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打字机N号
“因为……因为……那日之后我就感染了风寒,今日才勉强能够下地,这些都是同屋的奴才可以作证的,小羽子公公昨日吃坏了东西,以至于拉地双腿虚软,今日在御前出丑,可今日之前病的起不了身的我如何才能够往他的饭菜或是入口的茶水中下药呢?”
他或许有动机,但完全没有作案的时间不是吗?
说罢,喻俨又低下头,一副恭恭敬敬等待严忠英裁决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起先是压抑低沉的笑声,渐渐的,严忠英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痛快了。
他确实不知道眼前这人用的是什么手段,但他只要知道这件事发生后,最得利,最高兴的人是谁就好了,而且直觉也告诉他,小羽子的事和他脱不开关系。
能够在不可能的情况下给小羽子下药,还吃准了小羽子这人心高气傲,一朝上位即便前一天拉虚了脚,都不会如实禀告,而是咬牙坚持伺候皇帝,以至于忙中出错被新帝责罚。
光是这两件事,就能够看出他这人城府够深,心思够远,在揣摩人心这件事上,还有着比同龄人更加老辣的眼力。
最重要的,这一次要不是乾帝看在小羽子是他干儿子的份上对小羽子轻拿轻放,光是他御前失仪这个罪状,光是二十大板可是不够的,换做他人,恐怕早就被砍头了。
从这一点看,这个小子的心肠也足够狠毒,小羽子毁了他的前途,他就要小羽子拿命来赔。
这个孩子,可真叫人喜欢啊!
“抬起头来。”
刚刚只是惊鸿一瞥,严忠英还没好好看清他的模样呢。
喻俨微微抬起下巴,眼帘朝下,不与严忠英的目光直视。
“倒是一副好相貌。”
这个小太监长的太干净了,干净到不像是去了势,不男不女,应该变成怪物的孩子。
严忠英喜欢折磨长的漂亮的宫女太监,尤其是那些看着就俏生生的丫头孩子们,调教起来越有成就感,底下的人知道他的喜好,也常常会献上一些年轻漂亮的奴才供他玩乐。
若是在今天之前让他见到这个小奴才,他肯定会让他变成自己的禁脔,可偏偏比起他的样貌,这会儿他更欣赏他的内在。
严忠英已经老了,很多人都对他这个位置虎视眈眈,这些年,他收了不少义子,为他们创造向上爬的机会,只可惜啊,那些人要么就是不够聪明,要么就是不够听话,觉得翅膀硬了,就想和他这个义父叫板了。
“干爹,你别被这奸贼哄骗,一定是他害的我。”
小羽子看严忠英对喻俨的态度微妙,当即心生警惕。
“闭嘴!”
严忠英闭上眼睛,翘着兰花指轻捂耳朵,有些厌烦这尖利刺耳朵声音。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这些所谓的义子也只是他身边稍微得力的一条狗,折损再多也不会让他心疼,尤其这会儿小羽子能够轻易被人算计,已经说明他没有值得培养的潜力。
严忠英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底下人闻弦知雅意,将回过神来,不断求饶的小羽子拖了下去。
在五岁刚进宫的时候,喻俨会因为这样的画面惴惴不安,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现在他已经习惯了。
这就是深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叫什么名字?”
严忠英看着喻俨那张精致秀雅的面庞,心情又好了些许。
“小俨子?他们是这样唤你的吧?”
不等喻俨回答,严忠英就开始自言自语。
他们这些没有地位的小太监往往都没有完整的名字,多数都以进宫前的名或姓中的单字为代称。
“俨,严,倒是和我有些缘分。”
严忠英笑了笑,“以后你就叫严瑜吧,瑕不掩瑜,将我姓赐予你了。”
他们这些当太监的,都是残缺的,所谓的瑕不掩瑜,也只是一个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已经残缺的躯体,是再多东西都弥补不了的。
“以后你就是我严忠英的义子了,之前你做的那些事我都可以不计较,以后你要乖,要听话,义父不会亏待你的。”
严忠英弯下腰,摸了摸喻俨的脑袋,就像是在摸小狗一样。
喻俨,严瑜……
他低下头,表情乖顺,低垂的眼睛却越发幽深不可见底。
真是该死的巧合啊,就好像命运早就注定了一般。
喻俨从来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他只想要活着,然后远远的,再见妹妹一面。
——
七年前
喻俨进宫快一年了,当初净身时的痛苦依旧历历在目。
这个年代净身的方式粗暴简单,用烤过火的利刃尽根去势,然后撒上一把草木灰当作消毒,能不能够活下来,就看自己的命是否够硬了。
进宫前,喻俨已经做足了准备,可真当行邢的时候,还是把他疼地死去活来。
那时候他咬着一根软木塞子,去势的痛苦让他下意识咬紧软木塞,等到行刑结束的时候,他的牙龈都已经咬烂了,掌心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喻俨觉得自己那时候就翻来覆去死了几次,每当熬不下去的时候,他就想想妹妹,他根本就不放心把妹妹交给任何人养着,他想要活下去,有朝一日再见她一面。
与喻俨一同进宫的男孩死了六个,这些都是没有熬过净身的人,喻俨活了下来,却不代表这就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