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瑟思弦
她忍不住眼睛一酸,眼泪滚滚落下,犹如晶莹剔透的露珠,一滴滴落在胸前衣襟上,湿透一片。
“临安哥哥,你终于站起来了,真为你高兴。”叶初然摸了把眼泪,不好意思的说道,蓦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脸上也有些发红。
谢临安一直想象有一天叶初然发现真相后会怎么样反应?难过伤心生气或者是不理他?
只是他从未想到她的喜极而泣,那些珍贵的眼泪是为他而流,他轻叹一声,握住叶初然的手,“我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众人都对谢临安这番没头没脑的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叶初然明白他的意思,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这句话一直是两人的希望。
中年文士脸色都变了,原本见到一群撞到墙上咽气的黄虫尸体他已经心痛的在滴血,还未从哀伤中缓神,就见到那个残废少年居然站起来,创造了人类历史上的奇迹,然后这几个人又旁若无人用来庆祝,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气的用力跺脚,声音尖细刺耳,“你们这几个小辈,居然这般放肆,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今天你们一个也走不掉,都给我躺在这里喂虫。”
中年文士将手中的竹笛放在嘴里,用力吹奏起来,曲调越发怪异,声音更加刺耳,而后突然之间地震山摇起来,虫花上的黄虫纷纷振动翅膀,整个山谷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嗡嗡声,那些黄虫似乎要全部醒来。
谢临安神色大变,拉住叶初然的手就往悬崖缝隙处奔去,一边喊道,“阿南,赵小姐,快跑,所有的虫子都要醒来了。”
中年文士哈哈大笑,“算你还有眼力劲,只是你们一个也逃不了,都要成为我的虫子的美餐。”
就在此时,悬崖上遽然垂下两根长长的绳索,不一会,飞速荡下两个人,一个是阮三,另一个粗眉豹眼,一身劲装,端是长得威风凛凛。
赵汀兰大喜,忙扑倒那个人的怀里,“爹,你终于来了,这有个不要脸的欺负我,想把我喂虫子。”
赵寨主爱怜的轻抚赵汀兰的秀发,“没事,有爹爹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他看都不看中年文士一眼,一旁的阮三对着谢临安努努嘴,赵寨主忙上前握住谢临安的手,“谢公子,谢大夫,谢恩人,多谢你救了小女的命,我赵卓一定会报答恩公的。”
说完之后,他转身望着神情惊讶的中年文士,大声喝骂,“哪个狗东西居然敢欺负我的女儿,活得不耐烦了,劳资拧下你的狗头。”
他抬眸望着中年文士,突然之间神色大变,不可置信的轻声问道,“你……你可是昔日少将军麾下的素手神医赵……赵枫?”
中年文士眼圈一红,神情十分复杂,有旧友重逢的欢喜,也有对往事追忆的哀伤,良久,声音哽咽起来,“赵卓,该死的东西,正是你老子我。”
赵卓向来心肠刚硬,作为山寨寨主,和兄弟们大口出肉大碗喝酒,头颅掉落也不过碗大的疤,因为宝贝女儿莫名其妙中毒昏迷不醒,他心急如焚,外出找寻大夫救命,正当他在周边县城寻找大夫之际,收到阮三的书信,有人救了宝贝女儿,他心中高兴,立刻返回山寨。
想不到女儿已经带着大夫去了她中毒的地方,他知道那个地方不是个好地方,十分危险,连忙带着阮三刚来,却不想在这里遇到昔日的故交好友。
第73章 七十三条锦鲤
赵卓再也忍不住, 往事一一浮上心头, 步履蹒跚的上前几步,一把握住赵枫的双手,老泪纵横, “十四年啊,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 居然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当年少将军死后你了无踪迹, 劳资一直以为你也死了。”
他声音哽咽, 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握住赵枫的手颤抖着,良久, 方才吐出几个字, “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
赵枫叹了口气,俊逸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我能去哪里?少将军死后我不过就是个傀儡,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我没有一天忘记过去,忘记少将军还有大家, 那些生死与共与子同袍的日子。”
谢临安四人呆在一旁,看着岁数加起来怕是都到饕鬄的两个老头子,抱在一起嚎啕大哭,眼泪几乎把胸前的衣服都打湿了, 不由面面相觑,良久,赵汀兰实在觉得自己就像井里掉落一个闷葫芦,百思不得其解,壮着胆子问道。
“爹,这位叔叔是谁啊,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赵卓还没来得及回答,赵枫满脸慈爱的看着赵汀兰,“你就是老刺猬的女儿汀兰吧,我是你赵叔叔,和你爹爹是生死之交,你都长这么大了,呶,这个给你。”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递给赵汀兰,解释道,“你的毒虽然解了,这个是解药,你还是吃一枚更保险。”
赵汀兰不知所措望着赵卓,见老爹不住点头,连忙接过放在嘴里咽了下去,“谢谢叔叔。”
赵卓叹息一声,“既然都相见了,我也不瞒大家,尤其谢公子是我的恩人,其实我和赵枫是昔年镇国少将军麾下文武双秀,我是武威将军赵卓,他是文略军师赵枫。”
谢临安皱了皱眉头,“镇国少将军?可是昔年大败北齐的镇国少将军?”
赵枫点点头,傲然道,“镇国少将军只此一人,昔日战功赫赫,在大盛被北齐步步紧逼的时候,在镇国将军战死后,为父报仇,十八岁的少将军带领赵家军八百人,突袭北齐边关,活捉北齐大将,一路乘胜追击,收复大盛十六座城池,将北齐拒之关外,立下汗马功劳的镇国少将军。”
阿南眨眨眼睛,他自小跟着七皇子,朝廷里面这么牛叉的人,他怎么从未听过,不由看了一眼谢临安,悄声问道,“公子,你可听说过这人?”
谢临安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只知道他大败北齐,后来就再也没有听说他的事情了。”
赵枫似是听到了他的话,冷笑一声,“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少将军立下这般大的功劳,老皇帝怎会留他,给少将军安了个谋反的罪名要把他抓起来赐死,少将军素来清高傲气铁骨铮铮,怎会受此冤屈,挥剑自杀以证其冤。”
谢临安摇摇头,“这般对付国之栋梁,朝廷未免太不公正了。”
赵卓呸了一声,虎目含泪,“可怜我赵家军大好男儿们死的死逃的逃,那个狗皇帝不是人,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霓裳公主被迫将刚满月的女儿投入井中,然后自杀殉夫,少将军满府,一个不留。”
谢临安一颗心突突乱跳,面上却是不显,只是不经意的问道,“霓裳公主?少将军是驸马,两位见过公主吗?”
赵卓摇头道,“霓裳公主是老皇帝的二公主,一直在将军府后院深居简出,我们从未见过,后来太子继位,虽说是为镇国少将军平了反,可是又有什么用。”
谢临安猛地咽口口水,绕是他向来沉着冷静,此时也不由口干舌燥起来,他想起七皇子说过的宫中往事,再和赵卓以及赵枫提及的少将军以及霓裳公主的事情互相对照,背后突然之间冷汗涔涔。
以他的聪慧,还有什么猜不到呢,他看了眼立在身旁一脸忿忿不平的叶初然,看她满脸同情的望着赵枫和赵卓,一颗心怦怦乱跳。
如果他没猜错,叶初然恐怕就是镇国少将军和霓裳公主的女儿,当年少将军被逼自杀,在自杀前,托付自己好友叶爹将女儿偷偷带出京城,而后自杀,霓裳公主伪装将女儿投入水井,而后自杀殉夫,这般举措□□无缝,不但骗过了老皇帝,就连身边的将领也被骗过,终于保得女儿的性命。
这就难怪叶爹抱来一个女婴,出于无奈,只能蒙骗周氏这是自己的私生女儿,然后连夜逃离京城,难怪叶爹从来不敢对周氏说出叶初然的身世,当真是一片苦心的忠义之士,为了生死之交的托付,付出一生。
初然竟然是忠良之后,还是被无辜冤死的镇国少将军之后,他当年读书的时候,听师父提过镇国少将军几句,只是摇头叹息,连声叹道,“可惜,可叹,呜呼哀哉啊!”
原来初然有这般凄惨的身世,明明是皇家后裔名门望族,偏生在乡间长大,除了叶爹一人疼爱她,受尽白眼,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
他眼睛一酸,眼圈有些发红,叶初然十分警觉,不由问道,“临安哥哥,你怎么哭了?”
眼见众人都望着自己,谢临安掩饰般的揉揉眼睛,“我叹息少进军国之脊柱,却受到这般不公平的待遇,一时心酸,控制不住。”
千万不能让初然的身世泄露出去,皇家的那些隐私,自古以来不过如此,虽说现在的皇帝已经为镇国将军府平反,但是那不过是因为将军府已经空无一人,皇帝做个顺水人情罢了,如果真的知道还有后代存在,说不定会斩草除根。
想到这里,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初然的身世,谁都不可以,包括将军府的旧人。
叶初然压根没有想到谢临安的内心想法,听他这般说,想到自己学得历史,同仇敌忾,恨恨道,“自古以来,大多数皇帝都不是好东西,专门搞些冤杀忠良的破事,自毁长城。”
赵卓和赵枫两人,听她这般说,极对自己的心意,不由齐声赞叹道,“小姑娘见识不俗啊。”原来两人都是老江湖,自然看出叶初然女扮男装,叶初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