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只白骨精 第22章

作者:清歌一片 标签: 穿越重生

林娇嗯了一声,声音拖出娇柔的鼻音,朝他略靠近了两步,仰头看着他说道:“我过来就是和这有关呢。敬轩叔,谢谢你以前借我银子,我心里一直记着呢。这不,刚有了钱,听说你回村了,立马就过来还你钱。”一边说着,解开自己手上那块帕子,月光下见正是一大锭银元宝,边上还有点小碎银,“还有利钱,敬轩叔你别嫌少,拿着。”

杨敬轩急忙说:“不用不用,利钱不用。而且我也不急着用钱,能武看眼睛要紧,你只管用好了,不用急着还我。”

林娇郑重摇头道:“这不行。有借有还,下次不难。我开口向你借钱不说还,敬轩叔你就算不说,我自己心里总觉欠了人情。以前没钱只好欠着,现在有钱了还不还,那我成什么人了?”

杨敬轩见她态度坚决,自己再不要倒显得别有用心了,只好接过元宝,说:“那以后你再有难处只管向我开口。这利钱你拿回去。”

林娇拿帕子裹回那点散银收了,朝杨敬轩再三道谢。杨敬轩见她欢天喜地的样子就像个得了糖吃的小孩,心里也十分高兴。忽然见她回头看眼墙豁口外,转头时笑容已不见,看着自己严肃地说:“敬轩叔,你不在的这几天,我都在想一件事情,想得几乎睡不着觉,心里难过得像要死掉……”顿了下,又飞快地说,“和你有关的。”

杨敬轩吓了一跳,刚想问是什么事,林娇又说:“我犹豫了好久,本来不想跟你提的,怕你为难。可是这事实在太大了,关系我下半辈子。就这样没个说法就过去的话,我下半辈子都不心安。这儿说话不方便,你带我去个不会被人瞧见的地方。”

杨敬轩听她口气不像玩笑,那事虽不知道是什么,但不但和她后半生有关,最重要的是还牵扯上自己,心便微微提了起来。

夜幕之下带她到旁人不会瞧见的暗地,这样的事他原本是绝不会做的。但见她此刻郑重望着自己,最后说那句话时不像恳求,反倒更像是命令,由不得他拒绝。犹豫了下,终于略微点头,在院子里的水缸中洗了下刚才修房顶时弄脏的手,便转身到了后院马棚一角,那里围墙堵着,别人决计看不到。

☆、第 30 章

“好了。你要说什……”

杨敬轩停住脚步,转身问道。话还没说完,便愣住了,看见跟着过来的那女人已经远远停在距离自己五六步之外的拐角处,望着自己的一双眼里却隐隐似含了委屈泪珠,月色下更显晶莹欲滴。

“怎么了?”

杨敬轩立刻想走回来,忽然想到这里地方有点隐秘,自己虽然是她族叔,问心无愧,但孤男寡女的靠得太近似乎也是不妥,脚步微微一动,便停了下来。

林娇低头说道:“敬轩叔,你说名节对一个女人重要吗?”

杨敬轩说:“自然。”

“那像我这样的寡妇再嫁,你觉着可以吗?”

杨敬轩一怔,定定看着林娇不语。

林娇轻轻抹了下眼角的泪痕,抬眼说:“敬轩叔,你那天族会上当着大家的面,说寡妇守节应全然出于本心,再嫁也是正当。我当时就被你的话给点醒了。我还年轻呢,才十九岁。能武以后大了自己就有家了,我不想这样孤苦一辈子,我也想找个男人能疼我养我知冷知热的。敬轩叔,你说我这想法有没有错?”

杨敬轩闻言,心中一时百感交集,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好像有点酸,又有点涩。沉默了片刻,终于艰难开口:“你这想法,原本也是人之常情,不算错的……”

林娇面上露出微微笑意,只那笑意很快便没了,又伤心道:“敬轩叔,你刚就说了名节对女人很重要,我虽然是寡妇,要是正正经经再嫁,也是可以的。可现在我清白已经受损,谁会娶我啊?”

杨敬轩见她伤心欲绝的模样,安慰道:“你是说以前黄二皮污损你名声的事吗?现在已经没人信了。”

林娇顿脚,指着他说:“谁说黄二皮,我是说你!”

杨敬轩大惊失色,正想辩白,脑海中忽然掠过大水那夜土地庙里发生的一幕一幕。那些场景,他后来刻意强令自己不许再想。他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到现在这么多天过去,自己觉得差不多也已经忘记了,现在忽然却被她的话又给勾了出来:灯火里几近□的腿,她靠过来时的温软身子,还有自己抱着她时的那种感觉……

“那夜土地庙里,我的身体让你看了,不止看了,你从脚摸到了大腿。你还抱了我。我虽然是个寡妇,可这身子却清清白白,就是个黄花大闺女。敬轩叔,你自己说说看,我的清白是不是已经没了?”

杨敬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正是夏热,后背开始不停冒汗,很快便将后背衣衫贴住,风吹过,又从头到脚凉飕飕一片。

林娇朝他逼近了些,又顿脚哽咽道,“你说我被你这样了,以后还怎么去嫁人?我男人要是问起我是不是清白,敬轩叔,我不敢说我清白,说谎会遭雷劈的。可是我要是照实说了,他怎么还会要我?”

杨敬轩见她哽咽着一步步逼近,想后退,脚却似灌了铅般地抬不动,憋了半晌,才低声吃吃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春娇,我要不是你族叔,不用你说我也一定会负责的。可是咱们……”

林娇摇头说:“我晓得你不是故意的,所以只怪我自己命苦,不怪你,更不会赖你,你放心就是。你是我叔,还是族长,我怎么敢怪你赖你呢。”

杨敬轩见月光下她神色哀怨,眼皮略微浮肿,面上留了残泪痕迹,比白天里看着倒更要动人几分。心中自责无限,犹豫了许久,终于问道:“那你……以后怎么办”

林娇惨然一笑,低声说道:“还能怎么样?我就把能武拉扯大,以后等他成家了,他的女人要是厚道,我就厚着脸皮靠他混老。他女人要是不容我,我就只能去寻个庙,剪了头发当姑子去。”

杨敬轩堵得难受,想了下,说:“别,春娇你放心。我虽然不能娶你,但我保证我一定会帮你寻个厚道可靠的男人,你下半辈子不会没靠的。”

林娇惊喜抬头:“真的?”

杨敬轩郑重点头,见对面那女人终于露出了浅笑,只那笑还没捂热,很快便又愁眉道:“我不信,敬轩叔你一定哄我。我知道你快要娶亲了,就是三叔婆侄女的女儿,是不是?你自己成亲了,快活了,哪里还会记得我?而且你以后的娘子肯定也不乐意你再管我的事的。”

杨敬轩胸口一热,脱口说道:“春娇你放心。我对你终究是有责任的。我现在就把话放这里,一天没帮你找到合适的男人,我杨敬轩绝不会娶亲!”

林娇急忙摇头:“这怎么行?我要是五年十年的嫁不了人,难道敬轩叔你也陪我耗着?”

杨敬轩看她一眼,郑重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杨敬轩说完话,见她一语不发睁大了眼望着自己,不安道:“怎么了?你还不相信?要不要我发个誓?”

林娇吸了下鼻,摇头说:“我相信。真的不用你发誓……”忽然破涕为笑。

杨敬轩还没反应过来,林娇已经朝他扑了过去,双手环住他脖颈,踮起脚尖亲了下他的脸。

随了这轻轻啵一声,杨敬轩整个人瞬间石化僵硬,等意识到她竟然是在亲自己,心立刻怦怦直跳,全身血液都仿似涌到了刚被她唇碰过的那脸颊处,滚烫滚烫。

她这举动非常失礼,甚至是轻佻。他觉得自己应该立刻推开她,斥责她这样的举动。但一双手却像失了力气般竟举不起来,只是笔直地垂在身侧,任由她贴过来抱住自己的脖颈。

林娇亲完了他的脸,见他僵硬不动,忍住心中想要爆笑的冲动,飞快松开了他脖颈,后退两步,咬唇看着他不安地说:“敬轩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只是太高兴太感激,一时忍不住竟对你这样了!就像我小时候亲我爹一样。你千万别怪我,都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杨敬轩被她松开了脖子,整个人一轻。见她说到刚才亲自己就像是亲她爹,到最后已经带了哭腔,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可见刚才她这举动果真不是故意的,而是出自全然本心,其纯真可见一斑。自己以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会单凭溪边相遇时的那意外一幕便对她印象不好。如今想来,真的是自己从前管中窥豹错怪了她。

杨敬轩怕自己刚才的反应吓到了她,反倒缓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不怪你……”

林娇终于像是彻底放下了心,长长吁出口气:“敬轩叔,你真是个大好人。你刚才答应我的话我都一字一字地记住了。你可千万不能骗我。你要是骗了我自己先去娶亲,我就死给你看!”

杨敬轩急忙再次保证:“你放心,我绝不会食言!”

“咱们虽然问心无愧,但孤男寡女的在这里久了,怕万一被人看见说闲话不好。”林娇冲他甜甜一笑,“敬轩叔那我先走了,我等着好消息。”

杨敬轩望着月光下她离去的轻盈背影,回想刚才她的一颦一笑,还有扑过来搂住自己送上的像亲“爹”般的那个响嘴儿,不禁抬手摸了下刚被她亲过的脸上那块儿,心里就像咬了个山楂,酸甜难辨。呆立半晌,佳人身影已然消失,忽然想到自己给她应下的诺言,顿时觉得肩头责任巨大。

林娇诱得杨敬轩入彀,答应绝不会撇下她先行娶妻。她现在只想怎么样先发点财,根本没嫁人的念头,杨敬轩又被吊住了,往后就算他真的给自己找了对象,她不点头,他就要继续找,一直陪她耗下去。只要他自己不娶,以他的秉性,杨氏那边再怎么张罗,林娇一点也不担心。只是感觉有点对不住杨氏的厚道。但是和眼睁睁看着杨敬轩娶老婆对比,这点愧疚也就不算什么了。

反正不会真吊着他一辈子,林娇这样安慰自己。

既然已经心想事成,所以接下来几天,除了带能武继续去县城医馆,得空的功夫,她也留意查看了县城里的各种营生,出入了几家牙铺,想找个合适的地租下来。

林娇这边忙得不亦乐乎,杨敬轩那边却始终记挂自己那晚许下的诺言。他从前每月最多回村一两趟,如今因为担了族长之职,村里水灾后的各种事情又多,所以现在基本每天都是两边来回。这天正好在路上遇见林娇陪了能武风尘仆仆地坐了别人的骡车也回村,觉她实在是辛苦,心中生出许多怜惜之情,只是一想到自己的许诺,心就一下就又沉甸甸的。

这晚回村空闲了后,杨敬轩忽然想到石寡妇与她一向亲近。自己一个大男人,这种做媒拉纤的活实在没经验,不如悄悄托付给她,反倒更靠谱些。早些给她找个可靠的男人,一来她不用这么辛苦,二来,自己对她也算有个交代。

杨敬轩打定主意,便往石寡妇家去。石寡妇正在院子里赶鸡入笼,见他竟过来了,很是意外,赶了最后一只鸡进去后,忙着要去端水拿凳。杨敬轩阻了她。

石寡妇见他突然过来,也不进屋,只站在院子里的那棵椿树边,瞧着像有心事,立刻便问:“杨大人有事?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应了。”

杨敬轩把想替春娇找个可靠男人的事提了出来。话刚说完,见石寡妇睁大了眼惊讶地看着自己,一时心虚,忽然后悔找了过来,急忙摆摆手,正要收回话离开,不想石寡妇已经叹了一声,说:“杨大人,我真没想到你连这样的小事也上心。咱们这些寡妇有你这样的族长,可真是福气!我跟你说,阿娇的男人不用找,正有个现成的。阿娇看上了他,只是怕族人说道,这才不敢提的,以前只跟我偷偷说过,还指望我家青山出息了能给她做主当靠山。那男人也忠厚,说愿意一直等她。这当口你居然这么提出来,这不正正是天作之合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炭、tw7fan扔地雷。

☆、第 31 章

杨敬轩闻言,就像遭了一记闷棍,半晌说不出话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她居然已经有了中意之人?”

石寡妇见他发呆,忙伸手到他面前晃了几下,杨敬轩回过了神,压下腹中各种滋味,用族长该有的冷静语调问:“婶子知道那男人是谁?”见石寡妇的表情随了自己这问话仿佛变得诡异,忽然有点紧张。

石寡妇抬眼扫了圈四周,因她家院子门是开着的,现在门口偶尔还有一两个人过,自己闪到了椿树后,招手让杨敬轩也过来些,这才压低了声说:“是个货郎!”

杨敬轩大感意外。想起从前黄二皮的婆娘就是跟货郎跑了,现在老杨家的这个春娇,怎么也是和货郎搭到了一块儿?

石寡妇不再卖关子,继续报告自己细心观察后的心得。以前苦于知道了秘密却不能与人探讨,现在终于可以不用憋在心里,感觉极好。于是说:“杨大人,以前阿娇跟我说这事时呢,也就只提了这么点,我再问,她怕羞死咬着不开口,我也就没盯着问了。咱们村隔三差五就有货郎挑了担子来,远的近的胖的瘦的都有,总共不下五六个,到底是哪个呢?我有段时日闲着没事时随便留意了下。有三个年纪大得能当她爹,估摸着不是,还有两个年纪是少,但我趁了买针头线脑的当儿打听了几句,说是娶亲过的,自然也不是。所以就剩最后一个,我晓得他名叫李果儿,今年二十三,是过去几十里外西林村人。以前订过门亲,只那姑娘没过门就得暴病死了,女家就说他克妻,他家又穷,所以一直就这么拖了下来。这个李果儿不但年纪和阿娇相配,人长得也浓眉大眼,我特意寻他说了几回话,觉着人确实也忠厚,不似有些走街串巷的那样油头滑脑。且正巧了,我前天就远远看见那李果儿把担子停在阿娇家门口,阿娇还出来和他说了一会儿子的话,俩人都笑得是脸上跟抹了蜜似的。你说,除了他还有谁?杨大人你现在提起这茬,这真的太好了。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找阿娇说道说道,怎么想个法子让他俩过了明面儿,早点把事儿办了……”

石寡妇兀自说个不停,眉飞色舞的,杨敬轩却心情愈发败坏,也不想再听下去了,随口应了几句推说日后再说,抬脚便离开了。晚上自己一人继续蹲在房顶上修顶的时候,石寡妇的话一直就跟碌碡似的在心里碾来碾去。

她既然已经有了看对眼的男人,为什么还要寻到自己要他帮着找个男人嫁了?莫非是她怕那个货郎以后要是知道她和自己曾在土地庙过了一夜会嫌弃,心里生自己的气,这才忍不住找了过来质问?再往深一层想,她其实是不是就是想让自己帮她和那个货郎成就好事,只是脸皮薄不好开口,这才迂回曲折地答应让自己给她找男人,等时机合适了,再趁机开口说她和那个货郎的事儿?

杨敬轩越想越觉有道理,抬眼看了下村口她家那方向,心情忽然坏到了极点,房顶也不想修了,跳下来牵了草炮出去,绕着桃花村外的田地慢慢遛了一大圈,经过她家那几亩地的时候,见边上河川水流潺潺,随别人一道在地里改种下去的包谷已经抽出了嫩苗,等秋天收了,就又好种下麦种了。

杨敬轩遛马遛到很迟,直到胸中郁气消了些,才牵马往村庄回去。回去的时候,脚便似被根绳拴住似的,舍了回家的近路,竟又绕一大圈从林娇家附近的村口过。上了那座石桥,远望见她家和周围都黑漆漆一片,这辰点,除了他还在外瞎逛,人早睡下去了。怔怔立了片刻,一阵凉风吹过,整个人脑子忽然清楚了过来。

杨敬轩啊杨敬轩啊,你这是怎么了?既然答应了要帮她找个男人,现在这么快就有人了,这不正是件大好事?还在这里想来想去想什么?她可是你的侄媳,你应该为她高兴,照自己先前答应的话,叫他俩早点成事才对。

杨敬轩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了几遍,终于觉得放了下来。长吁一口气,再不看她家方向了,牵了马就下桥回家。

***

林娇当初对石寡妇说那一番话,不过是为了彻底打消掉她对自己的怀疑。后来过去这么久,自己早忘了个精光,哪里还想得到说者无意听者留心,石寡妇居然还一直念念不忘,甚至已经锁定了可疑对象?她前几天确实也招了货郎李果儿过来。因为上次大水,家里针线篮和蒸笼等一些小物件被冲没了要补。县城铺子里自然有卖,但价钱贵,货郎挑来卖的质量和铺子里差不多,价钱却便宜许多。自己还不是有钱人,铜板能省几个是几个,所以上次看见李果儿挑着担子出村的时候,就招手让他过来想买。不想现货刚被别人买走。李果儿年岁轻,又没娶妻,早留意到了林娇,心中难免存了爱慕之意。见她要向自己买东西,自然喜出望外,答应过两天就她要的东西都送来,绝对物美价廉。

今天不用送能武去医馆,所以林娇约李果儿的就是今天。一早去了下地里,见包谷已经抽了苗,随意拔了下草就回了家等着。

搬到县城里的事渐渐已经有了眉目。林娇打听到城南有家原本开了个脚店的人因为老家出了大事要回,脚店因为地段偏了,平时生意也不过勉强维持,所以想脱手转掉。林娇随牙人过去一道看了下,见那里地方确实稍偏,不是当街的门面,而且破旧邋遢,进去就一股异味。但门面却还过得去,楼上统共隔出大大小小十来个房间,下面是几十张统铺,还带了个院子。要是盘了下来装修一下用心经营,再拉上衙门里杨敬轩这面大旗,招徕那些出门在外但求平安的马帮骡队客人,林娇觉得还是有奔头的。所以初步定了下来。那牙人和卖家起先见她是个年轻女人,难免存了些轻视之心。等见她处处精明,又晓得杨敬轩是她族叔,隔几天就见一回面的,顿时打起精神认真对付。别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只对方死咬要一百两银子,那可是十几亩上好河川田的价,林娇想再压压,没应下来,只说回去再考虑考虑。

按照县城里如今的地价,那脚店确实差不多值这个钱。但一百两不是小数目,有钱人不会看上这样一间破脚店,没钱的人更不会去盘,所以林娇笃定自己应该没什么有力的竞争对手。看那卖家似乎也急等着用钱的样子,再拖些日子,他等不住了,自然就会松口。

她已经想好了,等盘下那家店,就去找石寡妇,请她帮忙找个人种自家那三亩地,收成按比例分。因为那地好,愿意接的人肯定不难找。然后装修好脚店了,就和能武一道搬进县城。她虽然是个女人,但只要拉杨敬轩多出入几趟,有他这个叔罩着,估计也不敢有人找茬。

***

杨敬轩昨晚回去后,在炕上睁眼仰卧许久才睡去。今天把族里一些平日的琐事都交代给三叔公,叫他与另几个老人看着办后,便牵了草炮出村往县城里去。前几天他从李县令处听到一个消息,州府要加课盐税,且提高幅度不小。据说有些郡县已经收到公文,清河县虽然还没收到,但也是迟早的事。

盐税占朝廷收入的大头,历来管控严格。前几年曾数次增税,弄得百姓怨声载道。现在又有这样的消息传来,这绝不是一件好事。更严重的是,以他推断,这一次提税,很有可能并非仅仅来自朝廷之意这么简单,而是有人借了手中权力蒙蔽今圣暗中谋利。看李观涛的意思,是要借了他昔日在朝中的余力秘密上书,努力一搏,好叫皇帝看清那人面目。

他一直就是个斗士,正直而不折,对弄权的英王之流深恶痛绝,这才会从昔日两朝宰相太子太傅的元老之尊流落到这里。而自己也正是敬佩他的风骨正气,这才接受他的邀请当了衙门捕头一道清肃地方。李观涛现在在他眼中,亦父亦友。但敌手太过强大,他担心李观涛现在发力,不但不能扳倒对方,反而彻底激怒对方引祸上身——虽然那个倔强的老头早将生死看淡,随时摆出准备赴死的架势,但自从几年前亲历了李元将军的遇害一事后,他不想让他也就这么死。所以今天把村里的事都交代了,他就打算进县城,看着老头才放心,估计不能天天回了。至于答应过那个女人的事,既然她已经有人了,也就不急,等这阵子过去了再说。

杨敬轩骑马出村到半月坡时,远远看见个货郎担了担子快步而来。靠得近了些,见那个货郎十分年轻,比自己还要小些,肩膀宽阔,脚板厚实,再看脸,浓眉大眼,与石寡妇描述的一模一样,忍不住勒了马看他。

这货郎正是李果儿。他与林娇约好今天送货,除了原先讲好的东西,特意还进了些女人家戴头上的夹子绒花摆在上面,想着只要她看中,就是送几个也愿意,兴冲冲地挑了担子来。忽然见对面来了个骑马的人,乡下骑马的人少见,而且走得近了些,见他穿的似乎是官府中人的衣服,腰上还带了刀,所以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见那男人停住了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神情严峻,心里便发毛了,急忙低头加快脚步,想快点过去。

杨敬轩回头盯了李果儿的背影片刻,终于叫道:“你就是李果儿?”

李果儿吓了一跳,停住脚步回头,犹豫了下,终于点头称是。

杨敬轩听他承认,心里一时又有些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马便朝他走了过去,问道:“你进村干什么?”

李果儿心想我是货郎,进村自然卖货,这还用问?只见那男人神色似乎不善,又是官府中人的模样,哪里敢多话,急忙说:“官爷好。我进村是卖货的。”

“卖给谁?”

李果儿一怔,为难道:“官爷这话问的……村里女人家来买的居多,要问是谁就难说了……哦是了,今天过来是要去村口老杨家,就那家小叔子眼睛看不见的。他家女人春娇叫我带货,我这才特意来的。”

乡下女人被人叫名字,本也没什么,只现在听他“春娇”叫得顺溜,杨敬轩却觉十分刺耳,顺他手指的扫了一眼担子里的东西,压下心中莫名涌出的不快,想了下,说:“我姓杨,是这村里的族长。前些时候发大水,县衙为防瘟病流传,不但叫人喝药,还禁止各村人相互走动,现在过去没多久,这禁令还有效,你短期内不要再来。”

杨敬轩说的这禁令,并非无中生有。只是大水过去将近一月了,这禁令早松了下来。

李果儿见这人居然自称族长,又板着脸很是严肃,心中虽不甘,却也不敢不从,慌忙点头,眼睛看了下林娇家那边的方向,讨好道:“我晓得了,晓得了。只是现在你看……我和她都约好过,要是不去怕她空等。能不能通融下,我就只去她家,递了货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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