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瑟思弦
谢老太瑟缩一下,不敢正视谢临安墨般深不见底的凤眸,“叶娘自从嫁入谢家,不敬公婆,好吃懒做,平日里趁着老二在县学读书,就不安分起来,整天勾勾搭搭,没想到居然还勾引老三,做下这等丑事。”
谢老太还算良心未泯,把所有责任推到叶娘身上,也许可以换来谢临安一命,谢老汉连连点头,表示老妻说的没错。
周围人开始起哄,“谁不知道你平日里刻薄成性,你们一家人蛇鼠一窝,不能作证。”
老族长见众怒难犯,哼了一声,“就按照大家的意思,张氏,你来说,你可有看到两人平日里勾勾搭搭。”
张氏木着脸哑声道,“有。”
叶初然大惊,大嫂居然诬陷她?她平日里对她和孩子们巴心巴肺,她居然这般对自己?
张氏缓缓走上前,看了叶初然一眼,叶初然突然发现,她的目光温暖,带着让她安心的温暖,只是眨眼间,张氏又恢复了那种木呆呆的表情。
她走到族长面前,眼神呆滞空洞无物,盯在族长脸上如视而不见,一字一句似乎小儿学话般,“我看到的,两人旁若无人勾勾搭搭,你侬我侬郎情妾意,说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说的什么啊,文绉绉的都听不懂,村民们大多大字不识,纷纷吵嚷起来。
老族长眉头紧皱,心中疑惑丛生,张氏不过一介村妇,就算识得几个大字,也不会说出这些话,大喝一声,“这些是谁教你的。”
张氏吓得瘫坐在地上抱头痛哭,“我没说错啊,爹娘,不要打掉我的孩子,不要休了我,我没说错一个字啊。”
眼见张氏凄惨的模样,老族长和村民们已经出于愤怒,这简直就是明摆着事情,谢家用张氏肚子里的孩子要挟,逼迫她说出上面的话,难怪张氏还念出什么怪里怪气的诗词,怕是谢多寿打好草稿的。
叶初然张大嘴巴,这神转折快要把她的下巴都惊掉,大嫂的为人她知道的,老实忠厚,断不会有这心机,不禁抬眸望向谢临安,他神色镇静,安静若水却深不可测。
周氏一跳三尺高,破口大骂,“好一个在县学读书啊,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那县里谁不知道你勾搭上县丞千金,叶娘已经同意你纳妾,没想到你这般毒辣,宠妾灭妻,眼见烧死拖累谢家的废人不成,污蔑两人通\奸,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谢多寿见她扯出县里的谣言,心中一慌,眼看周围众人一脸了然,“胡说八道,什么做妾,什么拖累,你当年抛夫弃女,还有脸说别人?”
周氏更加愤怒,“你以为你一箭双雕的险恶用心没人知道,县里都传开了,县丞千金不愿意为妾,更不愿意有废人小叔子拖累,你就想都弄死,我说错了吗?”
谢多寿神色慌张,左顾右盼,“你信口开河,他们是被我亲手抓到,深更半夜男女共处一室,不是通\奸是什么?”
就在此时,几人缓缓走进谢氏宗祠,为首一人正是县丞,“族长,我接到县学先生说,他的得意门生谢多寿被人污蔑,我来看看出了何事,原来是小叔子和嫂子乱\伦,实在有伤风化,族长要秉公处理啊。”
族长一惊,怎么县丞还来了,暗道不妙,讪讪一笑,“自会秉公处理。”
他清咳一声,“谢多寿,你还有何证人作证?”
听到作证二字,张氏突然疯疯癫癫抬起头说道,“我见过,两人抱在一起,衣衫不整。”
谢多寿冷冷一笑,“族长,这可不是我逼她说的。”
周氏忽然上前对族长说道,“族长,我家叶娘作为童养媳还未拜堂和圆房。”
族长夫人眼睛一亮,“快,快去请谢婆婆。”
谢婆今年八十有七,耳不聋眼不花腿脚麻利,不但是坎山村还是十里八乡出名的稳婆,技术高超,号称阎王门前拽人回。
老太太听到有人叫她去祠堂,以为有谁在门口经过突然就地要生产,老太太是个热心人,拄着拐杖就急吼吼去了,进门拐杖一扔,抄起袖子,“快去打热水,拿两块布来。”
族长夫人扯住她的衣袖,“谢婆婆,你看看眼前这人。”她指指叶初然。
谢婆婆皱着眉头,瞄了叶初然一眼,“开什么玩笑,黄花闺女要我来接生,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族长夫人脸色难看起来,“谢婆婆,你再看看清楚?”谢婆婆哼了一声,“我做稳婆七十年,黄花闺女还分不清楚,要这双眼睛何用?”
族长夫人呵呵冷笑起来,“真有意思,通\奸之人居然还是黄花闺女,这通的是什么奸?”
谢多寿浑身冷汗直冒,他实在没有想到,居然会出现这一幕,他毕竟聪明,略微思索,就明白过来,看了眼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的张氏和一脸泼妇的周氏,谁人能把这两人想在一起,可有人却会,不但拉在一起,还各自利用,上演了一场漂亮的绝地反击。
谢多寿不自禁的看向谢临安,那人依旧宠辱不惊翩然若仙的坐在那里,凤目如海波澜不惊的看着他,可是他感觉得出,那里含着满满的嘲讽和鄙夷,似乎要将他拉入黑不见底的深渊,直到尸骨无存。
县丞也呆怔住,他接到谢多寿的口信,犹豫再三,县令让他不要出面,可是他禁不住牡丹的再三恳求,还是赶来助阵,想不到会出现这一幕。
偏生族长还不放过他,讥笑的问道,“大人,您看这怎么说,这可是明摆着诬陷啊。”
县丞偷偷擦把冷汗,故作正义,“坎山村的事情,自然族长做主,本官不过是来看看。”
族长撇撇嘴,正要说话的时候,不想谢多寿扑通一声跪在谢临安和叶初然的面前,上前几步抱住谢临安的腿,啪的声给了自己重重一记耳光,声音呜咽起来。
“三弟,是二哥错了,二哥不该听信谗言,误以为你和叶娘有染,原来叶娘依然白璧无瑕,是二哥错了。”
他泪流满面,一脸忏悔,“二哥在县里读书,听到友人戏言,说二哥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放在家里,又有一个清俊聪慧的弟弟,怎么放心?二哥鬼迷心窍,居然听信了谗言,叶娘是个好人,对残废的弟弟十分照顾,可是我猪油蒙了心,误解两人,造成今日之祸。”
叶初然已经快要呕死,这个戏精,看那猥琐样子,真尼玛想一脚踹飞。
谢临安神色未变,眉眼冷冷的看着谢多寿,谢多寿无法,眼珠一转,爬到谢老汉面前。
“爹,娘,是多寿小肚鸡肠,误会了三弟和叶娘,现在想来一定是那天晚上天干物燥走水了,叶娘去救三弟,是我错了,是我不该看到他们孤男寡女在一间屋里,就误会,我应该问清楚原因啊,我错了,我该死。”
县丞冷眼旁观,见谢多寿急中生智闹了这出,立刻善解人意的上前对族长说道,“哎,这年轻人嘛,一时受谗言影响,血气方刚,误会也正常,谢多寿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也就不要咄咄逼人,不能毁了孩子的前途嘛。”
周围人包括族长和里长,已经看出县丞包庇谢多寿,都暗道不好办啊,县丞背后的靠山明显是县令,在这县里,谁敢和父母官对着干,于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不语。
叶初然一声麻痹就要脱口而出,连忙咽下去,“这话说得很有道理,若是我和三弟被冤枉沉了潭,怕是夫君只能去我们的坟前忏悔,我们做了鬼,也就无法再咄咄逼人。”
这番冷嘲热讽说得县丞脸色大变,正要发火,谢临安清冷的声音响起,“既然二哥认识到自己的错,那想如何办?”
谢多寿一喜,脸上却是痛定思痛的模样,“三弟,二哥给你赔不是,给你磕头道歉。”
谢家公婆在旁边齐声道,“老二,快给你弟弟磕头赔不是。”
谢临安摇摇头,“二哥的磕头道歉太重,我承受不起,不如这样,我不能白受委屈,还是分家吧。”
族长一听,这个可行,既不用治谢多寿的罪,也不会得罪县丞和县令,立刻点头,“分家可以,我来立个契约,小安,你说你的条件。”
谢临安唇边逸出一抹微笑,“如今谢家的几十亩良田是我的安抚银子买的,全部收回,每月官府月银月粮,一年十二两银子,三年给我三十两银子不过分吧,其它按照大盛律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