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温一笑
“便是魏国公府?”孟赉猜测。
“是。”黄馨轻轻打了个寒噤,“魏国公府有一位嫡出大小姐,要挑几个相貌出众的小丫头。”
魏国公府嫡出大小姐,上一代只有张镜一人。魏国公和国公夫人只有这一个女儿,听说真是千娇万宠。孟赉一头想着,一头拍着黄馨的背轻轻安慰她。
“一开始很好。我用心学规矩,很是听话,嬷嬷们姐姐们对我还算好,做了四五年小丫头,我被选上到大小姐身边服侍。”黄馨凄然道,以后就是一段苦难的日子,黄馨身段逐渐长开,丽色夺人,张镜脾气骄横,只因为看见镜中的黄馨比镜中的自己更美丽动人,便命人将黄馨毒打一顿。
“就剩最后一口气儿。”想起那顿毒打,黄馨至今还是后怕,“我什么都没做,我没打扮,我一点没打扮。”就那么素面朝天的,还是招人恨。
就因为长得比别人好些,就这么着。孟赉愤怒又怜惜的紧紧抱住黄馨。
“魏国公府,有人认识我。”黄馨想了想,怕女儿将来遇到尴尬,还是说出来“国公府的六少爷,心肠好,把我救下来了。”张锦一直对她不错。
孟赉不忍心问黄馨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抱着她很肯定的说“不必担心。张并不会回魏国公府,悠儿以后也不用回魏国公府。不会遇上张镜那样暴烈的女人。”
魏国公府。
武氏穿着家常半旧雪缎中衣,皱眉问道“他果然是定了主意么?”
张钊很是无奈,“阿并从小就是这样,他定了主意,再改不了的。”
武氏只觉气往上涌,“这没出息的!我还想回娘家给她说个嫡女呢。我武家世代书香,阁老首辅的倒也有几位,辱没不了他!他现已封侯拜将了,还只管想娶个婢生女来家,说出去很好听么?”
张钊苦笑道“他又不会回府。都已经自立门户了,要娶谁都由他吧。”张并一切都是自己挣下的,要娶妻大可凭自己心意。像令嘉,倒是一心想娶悠然,可是他自己做不了主。到最后也不能如愿。
罢了,令嘉娶了宋驸马的女儿,也过得很好,这些就别再想了吧。张钊摇摇头。
武氏愤愤道“难不成国公爷就由着他胡闹?”
张钊对妻子的愤怒实在难以理解,“不是说了他自立门户了?国公爷哪还管得了他?就连三哥,拿他这个儿子也是一点办法没有。好了,和咱们无甚干系,别管了。”
怎么会无甚干系?武家现有嫡支嫡女正寻婆家,盯上张并了,自己还大包大揽的说了大话,这会子可怎么圆得过去?武氏气恼的看了眼丈夫。更何况令嘉曾经喜欢的人,若做了他堂嫂,让他情何以堪?还说无甚干系?
难不成,就让自己实看不上眼的那个婢生女,堂而皇之的嫁到平北侯府?想到悠然要做平北侯夫人,武氏心中怒火一阵阵升腾起来。
哪里有这般容易!武氏连连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我视谋犹,亦孔之邛”出自《诗经.小雅.小旻》,谋犹:谋划、策谋。犹、谋为同义词。孔:很。邛(qiónɡ):毛病,错误。“我视谋犹,亦孔之邛”可以译为“我看这些谋划,弊病实在太多。”
68辰彼硕女
“太太,两位少奶奶都回娘家了。”刘妈妈很无奈,太太固执起来,怕是太夫人也拿她没辙。
太夫人年纪一日日大了,精神越发不济,刘妈妈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大事小事都去侯府请示。再说太太如今孙子孙女都有了,太夫人也算放下心了。
刘妈妈深觉钟氏这次做得不地到,这么好一个女婿摆在面前,老爷虽面上不显,心里必是满意必是得意的,明知老太太和大房要捣乱,太太偏装不知道,让两个儿媳妇带孩子回娘家,太太装病,以为这样就能置身事外了,当老爷是傻子不成?
“庶女都嫁得这么好,让我欣儿怎么办?”钟氏不听劝。她原本是不担心欣然的,反正是才及笄的姑娘,慢慢挑拣便是;若没有十分合意的,那不拘是嫁到舅舅家,还是姨妈家,都是高门弟好人家,现在冷不丁冒出个这么个贵婿,让欣然嫁给谁去?嫁给谁能才能比得过悠然这个庶出的姐姐?
如果嫡女反没有庶女嫁的好,那可太丢人了,钟氏说什么也不乐意。
“太太想想,平北侯这样叱咤风云的人物,能由得一帮内宅妇人随意捉弄?若最后被拆穿了,还不是大家脸上无趣?”刘妈妈深知此事不妥,苦苦相劝。
有这么个女婿多好,五姑娘再怎么不是太太生的,也是老爷的亲生闺女,又和嫡出的哥儿姐儿都亲热,她嫁得好了,对孟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是?若依了太太,白白让大房拣了便宜,又得罪了老爷,有何益处。
更何况又未必能得手,到最后被拆穿了,有什么意思呢。
老爷对太太还是好的,若因为这事夫妻生出罅隙,岂非得不偿失。
“被拆穿了好啊,”钟氏笑道“那才好让外人看看,老爷有个什么样的亲娘。”凭什么她就该忍受孟老太太这么多年。
平北侯厉害,好啊,让他看看孟家是这么个情形,一准儿不想结亲了。这门亲事做罢,那整好,正合我心意。钟氏笑意盈盈,决心已定,全然不听劝。刘妈妈无功而返。
晚上刘妈妈还想再劝劝钟氏。钟氏依旧不听。刘妈妈看钟氏逐渐烦燥起来,不敢再说。
钟氏抱着好姐儿心肝儿肉的哄着,下人来回“老爷歇在书房了”,钟氏不过皱皱眉,也不甚在意,继续逗弄孙女儿。
“太太,厨房送来的安神汤。”一个小丫头怯怯的回道。
刘妈妈见这小丫头有些眼生,就留了心,又见这小丫头目光闪烁,越发怀疑,却只不动声色的接了安神汤,吩咐小丫头出去。
“有什么不对么?”钟氏看刘妈妈闻了闻安神汤,拿起银匙尝了一尝,脸上表情不对,忙问道。这正屋里还有孩子呢,吃食上可不能有事。
“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没见识的,居然用巴豆。”刘妈妈不屑的说道。这上不得台面的。
“好啊,咱们就将计就计,我就拉肚子起不来床,由着她们折腾去。”钟氏愉快的说道。
刘妈妈不赞成的看了钟氏一眼,知道劝不下她,只好寻思着从厨房到正屋,哪里出了纰漏,虽说自己听了太太的吩咐,这两日故意松了些,可这帮下人这般容易就被人收买了,还得了。这可要好好查明了,清白处置。
看来大房太太和老太太是想明儿不让太太出面,罢了,虽然摘不干净,好歹干系不大,至少咱没出手害人吧。刘妈妈认命的想道。
次日,孟府。
葛首辅夫人保养得很好,大约是嫁了亲表哥,夫妻感情好日子过得顺心的缘故,很显年轻,快六十岁的人了,还像四十多岁的样子。她穿着深紫色对襟长褙子,皮肤白润细腻,端庄大方的坐在那里,和悦的说话寒暄,辞令娴熟,颇有风度,就连应酬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与众不同,听来令人如沐春风。
对于钟氏突然生病,由孟老太太和顾氏招待她,葛首辅夫人丝毫不显异色,只神情自若的跟孟老太太、顾氏微笑寒暄过后,提出要见见五姑娘。顾氏只说“我家五丫头身上不好”,给推了。葛夫人无可无不可,笑道“今日过府叼扰,便是依约来送平北侯的庚贴。今儿是张天师算过的好日子、好时辰,可不敢担误了。”说着便递过一个大红缎子,上面钉着八个金字,这就是张并的庚贴了。
庚贴上只有八个字。一个人出生的时候的年月日时对应着黄历的八个天干地支,年、月、日、时各对应一天干一地支,合共四柱八字。
孟老太太接了过来,也看不懂,只笑道“说来是我家孙女高攀了。”
葛夫人微笑道“平北侯和令孙女,一个是英雄,一个是淑女,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倒说不上是谁高攀。”
顾氏跟着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把早已准备好的庚贴取了出来,双手递给葛首辅夫人,“有劳夫人,这便是我家五姑娘的庚贴。”
葛夫人含笑接过庚贴,找开略看了看。顾氏的心狂跳起来。
葛夫人看到头两个字写着“甲子”,就知道不对,孟家五姑娘是属牛的,头两个字应是“乙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