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衣有风
冯亭虽然来到洛阳,但是并不担心北魏首都平城那边会发生变故,因为她在先帝葬礼上往火中的一跳,极大程度地巩固了她与现任小皇帝的地位,获得了朝野上下的支持。楚玉现在看来,冯亭那一场火蝴蝶的大戏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增加政治筹码,可是即便是做戏,一个地位尊贵年轻美貌的女子,敢豁出去一切跳入烈火之中,这本身就需要莫大的勇气果决和刚强。
楚玉自问并无这样的胆略。
除了冯亭这边水落石出外,结合多方面收集来的消息,楚玉也弄明白了寂然那边的前因后果,寂然与王意之在击退了容止部下的又一次追杀后,藏身在北魏首都平城的一间佛寺之中,正巧遇上了前来礼佛的冯亭,彼时冯亭已经是太后,她替寂然解决了被追杀的后患,并且让寂然在佛寺中好生养伤。
这么一养便养出了问题,一个太后,一个和尚之间竟然生出了一些若有若无的暧昧,虽然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可也足够让寂然羞惭欲死,因而伤势才愈,寂然便请求离开平城,冯亭自知在当前情形下,两人的身份绝无可能,她是个刚强不输男子的人,更不会为了一点点情意失去理智要死要活,便让寂然来了洛阳,在白马寺中得到重要地位。
而之后冯亭因为要请观沧海而前来洛阳,请不动观沧海,在此停留向他求教,想起寂然,又去白马寺拜访了一次,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又恰好被楚玉给瞧见。
这其中并无阴谋,也无诡计,只是一场无端生出,又断然中止的风月情怀。
终于得出结论后,楚玉有些唏嘘,又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当时王意之应该是与寂然一道的,冯亭遇见寂然的同时,应该也遇见了王意之,怎么竟然会有人在看见王意之的前提下,反而看上了一个和尚呢?
最后她只能归结为:人的审美真是多种多样。
不知不觉间,楚玉和观沧海越走越近,原本只是偶尔去参观太后求学记,到了后来,每天往隔壁跑的时间比在自家宅院里待的时间还要多,因为观沧海这个人实在太对她胃口了,除了眼睛看不见外,他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缺陷。
相比起容止,观沧海的爱好更加平民化一些,他喜欢钓鱼,有时候钓来一大筐鱼,兴致一起,便翻着花样做来给楚玉和桓远等人吃。
他有一双灵活的手,这双手可以充满力量与阿蛮平分秋色,也可以轻柔地穿梭在草叶之间,编出精巧的花环,随后精准无误地丢到楚玉脑袋上。
当然,更多的时候,他是往花错脑袋上丢。
也在不知不觉间,观沧海侵入了楚玉等人的世界,两家之间的墙形同虚设,最后索性打通建了一道门。
一边跟花错阿蛮流桑三人同时过招不落败,他一边还能跟桓远谈古论今,空闲时还不忘跟楚玉商量明儿去哪里玩。
他的眼睛虽然看不到色彩,可是他的心比明眼人更斑澜。
春天他坐在林中听鸟鸣,夏日躺在池边闻荷香,秋天正是好季节,他领着楚玉把水产吃了个遍,冬天,他拉着楚玉一起蹲在屋檐下听雪落。
那簌簌的声响,在夜晚静静听来,竟然是那么的优美。
两人全身上下都裹着皮毛,远看蹲着的两人,好像两个并排放着的一大一小的毛茸茸的毛球,紧紧地相伴挨在一起。
楚玉一边听一边抱怨道:“为什么我要来陪你做这种事啊,大冷天晚上的我应该在屋里睡觉才对。”可是抱怨的时候,她还是禁不住聚精会神地去倾听,从前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竟然会无聊到专程听这样不起眼的声响,并且还乐在其中。
观沧海笑眯眯地道:“自然是陪我,我这人毛病不少,好玩又惫懒,多谢楚玉你啦。”
白他一眼,楚玉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道:“对哦,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你有这么多毛病,我居然一直容忍下来了,真是心胸宽广。”
观沧海依旧笑眯眯道:“那么心胸宽广如你,便一直陪着我吧。”
“陪你有什么好处?你养我啊?”
“这个倒也不难。”
现在他几乎就是在养着她了,她的每顿饭,都是在他家蹭着吃的。
当然,这只是说笑,说完之后哈哈一笑,两人谁都没当真,至少楚玉是完全没当真。
春暮夏至,过秋入冬,再到第二年的春,这些时日过来,楚玉几乎没有再想起过容止,那些过去的影响,在脑海中渐渐淡去,偶尔闪现的一些浮光掠影,甚至连波澜都不曾吹起。
时间足够去爱,也足够去……忘记爱。
第236章 青少年问题
又是一年春来早。
经历了秋霜冬雪,楚园又再度布满生机盎然的绿意。楚玉在北魏已经度过了一年有余的安宁时光。
春风绿了楚园,也连带绿了观沧海的宅院,在后院的角落里,有一个十多米宽的池塘,楚玉坐在池塘边,用小勺舀起饲料往池塘里撒。
她最近对养鱼有了些兴趣,正好观沧海家里有池塘,便弄了几十条活鱼进来,有红的有白的有灰的,形状也不一致,也不必管是什么品种,混在一起放养。
楚玉每天变着法儿的弄饲料,有时候是吃剩的米饭和菜,有时候是特地炒的小米,有时候甚至干脆丢下去一块骨头,有时候忘记了就没喂,养了这么多天,这些鱼还没被她弄死,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这一碗饲料是用煮熟的米粒混合了麦麸粉末做成的,还掺了一点儿调味料,撒一勺下去,被饿了好些天的鱼儿便争相游过来,几乎要撞在一起,接着又追逐着水中往下沉的米粒不住吞食。
观沧海坐在楚玉声旁听着声响,手微微动了动,几粒石子便直直射出去,正敲在抢食抢得最凶的几只鱼脑袋上。
他用力恰到好处,足够让鱼吃痛受惊,却又不会让它们真正伤着,那几只鱼惊慌地退开少许,其余的鱼随即补上空位。
两人一人喂一人玩,边喂边玩,虽然不说话,心里却仿佛有相通的默契和乐趣。观沧海手头一把石子射得差不多的时候,楚玉的小半碗饲料也差不多见了底,这时候他们身后传来蹦跳的脚步声,楚玉心中一叹,接着脖子被一双手臂搂住。
流桑撒娇地蹭着她的肩膀,道:“楚玉,楚玉,我们去游春好不好?”最近的几个月,流桑开始不叫她哥哥姐姐或公主了,而是学起了桓远,直呼她的名字,楚玉给扳了几次,没扳回来,便只有由着他去。
这个时候的流桑,虽然脸蛋还是一样白里透红的水嫩,眼睛还是圆圆大大的,但是身高比起一年前来到洛阳时却高了不少,眼看着长了六七寸,如今已经到了楚玉齐眉处,也不知道是因为洛阳的水特别养小孩,还是流桑正好到了发育期。
轻轻从脖子上扯下流桑的手臂,楚玉转过身时已经是换上一张笑脸:“你自己也可以去玩儿啊,去找阿蛮还有桓哥哥他们陪你吧。”顿了顿,她微笑道,“我今天身子有些乏力,不怎么想外出呢。”
流桑扁了扁嘴,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他偷偷地看了眼坐在楚玉身旁的观沧海:自从这个人出现后,就大把大把地霸占了楚玉的时间,可是他竟然完全不敢对这人有任何抱怨不满,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观沧海,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服从。
等了一会儿,确定楚玉没有答应的意思,流桑只有垂着头慢慢地从来时路上回去,待到他走远了,楚玉随即听见身旁传来轻笑:“我怎么不知道你今日身困体乏?”
楚玉瞥了观沧海一眼,无奈道:“自然是推脱的话,你就不要跟我较真了。”
观沧海笑道:“可是有什么烦恼,说来与我听听。”
楚玉轻叹一声道:“前几日我跟流桑他们除外游春,遇见一户人家也在游玩,他家有个与流桑差不多大的孩子,两个人玩作一处,那家人便随口问我流桑可曾娶亲,又说起他家孩子将来要谋出路。”
这本是随意寒暄,可是却问到了楚玉一直忽略的问题:当初她初见流桑的时候,他还是可以称作是小孩子的十二岁,可是两年下来至今,他的身高往上蹿,声音也不似从前脆嫩,微微低哑了一些,已经到了可以归入少年的年岁。
现在她在洛阳,就是在做一只混吃等死的米虫,带着一群人一起混吃等死,反正他们逃出南朝时携带了足够的财物,如今她也没有特定目标,混上几十年都不成问题。
可是这样是不对的。
楚玉郁郁地道:“这是不对的,从前公……从前我太娇惯养着流桑,导致他现在对我太过依赖,但是他的人生不该是只有我这一块,他今后要娶妻的,最好也要自己做出一点成就,才不辜负大好人生。”流桑的生命轨迹和重心,已经被山阴公主彻底带歪,她不知道该如何再带回正轨。
桓远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成年人,有自己的主见,不需要她担心,阿蛮身份特殊,留在她身边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流桑不同,他本来应该有一个正常美好的人生,而不是只围绕着她打转。
可是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说服流桑走出这个圈子,她曾尝试着跟流桑透露了一点自己的意愿,却立即遭到了强烈反弹,被质问是不是嫌他麻烦不想要他了。而在那之后,流桑仿佛觉察出了些什么,变得更爱黏着她。
楚玉皱着眉说完后,抬眼瞧向观沧海,却见他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忍不住微微恼怒道:“你笑什么?见我发愁你很开心?”
观沧海又笑了笑,才不紧不慢地道:“我却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在烦恼些奇怪的事。”那本是别人的人生,她不需要那么担忧不是么?为什么她竟然会当作一件重要的事情来认真地苦恼呢?
楚玉撇撇嘴,道:“你可以认为我是太闲着了,不过我一定要想出来解决的办法,流桑是我的家人,我怎么能不为他打算?”倘若是不相干的人,她才懒得这么费神。
观沧海闻言,虽然还是笑着,却沉默下去不再说话,一直到楚玉拍拍手走了,他才低声道:“家人?”
……
虽然在观沧海面前信口开河地说一定要想出来法子,可接下来几天,楚玉还是毫无进展,倘若说几句狠话,固然可以激走流桑,就好像对萧别那样,可是萧别与流桑是不一样的,纵然同是山阴公主遗留下来的问题,萧别对楚玉来说是外人,而这两年来,楚玉早已经将流桑当作了自家弟弟。
她想要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达成自己的目的,只不过这个目的看起来依然十分遥远,因为现在流桑便正在缠着她一块儿出去,并且数着日子告诉她她已经有整整半个月没有陪他了。
楚玉正被他扯着衣袖,缠磨得没法子,正要让步,却见流桑忽然停下动作,偏头倾听着什么,过了片刻,他的面色一连数变,又是惊讶又是怀念,还隐约有些不敢置信,过了片刻,他松开楚玉,拔腿飞快地朝外跑去。
楚玉心中疑惑,也担心流桑会出事,便叫上阿蛮,一道追至门口。
第237章 春风知我意
楚玉追到了门口时,流桑已经打开大门,站在门边定定地望着外面。
门外不算宽阔的青石板道路上,停着一顶轿子,一条人影斜靠在轿边,坐在轿杆上,悠悠地唱着歌。她唱的是一支儿歌,一口吴侬软语的江南小调,温温软软地顺着春风送了过来。
那曾经令无数男子神魂颠倒酥麻入骨的声音,如今却充满了诚挚与温情,声音的主人一边歌唱,一边专注凝视着流桑,好像看着什么失去许久的珍宝。
曾经艳光四射的绝世容颜,此时卸去了昔日的铅华,素净而柔婉,如一支亭亭玉立的荷花,这是楚玉不曾瞧过的,钟年年的另一番面貌。
钟年年慢慢地唱着歌,唱了一遍又一遍,而流桑也静静地听着,待钟年年停下来时,他已是泪流满面。
楚玉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明白。
胡乱地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流桑有些抽噎着开口问道:“这曲子你是哪里学来的?”
钟年年温柔地望着流桑,目中亦有晶莹闪动,她低了低头,柔声道:“这曲子不是我学的,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许久不见了,阿桑……你还……记不记得姐姐?”
话未说完,她的泪水自白玉般光洁的脸颊上滑落,楚楚动人更添风姿:“昔日我们家中破败,我为了还债跟人走了,你则送到一户姓百里的人家寄养,算起来,你我姐弟已经有九年不曾见面,你不记得也是理所应当。”
流桑怔怔地看着眼前美貌绝伦的女子,已经淡去很久的影像又再一次地浮现在脑海中,记忆中的美貌少女与眼前的绝色女子重叠起来,竟是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却少了如今的风情,他慢慢地张口,低哑道:“姐姐……”这一声终于唤出口来,却让他更加的确定。
接下来,一场认亲大戏便在楚园门前隆重上演,流桑飞扑着抱着钟年年大哭,而钟年年笑中带泪,不住地抚摸他的背脊,反复道:“流桑,你长大了。”
这一番热闹也惊动了桓远,他走出来时,正瞧见流桑钟年年姐弟相认,按说钟年年算是与他有过节的,不过眼下时过境迁,再计较也是无用,更何况她是流桑的姐姐,索性就当忘了,不过令他奇怪的,却是楚玉的表情。
楚玉饶有兴味地看着姐弟相认,见桓远来了,连忙拉他过来品评:“你看钟年年哭得多漂亮?”她前世看娱乐新闻,说苦情言情片选女主角,都是要选那种能哭会哭的,还要哭得好看,眼睛一眨不眨地深情凝望,两行清泪便顺着脸颊流下来,按这个标准来说,钟年年的哭相显然可以打满分。
跟流桑抱着哭了一会儿,钟年年擦干眼泪,抬眼望向楚玉,这时候开始说正事了,她目光盈盈,语带哀求道:“公主殿下,昔日我受命容公子,得罪之处还要多请原谅。”
流桑愕然抬起头来,也似乎想起了什么,虽然他一直被养在公主府中,但关于钟年年此人的身份,以及她给楚玉带来的麻烦,他还是曾听过只言片语的,只不过方才姐弟重聚,他心情激动,一时没想起这茬。
害怕楚玉因这件事迁怒或讨厌他,流桑下意识松开手,可又有些不舍,便朝楚玉投来恳求的目光。
楚玉笑了笑,道:“过去的事我懒得追究,钟年年,我知道你是了不起的女子,也不必在我面前做出这么一副可怜的模样,直说吧,你今日前来,有什么目的?”得知钟年年是容止的部下,楚玉吃略一吃惊便又恢复如常,有了这一条前提,过去的事情也算是能说通了,为什么钟年年当初死活赖上她,原来是为了接触容止。
钟年年仿佛受惊一般地低下头,倘若不是见过她长袖善舞的模样,又吃过她一点亏,楚玉恐怕真会觉得她楚楚可怜,但是现在楚玉只感到好笑,只听钟年年说道:“如今我已是自由之身,想要补偿这些年来与流桑分别的亏欠,还望公主能允准我带着流桑离开。”
果然是这样。
楚玉还没有什么反应,那边流桑却叫起来:“我不要!”他直觉地不满道,“我不要离开楚玉身边。”
料不到流桑会如此干脆直接地拒绝,钟年年的神情带着微微的受伤,她柔柔地朝楚玉看了一眼,轻启朱唇道:“公主意下如何?”
楚玉盯着她笑道:“你要是能劝得流桑自己跟你走,我自然不反对。”虽然钟年年出现得太过突然,但楚玉细细想来,她的身份约莫不会是假的,倘若她真有什么不好的图谋,只需要趁着流桑单独外出之时派人强掳带走,以她的本事,做到这一点不难,但她既然亲自来见她恳求,这边说明了她的诚意。
但。就算钟年年真的是流桑的姐姐,想要带走流桑,也得流桑自己愿意。
她虽然希望流桑能离开她身边,不要局限于这么一小片天地,可是并不希望强行扭曲他的意志。假如流桑不愿意,那也只有对不住这位亲姐姐了。
说这话的时候,楚玉已经做好送客的准备,虽然接下来她也许还会为流桑的去处烦心,可是她并不愿意有一丝一毫勉强流桑。
这时候,钟年年做了一个让在场众人都吃惊的动作,她弯曲双膝,也不顾地上有多少尘灰,就这样跪在楚玉面前,这个时候,她眼中不再是伪装的柔弱,而是一片坦荡的清澈:“多谢公主成全。”
见她如此,楚玉微微忡怔,旋即苦笑道:“流桑还没答应呢,你谢得未免太早了些。”先前她只道钟年年一番做作好生有趣,此刻却能感受到她一片诚心,她早已不是公主,钟年年根本无需对她如此恭敬,如此小心,只怕多半是看在流桑的面上。
流桑看着钟年年,心中有些不安,他方才才喊出不走便有些后悔了,却不是为了不走,而是怕伤了多年不见的姐姐的心,想了想,他拉拉钟年年的衣袖,低声道:“姐姐,我不愿与公主分开,反正这里很大,你跟我们一起住下可好?”若是钟年年住在楚园之中,这样既不用离开楚玉,又能够跟姐姐团聚,实在是两全其美再好不过。
流桑想得倒是很好,可惜两方面都不太愿意,楚玉盯着钟年年的嘴唇,生怕她吐出来一个好字,先不说钟年年跟容止的关系,她可不愿意这么个招人眼球的万人迷住在她家里,万一给到处惹来狂蜂浪蝶怎么办?
钟年年目中也带着几分犹豫之色,她却没有直接回答,只站起来转过头,附在流桑耳边说了一些话,她说话的时候,流桑的面色随之变化,并且频频看向楚玉,显然那话的内容是与她有关的,楚玉心里好奇,却不便这么凑过去跟着听。
待钟年年说完了,直起腰离开流桑耳旁,流桑依然呆呆地站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下定决心地道:“好的,姐姐,我跟你走!”
楚玉愕然:钟年年究竟说了什么,这么快便让流桑改了主意?
楚玉反复地问了流桑几遍,问他是不是心甘情愿跟着钟年年离开,得到的回复都是他没有受到强迫,她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发现他只红着脸,不像是被威胁强迫的模样,虽然不解,但也只有由着他去。
目送流桑与钟年年一同坐入轿子里,轿夫抬着他们远去,楚玉心中挥之不去的却是满满的怅然,虽然她心里很想流桑离开,可是当他真的离开后,她却忽然舍不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