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打字机N号
他和江芜昨天成亲,如果那封信是好几天前寄过来的,就说明写这封信的人想要破坏江芜和他的亲事,他想要他在成亲前看到这封信,希望他能够为此退婚。
只是那人没有料想到是刁近冬捡到了这封信,也没想过即便霍凛冬在婚前看到了这封信,也不会在意信上这番荒谬的说辞。
不过虽然不相信信上的那些话,可自己喜欢的女孩被人凭空诅咒还是让霍凛冬有些不痛快。
会写这样一封信的人应该和江家有仇,这样一来,怀疑的范围又缩小了。
江芜没有朋友,也没有和人结下过仇怨,岳父为人和善,村里人对他也是夸赞多过诋毁,但硬要找出几个看不惯江家的,光是坪乡村,就能找出好几个。
比如林家人,又比如眼红江家的一些人。
霍凛冬更怀疑林家,因为只有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做出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只是霍凛冬了解林平春,那个男人有很多时下文人惯有的特质,假道学,假正经,视名声脸面如生命,这样一个人不会做这种很容易给人留下把柄的事,倒是徐寡妇,更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可是徐寡妇是个不识字的,坪乡村那么小一个地方,徐寡妇要是让人帮着写下这样一封信,不可能没人知道,而她是个寡妇,轻易不会出门,如果专程跑去镇上或是县城请那些读书人帮忙,也很容易被人发现。
霍凛冬的理智告诉他,徐寡妇和林平春的嫌疑也很小。
可到底是谁呢?
范围那么大,霍凛冬实在是猜不到。
“这封信就是别人无聊的恶作剧,没什么重要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霍凛冬将信纸放入怀中,他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舅舅舅母,免得他们徒增烦恼。
“哦。”
刁近冬一点都没有怀疑,“那人可真无聊,表哥你是没看见他把信放在什么位置,正对着门槛,还压着那么大一块石头,也就是我,要是换做表哥你,一个不注意被石头绊倒了,那可怎么办啊,毕竟你的身体那么娇弱。”
刁近冬气呼呼地说道,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弄的恶作剧,他一定要让那个人知道他的厉害。
霍.娇弱.凛冬斜着眼看了一下大块头的表弟,算了,他不和笨蛋计较。
——
林平春现在在县城的云山书院念书,云山书院的山长是个举人,因为中年丧子,失了仕途的念头,干脆回乡教书,这二十多年来,云山书院教出过不少秀才,还有十三位举人,其中有四位举人留在云山书院一边教书一边准备科举考试,师资力量十分雄厚。
对于林平春这样的秀才来说,需要的就是那些经历过乡试,有足够经验的举人夫子的辅导。
云山书院的束脩不低,像林平春这样的学生,每一季需要五两银子的束脩,这还不包括书院的食宿花销,一般家庭根本供应不了。
自从和江家断绝往来后,林平春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去云山书院念书,可没想到他娘这些年居然偷偷摸摸攒下了一些银子,在看到他抄书辛苦后一改之前没钱的口风,给了他五十两,让他顺利报名了云山书院,还买到了现阶段他需要的一些珍贵书册。
来到云山书院后,林平春的生活一直很平静,他向来都是一个刻苦的学生,这会儿更是将心思都放在了学习这件事上。
因为基础扎实,林平春在进入书院的第二个月就顺利从原本的丙班升到了乙班,并多次因为勤奋受到夫子的称赞,文人相轻,书院里的读书人可不全是品行高洁,道德高尚的,因此林平春在受到夫子的重视之余,也招惹了一些小人。
“没想到平春兄居然是个命里不能早娶的人,那可真是奇怪了,你娘为什么那么快为你说了一门亲事呢,难道你娘看不惯你好好活着?呸呸呸,看我说的都是什么话,平春兄是你娘的独子,她怎么会故意盼你死呢?平春兄莫怪,我这人向来不会说话。”
这天林平春正在学舍温书,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
“这是怎么回事啊?”
有人捧哏,一唱一和似乎是早就计划好的。
“还能是怎么回事,大家不知道吧,咱们的平春兄是遗腹子,这些年全靠他爹昔日同窗照应,而照应他们母子的那位秀才正好也是咱们平春兄的启蒙恩师,那位秀才膝下只有一女,听说当年平春兄的母亲怀他的时候还戏说过和那家姑娘的婚事,这些年那位秀才照应平春兄母子,除了往日的同窗恩情外,也是因为这个婚约,只是没想到啊,咱们平春兄是个命里不能早娶的,在他考中秀才当天,他那寡母就去那位秀才先生家中说了这件事,深怕耽搁了人家家里的姑娘,啧啧啧。”
那人的语气有些戏谑:“那位秀才老爷也没有纠缠,很快就为自家患有脑疾的女儿说了另外一门亲事,前不久刚将女儿嫁出去,说来也奇怪了,那家女儿前脚出嫁,后脚咱们平春兄的寡母就为他选定了一门亲事,你们说难道是平春兄的母亲请了什么高人做法,改变了平春兄不能早娶的命格,还是有其他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原因?”
“还有这样的事?”
别看那人没有一句话直说林家母子的不好,可这段话里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在场这些读书人哪个听不出来呢。
这段话里的其中几个关键深究起来很有意思,考上秀才当天,患有脑疾的女儿,这不明摆着林家忘恩负义,刚一出头,就把昔日的恩人忘在脑后了吗。
林平春的寡母口口声声他不能早娶,却在自己看不上眼又帮了他们那么多年的恩人家的女儿出嫁后立马选定了中意的儿媳妇,这哪里是不能早娶,明显就是不愿意娶。
这些日子林平春一直呆在云山书院,为了避免尴尬,在江家刁家筹备婚礼的这段时间他都没有回家,只是嘱托寡母在江芜出嫁当天,送上丰厚的红封,哪里知道他娘为了一时的面子,又干了这样一件蠢事。
当听到嫉妒自己的同窗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林平春很想反驳,可直觉告诉他,这很符合他娘的作风,很有可能就是事实。
往日林平春给大家的印象就是学习刻苦,为人正直淳朴,可刚刚那个人的一番话直接戳破了这个美好的形象,让人下意识将林平春和白眼狼联系在一块。
至于那些本就看不上林平春,嫉妒林平春的人仿佛抓到了什么重要的把柄,直接吵闹起来,认为这样一个人品有瑕的人不配待在云山书院,不配和他们做同窗。
谈论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对林平春的人品持有质疑态度的人也越来越多,到最后连教书的夫子和书院的山长都听闻了这件事。
夫子看中林平春的才华,舍不得放弃这个念书的好苗子,他将那些想要将林平春赶出书院的声音压下,又给了林平春几天的假期,让他回家处理完这件事。
“娘,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这些日子的经历糟糕透了,林平春强撑着赶回家,在看到他娘那张越发丰盈的面庞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怎么对娘大呼小叫的,诶呦,娘的平春啊,你怎么瘦了那么多啊,看这下巴尖的,气色也不行,是不是你们书院不给饱饭吃啊?”
徐寡妇看到瘦成竹竿,脸色青黑的儿子吓了一大跳,当即就想去院子里杀一只鸡,煲汤给儿子好好补补。
“娘,你是不是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是谁家的姑娘?你难道忘了之前你在江家说的那些话吗,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给我定了一门亲事,别人会怎么想我,书院里的夫子会怎么想我?”
林平春很敬重自己守寡的母亲,可偏偏就是这个母亲一直拖他后腿,如果一开始,他履行承诺娶了江伯父的女儿,根本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发生,这让林平春很难以之前的态度对待自己的母亲。
“怎么?有人说你了不成?”
徐寡妇一听急了:“平春啊,那些人都是嫉妒你,嫉妒你小小年纪就考中了秀才,你可别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至于婚事,我确实看中了一个姑娘,那个姑娘你也见过,就是你那远方表妹徐宝珠,宝珠模样好,性子好,比江家那个傻子强上千百倍,你是娘的宝贝儿子,娘不会害你的。”
显然这会儿徐寡妇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轻重,急着向林平春描述徐宝珠的好。
林平春记得徐宝珠,他那个远方堂叔只是普通的农户,家里的两个儿子也没有念过书,这样的出生,并不符合林平春对未来妻子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