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听落花
李青笑盈盈的说着,连庆窒了窒,失笑起来,
“夫人说得有道理,杨元嶂这样入户部,就能分去些吴未俊的风头,吴未俊那边的差使也许就能少些牵绊。”
李青笑着点了点头,连庆顿了顿,接着说道:
“最近要操心的地方多,夫人也别太劳累着了,如今虽说病根去了,可毕竟底子弱。”
“我知道,庆叔放心,庆叔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李青笑盈盈的说道,边说边下了炕,走到桌子边,拉开抽屉,取了只黑漆匣子出来,转身递给连庆,连庆接过匣子打开来,取出里面的帐册子,李青重又坐到炕上,微笑着低声说了这帐册子的来历。连庆心里一时五味俱全,合上册子,抬头看着李青,感慨的说道:
“夫人的福份,真是……”
连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笑着看着李青,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
“都说夫人是木莲传人,其实原本我并不太信这传人不传人的话,这世上若有神,李云生那样的人,怎么不见报应?”
连庆声音哽了起来,有些说不下去了,转过了头,李青默然坐在炕上,微微有些怜悯的看着连庆,连庆慢慢平息了下来,转头看着李青,脸上露出笑容来,
“如今想想,神明自有神明的道理,木莲大师留在这世间的东西,如今一点点的竟都交到了夫人手里,还有那个匣子,竟跟木莲大师特意留给夫人的一样。”
连庆低声感慨着,李青眼光微微有些闪烁,轻轻笑着说道:
“庆叔先不要感慨这神明不神明的事。”
李青边说着,边取了印章出来递给连庆,
“这是印章,庆叔拿着,我想着,这银子,死放着也没意思,你安排安排,稳着些,慢慢的把这些银子一点点取出来,这些银子,我想开个钱庄,给寺里留个活水源。”
连庆接过印章,迟疑了下,低声问道:
“这事,爷知道吗?”
“知道,当天我就和他说了,就是不说,这事必定也是瞒不过他的,爷倒不是那目光短浅,没有见识的人,庆叔放心。”
连庆舒了口气,仔细翻着册子,李青看着他手里的册子,笑着说道:
“我算过了,一共一千万两不到一点,开钱庄是足够了,咱们这钱庄的章程,要和其它的钱庄有些不同才行,我这几天再理一理,回头拿给庆叔看看,我记得连家老早也是开钱庄的,就是这主持钱庄和管事的人,庆叔要仔细物色物色。”
连庆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夫人这记性真是好,连家的钱庄,老早以前,在河北道还是小有名气的,后来,老太爷酷爱读书,不喜欢这生意上的事,才盘给了人家的,我小时候,在钱庄里也做过几年学徒,说起来,夫人这秉性脾气,倒更象连家人,连家人可都是极擅长做生意的,就连老太爷那样不喜生意的,做起生意来,也是做一样成一样的。”
李青笑吟吟的听着连庆絮絮叨叨的怀着旧,看来庆叔今天这心情极好,庆叔只有心情极好的时候才会这样说起连家的旧事。连庆声音些游离的接着说道:
“夫人的母亲,做生意眼光更好,十来岁就接了家里的生意,倒比老太爷做得更好,老太爷那心思根本就不在生意上头,小姐就带着我去铺子里看生意……如今夫人做生意这灵性,和连家真真是一脉相承”
“我本来就是连家人啊。”
李青笑盈盈的接道,连庆笑了起来,
“夫人说得极是,连家如今也就剩夫人这一根独苗了。”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 附骥(下)
第二百三十一章 附骥(下)
连庆抬头仔细的看着李青,又叹了口气,
“夫人这眉目,不象你母亲,倒和你外祖母有六七分象呢。”
李青只笑盈盈的看着连庆感慨着怀旧着,连庆也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膝头,
“我年纪大了,话也多起来了,不说这些了,夫人说的钱庄主事,倒也不用从外面找,半夏就行。”
李青微微扬了扬眉梢,询问般看着连庆,连庆接着说道:
“半夏帐务上极有天份,虽然话少,面上木讷,可心里头极为有数,夫人也知道的,从小的时候,木通、半夏、苏叶和桑枝四个,木通是个鬼灵精,最爱捉弄人,苏叶和桑枝在他手里大亏小亏吃了无数,可他却在半夏手里吃了无数的亏。”
李青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就是现在,木通也不敢在半夏面前做手脚,我倒不是担心半夏的心计才能,只是因为这个钱庄,我不想让人猜出东家是谁,如果半夏出面,会不会?”
“不会,这个上面,夫人倒不用担心,半夏一直管着咱们的帐,他性子又那样,出头露面的时候极少,纵有一两个见过他的,也无妨,以后管了钱庄,也不是要出头露面的差使,他那性子,正合着这么神秘着。”
连庆温和的解释道,李青笑着点了点头,
“好,庆叔回去交待给他吧,钱庄总号放到金川府去,这事不必急,一步步稳着些做,帐册上的银子一点点收,全部收回来,放到钱庄里做本钱和流水。”
“以前连家的钱庄,叫聚海钱庄,咱们这个钱庄,夫人取了名字没有?”
“没有,庆叔给取个名字吧。”
李青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连庆眼睛里闪出亮光来,脸上微微带出些兴奋来,
“海字犯了爷的讳,要不,咱们这钱庄,就叫聚源钱庄,夫人看,妥不妥当?”
“聚源,好,这名字最好,就用这个吧。”
李青笑盈盈的说道,
“这钱庄的招牌,也不用找谁题去,庆叔手里若还有外祖父或是母亲的手迹,看看能不能凑出这几个字来,就用这个吧。”
连庆忙点头答应着,长长舒了口气,又舒了口气,满足的微笑起来,李青只笑着看着他,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连庆才敛了笑容,低声说道:
“钱庄的事,我回去和半夏商量着办,有什么事再过来请夫人的示下,沈家的事,最近有了点眉目。”
“噢,”
李青面色郑重起来,连庆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
“沈家的生意,布得极广,夫人也知道,沈家最大的依持,是东海盐场,我让人仔细打听了,现如今管着东海盐场的,是沈尚书的弟弟沈志远沈七爷,沈尚书这一房兄弟四个,沈尚书是嫡长子,老2沈志远和老三沈志强是庶出,生母原是沈老太爷的贴身丫头,听说从小侍候沈老太爷,沈老太爷对她一直另眼相待,感情极好,沈志远九岁那年,生母染病过世了,没多久,老三沈志强也染病没了,老四沈志宏也是庶出子,生母原是嫡母的侍婢。
听说沈志远自小聪颖异常,只是脾气有些个古怪,沈尚书恩荫入仕后,沈志远就接手了沈家盐场,这些年,和沈尚书两个兄弟齐心联手,沈家这些年倒是越来越兴盛了。”
李青仔细的听着,皱起了眉头,连庆看了看李青,顿了顿,接着说道:
“沈志远夫妻情深,没有妾侍,也没有通房丫头,生了三子两女,长子今年十七岁,去年年底刚成的亲,娶的是安泗城守卫马家嫡长女,长女今年十五岁,还没有定亲,次子今年十四岁,三子今年十岁,最小的是个女儿,今年八岁了。”
李青拧眉听着,思量了片刻,低声问道:
“安泗城守卫马家,这门亲事,是沈青叶的主意吧?”
“看起来倒象是,我让人打听了,倒没打听出什么来,沈志远因为要管着盐场,平时不住在京城老宅,一家人一直住在北海边上的广平城里,上个月,沈志远妻子周氏带着孩子回了京城老宅,听说是为了次子进学,三子拜师的事,不过,只怕想给长女找个合适的人家才是真的。”
李青慢慢点了点头,低头思量了半晌,抬头看着连庆,微微有些怅然的说道:
“庆叔,我一直不愿意跟谁去争去斗,就是不愿意狠下心来,对无辜单纯的孩子动手,可破巢之下,安有完卵?”
李青慢慢抬起手,看着莹白得仿佛透明的十指,半晌才悠悠的叹了口气,声音平淡得没有起伏的说道:
“既然这样,咱们就想法子让四皇子去沈家求亲去。他们两个,年纪倒也般配,沈青叶必定愿意让这个堂妹嫁给四皇子,京城里争到这份上,三皇子一系早就败落了,不过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的争斗罢了,沈青叶必定想着拉着三皇子、四皇子过来,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也要拉一拉,若能和四皇子结亲,至少不是坏事。”
连庆怔了怔,脸上闪过丝迷惑来,李青看了看连庆,垂着眼帘解释道:
“我不过在赌,赌沈志远夫妇是真心疼爱孩子,沈志远夫妻情深,家里肯定是极和睦的,这样的人家,必是极疼爱孩子的,极少有肯舍了孩子求什么利益的,若沈志远夫妻真是这样,沈青叶的脾气,又是从来不肯替别人想的,这事,就有机会。”
连庆凝眉听着李青的解释,恍然点着头,
“我知道了,那四皇子……唉,但凡疼孩子的,哪家父母肯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唉,只看想不想得开了,四皇子只爱男风,和男子风流成性,侍妾成群比,也不多坏到哪里去。”
李青淡淡的说道,连庆窒了窒,轻轻摇了摇头,苦笑起来,
“夫人的想法,还真是跟别人不一样。”
李青垂着眼帘,连庆看着李青,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这事,总有第一次,连庆微微笑着问道:
“四皇子那边,只怕得爷吩咐下去才行。”
“嗯,我今晚就和爷说。”
“京城那边的动静,也得借着赵勇手里的线谍,这事?”
“嗯,我一起跟爷说,这些事,家事连着国事,本就分不清楚,咱们这边,庆叔留心着这盐市动静,看看能不能大致算一算这东海盐场,晋地的井盐,和韩地的矿盐,各占了几成去,韩地的矿盐,也是户部管着的,最好派个人去实地看看,若是东海的盐断了,咱们能不能补了这空额。”
连庆怔了起来,
“夫人准备断了东海的盐?这可不好办。”
“我也就是这么想想,这事,半点头绪还没有呢,只是这东海的盐一天往外卖着,沈家的银子就能白花花的一直流进来,总是要断掉的。”
李青有些刻板的慢慢的说道,连庆眉头拧了起来,缓缓点了点头。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连庆才起身告退出来,到前院吃了饭,启程回了平阳府。
平阳府东门,一个长随模样的人坐在紧挨着城门的茶楼里,紧紧盯着城门口,看到长随侍从拱卫着连庆进了城,急忙扔了几个铜钱在桌子上,转身奔了出去,往张府回去报信了。
连庆回到灯草胡同,不大会儿,门口小厮进来禀报,张家老太爷和张大爷请见连爷。
连庆微微怔了怔,忙笑着急步迎了出去。三人客气的见了礼,连庆恭敬的让着张老太爷进了正屋,又让着张老太爷坐了上首,上了茶,才陪坐在下首,客气的说着客套话。
张老太爷哈哈笑着,爽朗的说东说西,说了一会儿话,张老太爷微微示意张大爷,张大爷取了只小小的匣子出来,双手递了过去,笑着说道:
“前儿听说连爷想找块好玉,正好我们府上收了块,连爷看看,若还过得上眼,就留着赏玩吧。”
连庆客气着接过匣子,打开来,只见里面黑丝绸垫子上放着块手掌大小,凝脂般温润无瑕,雕工极朴拙灵动的玉佩,玉上隐隐透出些古锈来,更显得沉稳久远,连庆怔了怔,忙合上匣子,推了回去,笑着推辞道:
“这样的古玉,能遇而不能求,太过贵重了,连庆一个奴才,哪有这福份,大爷收回去吧,无论如何也是不敢收的。”
张老太爷哈哈笑了起来,
“连爷也是个爽快汉子,怎么还说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话来?咱们韩地男人,只看情谊,钱财都是身外物,再贵重,还能贵重得过咱们的交情去?”
连庆也笑了起来,
“老太爷教导的是,这玉,再贵重也没咱们这交情贵重不是,只是,连庆毕竟是人家的奴才,夫人那头可交待不了,还请老太爷体谅则个。”
张老太爷眼角微微动了动,抬眼示意着张大爷,张大爷忙笑着又取了只紫檀木匣子出来,捧到连庆面前,张老太爷轻轻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
“连爷请看,这匣子,还想烦请连爷转呈给夫人,张家,愿附骥尾。”
连庆怔了怔,打开匣子,只见匣子里放着本薄薄的帐册和十几张地契,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 晋身(上)
第二百三十二章 晋身(上)
连庆急忙合上匣子,转头看着张老太爷,满眼不解、满脸惊讶的问道:
“老太爷,这是什么意思?连庆真是有些糊涂了。”
张老太爷又轻轻咳了几声,才笑着慢慢解释道:
“寒谷寺医技闻名天下,以慈悲著称,老夫一直敬仰之极,如今夫人贵为寒谷寺护法,张家合族若能附骥夫人,那可是至善之路,还请连爷代为通禀。”
连庆低头看着匣子,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张老太爷,目光真诚中带着为难,诚恳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