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小喵
她好不容易才过上了以前只敢在梦中幻想一下的生活,怎么能允许自己再次低回尘埃里呢?晓烟一边想着,一边扯碎了手中上好的丝帕。
伺候她的小宫女见状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瞄到她脸上那略显狰狞的笑意之后,将脑袋深深的低下去,没敢发出半点声音。
……
羲和宫。
刚刚午睡起来的陶桃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宫女给她细细的梳理头发,往日温婉又略显精明的脸上此时的表情是有些娇憨的,许是还未清醒,整个人都没有什么防备。
巧薇在一边替她整理衣裙,回头看到自家主子懵懵的样子觉得有些好些,随后她也的确抿唇笑了出来:“娘娘,今天上午怎么这么容易就放过了杨贵人?娘娘许是看不清,可是奴婢离着她那么近,是能看清的,她眼底分明透着不服气,看向娘娘的眼神也不对劲。”
“本宫惩罚别人一向都是有理有据,杨贵人这些日子的确长进很多,如今做事愈发周全,这是好事。”陶桃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了两滴泪。
“娘娘,真要是说起来,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才互相了解。杨贵人定是表面服软,暗地里不知道怎么盘算着报复娘娘呢!您可不能一时心软,被她那乖巧听话的模样给蒙蔽了!”巧薇苦口婆心,生怕自家主子再次同情心泛滥,吃了蔡漫雪那一次的亏还不够吗?
陶桃从铜镜里看了一眼,觉得自己身边的这个大宫女真的很有老妈子的潜质,这么操心也不怕老的快。再说了,那个杨贵人都被她作践成那副模样了,咋还能认为她会心软赏识对方呢?她这张脸,长得这么像好人吗?
“嘶……”突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巧薇急忙放下手头的活计,上前去询问:“娘娘怎么了?”
负责梳头的宫女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还很年轻,不过也是羲和宫的老人了,跟在委托者身边也有四年余。自两年前从三等宫女提到二等,就一直负责委托者的妆发,手巧人也稳重,还是挺伶俐的一个人。面对巧薇的质问,她害怕的跪了下去,不停地磕头:“娘娘饶命,是奴婢一不小心走了神,弄疼了娘娘……”
“采云,你也是伺候娘娘的老人,怎么还会犯这种错误?”巧薇一边探头去查看,一边皱着眉呵斥。
陶桃神色倒是很平静,一边伸出手揉着自己后脑勺被扯痛的那处,一边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还抓着没来及放下的银梳的采云,瞧不出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巧薇姐姐,奴婢知错了,奴婢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还请娘娘原谅奴婢这一回,奴婢自抽嘴巴!”采云说着真的跪在那里扬起手开始抽自己的脸,一下一下的没有丝毫的留情。
“娘娘……”巧薇有些不忍心的看向了陶桃,她心里也没多想,而且自家主子一向对宫人很好,这种小事一般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果真,还没等她求情的话说出口,陶桃就将目光转向了一边,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值当这么大题小做的,你先下去吧,正好本宫刚刚睡醒,披散着头发松快松快也好。”
“采云?还不快谢恩?”
采云急忙连磕了三个头,满脸感激的谢了恩,随后捏着银梳提着裙角迅速的退出了寝殿。
“奴婢给您梳吧?”巧薇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整理好衣裳之后看见陶桃仍旧坐在梳妆台前,像是再发呆。所以她自觉的上前拿起一把桃木梳子,这些活儿都是她之前做惯了的,不过就是主子成了皇后之后,她的地位也跟着提升了,渐渐的她成了羲和宫的掌事宫女,这些小来小去的活计便慢慢都有人接手了。
察觉从发丝上传来的那轻柔舒服到想让人昏昏欲睡的力度,陶桃眯了眯眼,微微一笑:“到底还是你侍候的舒服一些,其余的,未免都太年轻了。”
“娘娘喜欢,以后这些就都由奴婢来好了。”巧薇神色有些追忆:“当年奴婢第一次见到娘娘的时候,娘娘也就才刚刚及笄,说实话,咱们刚刚入宫的时候,娘娘不许我做这些事,奴婢还暗自气了好久,觉得娘娘是不是偏心别人了。”
“这深宫之中,大抵也只有你一人是真心为本宫着想了……”陶桃长叹一口气。
巧薇突然惊觉主子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太对,所以试图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一些:“娘娘说什么呢?您做事向来公正,这后宫里哪个不说您的好?”
“那有什么用?”陶桃喃喃,当初委托者行事一向都是谨记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力求公平公正,可是又有几个人念着她的好?皇帝夫君不觉得她帮着稳定后宫是多大的功劳,反倒觉得这个皇后之位是一个莫大的赏赐。后宫的妃嫔们大多数也都觉得这个皇后不受宠,不过就是占据着凤位才能让她们屈膝行礼、违心的问好,何曾有一个人从心底里尊敬过她?至于宫人们……更只是保持着表面的畏惧,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这帮惯是会察言观色的奴才跑的比谁都快。
“娘娘?”巧薇停下了梳头的动作,疑惑的看向铜镜中的人。
陶桃回过神勾了勾手指,她乖巧上前将耳朵凑了过去:“采云……”
在听了自家主子的几句话之后,她难掩惊愕之情,但是很快回过神,收敛了情绪低头恭敬应下:“奴婢明白了,您放心吧娘娘。”
是夜,后宫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
静夜轩的大门紧闭,只主屋方向透露出微弱的昏黄的烛火光芒。此时主屋门口姚成海及两个宫女正守在那里,耳边听着屋中那时不时传出来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想来屋子里的战况那是十分激烈的。对于这种情景,姚成海他们都已经习惯了,从一开始的面红耳赤到现在的有闲心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可谓是一个十分的大的进步了。
这个时候,屋中又传来一声女人高亢的尖叫,即使姚成海见惯了这种事儿,也难免眼角抽了抽。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一到杨贵人这里就尤为的胡闹,而且算起来已经许久没有踏足别的妃嫔那里了。日日都与这个杨贵人在床榻之间厮混,虽然没有影响到朝政,但是他看着最近一段时间皇上白日里的精神好像不比从前了。
到底还是有了一点年纪,人到了一定岁数身体机能就会走下坡路,这都是正常的现象。姚成海低头盘算着,明天应该和太医院提一下,在皇上日常喝的强身健体的汤药中加上一些补气养肾的,这样下去可不行。
过了一会儿,原本已经没什么动静了屋里,又响起了绵密的娇喘声,眼瞧着战事再起,即将硝烟弥漫的时候。静夜轩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从外面踹了开,惊天动地的巨响惹得姚成海差点一蹦多老高。他吓得差点就要开口叫侍卫了,等到定睛看到一步一步缓缓走进院子里的人的时候,头就更痛了,这么晚了,这位祖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他听着主屋里好像也是被这一声巨响给打断了,跺了跺脚急忙挂着笑迎了上去:“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娘娘这么晚了,怎么会来这里?”
陶桃好像不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静夜轩一样,十分吃惊的瞪圆了眼睛:“姚公公?你怎么会在这里?”说着看了一眼还未熄了烛火的主屋,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原是皇上也在呢。”
姚成海看着她装模作样,却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陪着笑:“皇后娘娘这是……”
“哦,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陶桃正欲开口说什么,主屋的门就被人从里到外用力推开,尉迟熠穿着明黄色的里衣里裤,外面随便披着一个披风,一脸煞气的走了出来。
等到看到院中立着的以陶桃为首的一众人之后,俊脸更是黑的彻底:“皇后,你是失心疯了不成?半夜三更的来这里闹什么?平时晓烟都尊你是皇后,对你小意奉承,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皇上您说什么呢?”陶桃像是看精神病一样看着他。
尉迟熠在读懂她目光中的含义之后,简直肺都要气炸了,因为陶家最近的一些动态有些不安分,所以他一直在极尽可能的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和,生怕在他还没有找出解决办法之前触动了陶家的某根神经,那个时候想要不伤筋动骨的把陶家解决了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他这段时间都一直在委屈着晓烟,对皇后更是能避就避,但是他到底是个皇帝,岂能事情都变成这样了还任由对方胡闹!
今天要是放任皇后在这静夜轩撒野,那他这个皇帝的威严从何谈起,说出去简直是个笑话!想到这里,他冷声喝到:“姚成海,派人把皇后送回羲和宫!”
“……是……”姚成海艰难的应下,准备吩咐侍卫上前将女人强硬的护送回去,怎么这种得罪人的事情最终总会落在他的头上。
“皇上,您且听臣妾把话说完那。”陶桃颇为无辜的开口:“这么多年了,您还不了解臣妾的性子吗?臣妾可不是那种没事儿找事儿的人。”
“你!……”尉迟熠还欲开口,恰好晓烟穿戴妥当从主屋走了出来,此时她的脸颊上还泛着动情的红晕,整个人显得风情万种又甜美可人,她伸出手扯了扯男人的衣角,十分善解人意、委曲求全的说道:“皇上,兴许皇后娘娘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您不若让娘娘说说看?”
“看来杨贵人在本宫身边这么多日子没有白呆,当真是知礼懂事了不少,看到你这样,本宫不知道多欣慰。”陶桃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成功的让对方露出了吃屎一样的表情,随后她沉下声:“巧薇,把人带上来吧。”
很快,采云就被两个嬷嬷五花大绑的提溜了上来,被用力的扔在了地上,滚了一身的尘土。嘴巴堵着,衣衫略显凌乱,看起来有些狼狈。
晓烟有一瞬间瞳孔放大,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甚至脸上还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你这是干什么?她不是你羲和宫的宫女吗?”尉迟熠对于羲和宫的几个下人还是有点印象的,只觉得对方是在无理取闹,这一切或许都是陶家的阴谋,就是想要搅得前朝后宫都不得安宁!
“原来皇上记得。”陶桃笑得眼儿弯弯,指着地上的人继续道:“这个采云的确是羲和宫的二等宫女,一向都是最稳妥的,手脚利落臣妾很喜欢。不过今天下午突然失手扯断了臣妾的两根头发……”
“你要惩治宫人惩治就是了,这点事情还要大半夜的跑来静夜轩向朕禀报不成?”尉迟熠开口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