安安生生的,这比什么都强。
“有时候,我宁愿落水的人是我。”母女二人沉默片刻,安然幽幽说道。
杜姨娘本在榻上坐着,闻言仿佛被蝎子蛰了似的跳起来,惶急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怎么能这么想?你知不知道五姑娘那时有多凶险,身子都冰凉了!”
安然扭过头去,含泪不语,杜姨娘拉着安然的手,苦口婆心劝着“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也替你抱不平,只是各人有各人的命,咱们娘俩儿平平安安的就好,不想那么多了,啊?”
安然低低声音道“胡家那小子在花园里不过跟她搭讪几句,爹就开口撵人了;太太不过对她说话不中听,爹就把她送出去避暑,这才初夏,避的什么暑?都是女儿,爹这么偏心。”
自己每日小心翼翼服侍长辈,和悦温柔照顾欣然,这些天还要费神应付胡斐那小子的纠缠,真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同样是婢生女,小五却过得那么恣意,凭什么?她不就是落了一次水差点死掉吗,父亲就这么怜惜她。
安然抬眼看见左侧榻上摆着的两件西洋款式的蓬蓬裙、几样精致华贵的西洋首饰,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孟赉昨日去了西郊,今日天黑透了才回府,带回满满一车新鲜野物,说是今天围猎才打下来的,还有这些西洋衣裙、首饰。
杜姨娘不安的望着女儿,想再说些劝解的话,见安然盯着衣裙首饰,忙陪笑劝着“五姑娘待你多好,这衣裙首饰,也只有你和六姑娘得了。”
安然冷冷道“那是因为只有我和小欣跟她一年生,我们三个身量差不多。”这必是悠然有的太多了,她一个人穿不了戴不了,送个顺水人情。
这西洋款式的蓬蓬裙小女孩穿上很可爱,颇有异域风情,大姑娘小媳妇们自然不敢去标新立异,小女孩们却还可以放肆些,听说宫中赏花会上十一公主就穿过这样衣裙在草地上玩,皇上爱得什么似的。
十一公主是皇上老来女,本就受宠,她穿了西洋衣裙,得了皇上夸赞,旁的小姑娘也有不少想效仿的,只是天朝裁缝,却是做不出西洋衣裙的韵味,还是舶来品正宗好看。悠然送来的,正是舶来品。
穿上这样雪白的蓬蓬裙,戴上顶小钻冠,怕是高贵娇嫩得像公主一般吧,安然惆怅想道。这京城少女梦寐以求的东西,悠然随随便便就送自己和欣然各两套,还有各色华贵配饰,不是说悠然不好,只是,同是庶出女儿,差的未免太远了些。
同样是庶出女儿,命运不同,各人的反应也不同。嫣然面对丁姨娘的来访,非常明确的表现出不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