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温一笑
过了片刻,水尚书捋着稀疏的胡须,感概道“家中有这样娇痴小儿女,平添多少欢笑。”
张并点头赞同“是,孟大人好福气。”水尚书微微一笑,“张将军若是娶妻生子,也能有这般好福气。”
张并客客气气道谢“尚书大人吉言。数年后若驱除鞑靼人至祁连山外,边境太平,我便会解甲归田,到时娶妻生子,能如尚书大人所言。”
“又何须数年后?边境多少将士,不都娶妻生子了?”水尚书冲口而出。数年后是几年后,冰心已经十六岁了,这孩子死心眼,若一直傻等着,可坑死人了。
张并沉默片刻,开口道“我从小便父母缘浅,不得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实是毕生撼事,将来若生儿育女,只盼能亲自抚养孩儿,日日伴在他身边。”
原来如此。水尚书心有怅意,倒真是个有情义有担当的好男儿,可惜,和冰心没缘份。
看来,要另做打算了,水尚书暗暗想道。
孟家父女玩文字游戏玩的正开心,烤全羊端上来了。悠然两眼发亮,全神贯注对付起烤全羊来,不跟孟赉玩了。
孟赉慢慢啜饮美酒,含笑看小女儿埋头苦吃。
远处树木上缠绕着青青的葫芦藤,藤上缀满了大大小小的葫芦,风过处,宛如无数只铃铎在颤动。藤蔓紧紧缠绕着高大的树木,颇似亲朋挚友久别重逢后亲密无间、难舍难分的情态。对此良辰美景,又有琼浆佳肴,怎不令人心旷神怡!
一时食毕,宾主坐在湖边慢慢饮酒谈天,气氛祥和欢乐,大家酒兴愈浓,情致愈高,你斟我饮言笑晏晏,一群鹁鸠翩翩飞过,听着咕咕的鸣叫声,悠然跟张并商量起打猎的事。宴饮之后,不就该是射礼了吗?
孟赉和水尚书饮酒谈天十分投机,说起爱女,各自都有一箩筐的话。
“两个丫头年龄虽差着几岁,委实要好。”水尚书对冰心能看上的朋友,自然是衷心赞叹。
“我家悠儿说,水家姐姐虽是闺阁女儿,却有几份侠气,不输须眉男儿。”孟赉也素知悠然和水冰心、张憇在广州时就要好,皆因三人都有几分真性情,都有几分侠气,并非扭扭捏捏的女子。
二人谈的投机,浑忘身处何处,一阵凉风吹过,水尚书年纪到底大了,打了一个寒噤,抬头望望四周,蓦的愣了一下。
孟赉随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悠然正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张并凝神细听,不时点头。
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能说些什么?水尚书和孟赉均是心中纳闷,孟赉笑道“女儿在胡说些什么?张将军见多识广,莫瞎卖弄惹人笑。”
悠然得意道“我在说正经事!”张并点头支持“正是,孟姑娘不愧是出身书香门弟,家学渊源,对鞑靼之战,颇有独到见解。”
孟赉失笑,“这小丫头哪里又懂打仗了?真是胡闹。”悠然过来拉着孟赉不依,“我真的懂。”这个时代边境每年都打仗,有时小打,有时大打,前些年鞑靼人甚至打到通州,为了人身安全也该对边境交战情势有个基本了解呀。
张并和悠然本是在一边商议打猎的事,这时也走过来,正色道“孟姑娘对比两方军事力量,敌强我弱,敌小我大,敌失道寡助,我得道多助,必是我天朝能胜,却是要历时颇久,要持久战。”
悠然突然心虚起来,太祖的论持久战,不能这么瞎搬吧,自己是不是太扯了,可是张并是久经沙场的将军,自己说的他都认真听了,并没有笑话自己。也许,自己说的真有几分道理?
“这里有位兵部尚书,有位振威将军,轮到你一个小孩子谈军事?真是胡闹!”孟赉看着女儿心虚的笑容,狠狠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许再胡说,军国在事是小儿女是懂的?
悠然红着脸答应着“是!”兵部尚书,兵部的最高级别长官,负责掌管全国卫所军官的选拔授予、训练、车辆、武器管理等政令,为正二品,相当于当今的国防部长。在人家面前,哪有自己开口谈军事的份?跟张并胡扯倒无所谓,就别在水尚书面前丢人了。
水尚书想起边境局势,面有忧色,却不欲在此时谈论国事,只一笑做罢,又坐了坐,水尚书和孟赉也就告辞了,张并见天色已晚也不虚留,只说了明日着人相送回城。
水尚书和孟赉没有推辞,京城流民渐多,回城还带着两个丫头,不可大意了。
回到若水山庄,水冰心接着三人,微笑道“这下子阿悠可是玩高兴了。”悠然快活的点头,“是啊,姐姐,又好吃又好玩。”
次日,悠然睡至自然醒,最后一个懒觉了,明日便要早起,嗯,要睡够了。
张并已是去了西山大营,水尚书和孟赉看着一队精干侍卫,各自放心,闺女金贵,不可有闪失。
路上,果然流民颇多,孟赉和悠然坐在同一辆车上,父女二人望望车处,对视一眼:怕是一场恶战,已是不可避免。
和平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战争,悠然恨恨,让战争走开!
到城门口两家人分手,回到孟宅,孟赉特意亲自带着悠然去拜见老太太、钟氏,老太太和钟氏见孟赉护得甚紧,也不好为难悠然,悠然平安过关回了含芳轩。
“偷偷摸摸的好玩不,有趣不。”悠然打趣黄馨。
黄馨虽红了脸,母女俩是无话不说的,也不瞞着女儿,“有趣。”
悠然瞠目结舌,这还真没羞呀。
“女儿啊,娘想死了。你要外面玩这么久,想不想娘?”黄馨殷切问道。
“想啊,当然想了。”悠然随口说道。说不想是假的,亲娘就是亲娘。
“那你以后天天陪着娘,不出去玩了好不好?”黄馨兴奋的问道。
悠然眼珠转了转,笑咪咪的拉着黄馨“好啊。要不你去跟他说,让他将来把我嫁个没爹没娘的人,我把你也带走,你天天跟着我。”
“好啊好啊,娘天天陪着你。”黄馨这二十四孝老妈忙不迭的点头。
过了几天黄馨出去约会回来,红了脸对悠然说“你爹把我骂了一顿,说将来你走了,我也跟着走,他就没人理了,骂咱们两个没良心。”
“你跟他说了是我的主意?”悠然头疼起来。
“是啊。”黄馨理所当然的点头。跟他,有什么不能说的。
悠然呻吟出声。
53 萋兮斐兮
黄馨无知的看着满脸苦恼的悠然,“乖女儿,怎么了?”
悠然拿黄馨没办法,只好拿孟老爹出气,“没事。我说件事,娘定要记着:若爹爹心情不好,要生气骂人,娘就温柔些,亲自做饭给他吃,他气自然就消了。”
“真的呀,”黄馨狂喜,他吃自己做的饭就会不生气了,这可真好,“那,若你爹爹高兴呢?”
悠然本想说“他高兴你自然要待他好些,更加要做饭给他吃”,话到嘴边又觉得太狠了些,改口道“他若高兴,你就凡事都顺着他便好。”
黄馨笑咪咪把悠然揽在怀里,“好,都听我乖女儿的。”
当晚悠然拖拖拉拉去了孟赉书房,见孟赉板着一张脸,心虚的悠然堆上一脸谄媚的笑,很狗腿的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捏肩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