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打字机N号
当兵这些年,况爱军试过几天几夜不合眼;试过中了一枪,在简单包扎后继续战斗,以至于伤口溃烂发脓,至今还有弹片未曾从身体里取出;试过在后方粮食补给没跟上,挖草根,吃虫子……
现在有柔软的被子和枕头,可以遮风挡雨的砖瓦房子,况爱军真的很知足了。
只是一想到隔壁老婆搂着俩孩子可能睡的十分香甜,这种被排斥的滋味叫他分外难受,虽然居住的条件十分优渥,却依旧迟迟不能入睡。
——
阿芜的生物钟十分固定,基本上每天早上六点左右就会起来,然后准备早饭,打扫家里,然后在六点半,她会叫两个孩子起床,督促他们穿衣洗脸刷牙,然后母子三人一块吃完早饭,在七点十分左右出门,七点半之前赶到学校。
今天也不例外,阿芜醒来穿上衣服,又给自己编了一个简单的单麻花辫,用皮筋将发尾绑住。
过来这几年,她一直都没有剪过头发,原本“叶芜”那一头及腰的长发披散下来已经快到屁股的位置,她的发质极好,头发浓密黑亮,因为常年绑麻花辫的习惯,披散下来的时候,头发呈现自然卷曲,比烫出来的卷发更加好看。
因为绑了麻花辫的缘故,头发看上去就没有那么长了,绑好后大概在腰部的位置,叶芜理了理两侧的鬓发,推开门准备生火先将米粥煮上,然后清洗昨天晚上换下来的那堆内衣裤。
“啪——啪——啪——”
走到堂屋的位置,阿芜听到了一阵阵劈柴的声音,这让她下意识以为有贼来家里偷柴了,直到看到坐在院子里的况爱军,才想起来自己的丈夫回来了。
“你起来了,柴我快劈好了,水缸里的水我挑满了,昨天晚上你和孩子换下来的衣服我也洗了,灶头上煮着粥,等会儿就能吃了,不过可能会有点烫,最好再晾一会儿。”
看到阿芜出现,况爱军的腰板都挺直了,故意摆弄自己这一身健壮的疙瘩肉。
马上就到立夏了,可这会儿依旧是春季的天气,早晚温度低,这会儿气温也就在十九二十左右,普通体虚的人还得穿两件长衫呢,像况爱军这样穿着一件迷彩背心到处晃的男人可不多见。
“你把衣服洗了?”
阿芜看着院子里晒着的那条熟悉的内裤,和她自己扯不做的简易的小背心,脸上很快呈现绯红色。
那么私密的东西,况爱军居然替她洗了!
阿芜这会儿很想原地爆炸。
“你放心,我肯定洗干净了。”
况爱军想着那个只有他巴掌大的小玩意儿,有点好奇媳妇是怎么将那片布料穿身上的。
算起来,他们已经有近四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面了,距离上一次亲密接触,也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况爱军一直觉得三年前自己险死还生后心理上出现了一点问题,虽然记忆全数存在,可对于自己这个身份却没有太大的认同感,直到昨天见到了妻子叶芜,他才彻底踏实下来。
他就是况爱军,叶芜是他的妻子,自三年前那场战争之后,况爱军从未像现在这样认同过这个身份。
阿芜看了眼那个急于表功的男人没有开口,转身回了房间。
“三年前,你们得到我牺牲的消息时,所有人真的都以为我死了。”
况爱军也不劈柴了,紧跟着叶芜往屋子里走。
“那时候我们牺牲了很多同志,包括和我同一个营队的队友,战场上太乱了,到处都是飞来的流弹,丛林战争,你不知道你的敌人会从哪里钻出来,那时候我中了一枪,刚好打中了我的右臂,拿枪的手松了,我来不及捡起来,为了躲避敌人的扫射,滚到了一个沟渠中……”
况爱军说这些不是卖惨,而是简述当时战场上的情况。
“清理战场的时候,我的枪支被发现,上头还有几跟断指,让其他人认为我已经牺牲了,实际上枪支是我遗失的,上面的断指应该是后来捡到那支枪的战友的,我昏倒的地方太隐蔽,以至于战争结束的第四天,才被人发现,发现我的是住在边境的原住民,等他将我送去医院,然后由医院等人通知部队时,又过去了一段时间,而那个时候,你们已经知道我牺牲的消息。”
况爱军能捡回这条命,真的算得上奇迹,首先在中枪大出血的情况下,他在环境恶劣的丛林里活了四天。
血没有流干,伤口没有感染,没有饿死,更没有渴死,帮他动手术的医生都大呼不可能。
最后这一切被归结于他身体素质足够优秀,生存欲足够强烈,除此之外,也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因为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部队干脆委派我执行一个秘密任务,现在任务完成了,我就回来了。”
况爱军解释完大致的情况:“其实就算不执行这个任务,我们也是聚少离多的,在此之前我们结婚三年,却也只见了三面,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个月,这一次不出意外我应该能升连长了,到时候你可以带着孩子随军,我们也不用再两地分居。”
况爱军没说,这一次他虽然只能升连长,可应该能享受中校待遇,一般来说,连长授衔中尉或是上位,中校和少校已经是营长级别,况爱军毕竟太年轻了,升的太快不是一件好事,上面的领导决定压他两年,再正式提拔他为营长。
不过虽然名份上到不了,待遇上还是能够提升一下的,中校待遇已经有资格申请家属楼两室一厅的住房,或是普通带院子的小平房,而连长级别虽然同样能够让妻子随军,可以申请的也只是一室一厅的家属房罢了。
况爱军想着,这下子妻子应该能够体谅他了吧。
“这些是这些年的部队津贴,之前你们领的那些不算,属于额外补助。”
况爱军掏出一张存单,这是他昨天来的时候就准备好要给她的,只是还没拿出来,就被媳妇轰出房间了。
况爱军执行的是特殊任务,津贴自然也高,加上奖励,这张存单的数额高达四位数,足足有一千一百多块,加上阿芜的存款,都能够在市区买一套四合院了。
“还疼吗?”
阿芜接过那张存单,轻声问道。
“啊?”
况爱军一时没弄明白阿芜的意思,后来才意识到,阿芜问的是他之前的伤口还疼不疼。
“早就不疼了。”
况爱军摆了摆手,他刚刚说那些,真的不是为了让她心疼。
他扯了扯迷彩背心,让自己胳膊上那个伤疤更显眼些,生怕阿芜看不见。
这样的行为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做口嫌体正直。
“这三年你过得好吗?”
阿芜又问了一句。
“还行,就是想家,想你和孩子,还有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