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桂载酒
今天下午谭妈妈炸了很多绿豆圆子之类的东西,全家人都没来得及吃,现在匆匆搁在厨房,已经全都冰凉了起来。
而谭冥冥原本打算给杭祁发祝福短信的,但现在,她已经完全没了心思。她在阳台没等到,反而是底下幢幢的树影让她更加心慌,于是她又索性回到沙发上抱着膝盖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谭冥冥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狗子这一次,不会回来了。
上次被狠狠踹到墙上去,死里逃生,仿佛就是捡回一条命了,而这一次,好像到了它要离开的时间。于是它就索性离开了。
……
这注定是一个人仰马翻的小年夜。
派出所那边自然是不受理小狗丢失这种小事的,于是谭冥冥只能干巴巴等着。
……时针一点点转动,转到了凌晨三点多,外面已经完全没有鞭炮声了,路上也没有人,四周静谧一片,令人发慌之时,底下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谭冥冥顿时紧张起来,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去阳台,不知道爸妈他们找到没有!
很快,门打开了,谭爸爸谭妈妈一脸疲惫地走进来,后面跟着邬念,谭冥冥看着他们,心中直直沉落——并没有狗子的身影。
没有找到。
就这么找不到了。
只知道狗子跳上一辆救护车不见了,并不知道它中途是否又跳下了车、抑或是被车子甩了下去。
并且,也不知道是哪辆车,道路的监控也不是这么随随便便调的,不可能为了一只狗大费周章。
整个城市一环二环三环好几环,怎么可能轻易找得到一条狗呢。
更令人担心的是,小年夜路上车子格外多,全都是回老家探亲的车辆,开得又凶又快,就怕狗子在这些车辆疾速行驶的马路上,一个不小心被车撞上……
全家人心事重重,异常疲惫。
已经凌晨了,再熬下去,别说是谭冥冥和邬念这两个小孩了,恐怕连他们两个大人都受不了,于是谭爸爸催促谭冥冥和邬念先去睡觉,明天起来再说。
……
谭冥冥欲言又止,她心中很害怕,怕狗子真的出什么意外,上次是当着妈妈的面被踹飞,她看见狗子嘴里哗啦啦流血,只觉心疼,但这次却是意外丢失,她甚至不知道狗子现在处于什么情况当中,于是心中除了忧心就是忧心。
可爸妈包括小念,都已经累得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她只好赶紧去帮大家把温水放好,催促爸妈快去洗澡睡觉。
谭爸爸谭妈妈实在是太累,白天忙了一整天的大扫除,晚上开车、找狗,再加上神经一直紧绷,这下无法再支撑下去,于是简单对谭冥冥叮嘱了几句,便先回房休息了。
客厅里一下子寂静下来。
谭冥冥收拾好爸妈的脏衣服,放进洗衣机,然后揉了揉眼睛,转过头,看向沙发上的背影。
客厅大灯已经关了,只留下玄关处小小一盏黄色的灯光,于是,邬念坐在那里,他额发尽数汗湿,只穿着单衣,从肩胛骨中透出几分莫名的涩意和躁意。
狗子的丢失,的确奇怪。
尤其是邬念说,小狗是自己主动跑掉的。这在谭妈妈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小狗来家里这么久了,又聪明又护主,黏谭冥冥黏得要死,怎么会主动离开这个家。
所以,谭妈妈完全不相信。她觉得是邬念没照看好,丢了狗。
但谭冥冥心中,却隐隐觉得,这件事可能怪不到邬念头上去——很奇怪的,她在亲眼见到狗子动过她电脑之后,心里面就一直有一些天方夜谭、匪夷所思到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念头冒出来,那就是,这只狗聪明得像个人一样。
它那么聪明,只要不是被卖掉,被困住,它一定会想办法回来的。
也就是说,它跑失,一定是它自己想走掉。
这些说出来根本没人会信的直觉和猜测,令谭冥冥认为,小念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怎么解释——?
就像是她没有亲眼见过抢钱包的小偷,尽管生气愤怒,却无法和谭妈妈一样对那种恶劣少年产生阴影一样。
谭爸爸谭妈妈没有亲眼见过狗子打开自己电脑,肯定也无法去想象她说的都是什么诡异的事情。
见邬念还在那里发呆,谭冥冥虽然心中非常挂念狗子,但还是忍不住将手上的水擦干,走了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低声问:“你膝盖处理了吗?我看看。”
邬念眼睫轻抖了一下,他很快从那种陷入沉郁状态的情绪中调整过来,挤出笑容,抬起头对谭冥冥道:“姐姐,你怎么还没睡?”
“快睡了。”谭冥冥蹲在他身前,怕吵醒谭爸爸谭妈妈,食指放在唇前“嘘”了一下,轻声道:“小声点,今晚你也得睡了,不然熬不住,明天再继续去找。”
她转身去拿了电视机柜下面的医药箱来。
然后掀起邬念的裤管,看了眼他的膝盖,顿时忍不住拧眉。不知道是摔跤了还是怎样,邬念也不肯说,但冬天裤子本来就厚,隔着那么厚的裤子,底下的膝盖都能破皮出血,可见撞得有多狠。
和上次一样,她手脚麻利地用棉签蘸取碘伏给他上药。
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
不到三分钟,就处理完了,处理完后,她将东西放回原位,看了邬念一眼,只见他垂着眸子,浑身有些紧绷,不知道在想什么。
谭冥冥心里无比担忧狗子,但见邬念状态也有点不对劲,于是犹豫了下,拍了拍他肩膀:“别太担心了,没事的,小狗会回来的,你早点睡。”
邬念抬起头看着她,眼底深藏的是深深的不安与害怕,他张了张嘴巴,又闭上,欲言又止——他想问问姐姐,有没有怪自己弄丢了小狗。
可是,他不敢问,怕姐姐是强颜欢笑在安慰他,一旦他问了,姐姐会说怪他,那他在家里的处境就更加尴尬了。
他也不想在这种全家人都为了狗子担忧的时候,拽住姐姐说些什么,那样会显得他格外卑鄙和卑微。
他浑身都处于冰窖里,忍了忍,喉咙沙哑,攥紧拳头,笑了笑:“晚安。”
“晚安。”
谭冥冥回到房间以后,邬念却没睡,他独自地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眼睫下一片阴影,在漆黑的夜里将这个家看了一遍,虽然没有灯光,但他却已经熟悉得都知道每一件东西摆放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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