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盈香 第44章

作者:茴音 标签: 穿越重生

第七十四章 小猫妖一般

  来禀报的小太监随着孙太医一起出了门,他要看看门口那女孩所言是否属实。

  老太监一直等到人都散的差不多了,亲自监督着齐王吃了药,才慢悠悠的问:“殿下莫非认得门口的女子?”

  齐王抱着刚洗过澡的小猫,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不认得。”

  “那殿下为何?”

  月牙挂在树梢,像是谁的眉。

  少年抬起头,不知为何竟有些心烦。

  为何?

  或许,是他也渴望能有一个人,为了他奋不顾身,拥有一腔孤勇,不计后果,只有赤城。

  便如那个小猫妖一般。

  ……

  沈秋檀直到回了靖平侯府,还有些如在梦中。

  一切都很顺利,太顺利了,孙太医毫不怀疑的跟着她到了锦春堂,一个不高的小太监给孙太医背着药箱,对沈秋檀也客气的很。

  沈秋檀觉得有些不太真实,但小长桢的病要紧,其他的只能往后放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锦春堂已经围满了人,沈老侯爷一脸端肃,姚氏刻板的脸上满是焦急,小杨氏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王氏却哭红了眼睛。

  是真心还是假意,沈秋檀已经顾不得分辨了,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孙太医身上。

  孙太医一番诊断,沉声道:“幸而已经给他放过血了。”

  又问:“他昨日今日饮食为何?”

  桃花道:“昨日里除了喝奶,还喝了半碗迷糊。便再没有旁的了。”

  “可有惊吓?”

  桃花有些犹豫,想点头,又摇头。

  沈秋檀便到:“长桢身边可一直都有人?”

  这回,桃花连同杏仁、良姜都跪了下来。杏仁哭着道:“不知为何,今日奴婢和张奶娘都闹了肚子,三公子身边,是良姜照看得最多。”

  良姜抖如筛糠:“姑娘,天越来越暖和了,奴婢便想着给三公子裁些衣裳,昨日里就和拂冬约好了,今日与找她讨花样子……”

  声音越来越低,无论是如厕还是讨花样子,都不该放任三公子一个人呆着,良姜自知罪责难逃,想起外面还有个被打断了腿的大夫,更是惊慌不已。

  怎么就忘了九姑娘是个罗刹,狠起来连老夫人都敢顶撞,外人落在她手里都被打断了腿,自己一个卖身契被人握在手里的奴婢……

  沈秋檀强忍怒气道:“都退下。”

  她自然要发落这些人,更要找出谋害弟弟的凶手,只是不应该是现在。

  不一会儿孙太医就开好了方子:“我观小郎君是寒邪入体,且是急寒,我已开了清透宣解的方子,不出意外,明日便可降温,三日,最多五日可痊愈。”

  沈秋檀大喜,姚氏也连声感谢。

  “之前高热,可会对孩子今后有影响?”听说有人发烧烧傻了的。

  孙太医模棱两可的道:“且看他的造化了。”

  小太监收拾好了药箱,沈秋檀心里一沉,可还是取来自己仅剩下的四锭金,孙太医却摆摆手:“诊金有人已经付过了。”

  至于是谁,他却不多说。

  送走孙太医,沈秋檀奔走了一天,只觉浑身疲倦,可事情还没有完。

  白芷和红豆去熬药了,沈秋檀去看小长桢睡着的床,床内侧湿糯一片,还有些冰凉,桃花不由道:“尿布换得很勤的,怎么会……”

  她语气里带着不确定,沈秋檀却肯定的道:“不是尿,是冰化了。”

  “怎么会有冰?”姚氏一惊,这个时节,还远不到用冰的时候,就算要用,长桢才八个多月,如何能将冰块放在床上。

  “不是放在床上,是解开衣裳,将冰贴在长桢的怀里和身上……”

  “怎么会?”姚氏带着些不可置信,不一会儿脸色转为铁青:“是谁?”

  小长桢出了这样的事,她又是心痛,又是羞愧。若真如小九所言,自己这个锦春堂里……

  姚氏冷汗凛凛,木香进来问:“姑娘,门口那个骗子要不要丢出去?”

  王氏看着沈秋檀脸色,忽然道:“这外面的大夫就是比不上太医,如今长桢福大命大,我们也打断了他的腿,不如趁早将人放了吧。咱们沈府好不容易才安宁了些时日,且不能再传出仗势欺人的恶名了。”

  大夫可不是家里的奴婢,想发作便发作。

  一家之主沈老侯爷被说动了,已经点头。

  沈秋檀冷哼一声,出了门,对贺大夫道:“你在哪家医馆坐诊?今日你差点害死了我弟弟的事,不出明日便会宣扬的人尽皆知,你可以不要腿,那名声呢?一个草菅人命的大夫,哼……”

  那贺大夫刚被一盆冷水泼醒,就听见沈秋檀阴恻恻的话,浑身就是一抖:“你想要如何?”

  若是名声毁了,京城就待不下去了,他可以去别处行医,但是他的一家老小呢?哎,都是自己太贪心……

  “今日的事,想必孙太医无暇分说,只要我们沈府不说,别人也不知道你差点治死人的事。我想要如何?其实我不想如何,只是看你可怜,不小心摔断了腿,想听听你还有没有要对我的说的。”

  王氏忽然插道:“我们姑娘心善,你可想好了再说。”

  “我……啊啊!”贺大夫被打断了腿本来就痛苦难当,如今又面临这等抉择,心里更是难捱,过了好半晌他才道:“是我财迷心窍,做下这猪狗不如的事情,请沈姑娘绕我一命,给我一家老小一条活路。”

  “贺大夫这话是不是说错了,我可没说要你们一家老小的命。”沈秋檀变了脸,叫来小瓜和小菜:“去,如实将贺大夫如何害死人的事张贴出去,帮贺大夫扬名立万。”

  “是!”

  没想到她来真的,贺大夫一下慌了手脚,忍着不去看府中诸人的表情:“是府中有人给了在下一百两银子,让在下乱说一通,只要孩子死了,我还能得一百两银子。”

  锦春堂内鸦雀无声。

  “好好好!”沈秋檀气的连道三个好:“是谁?谁与你交易的?”

  “我不知道,那人蒙着面,穿着一身黑,身量不高,听上去是个老妇,是昨天夜里,她把我拖进窄巷里与我说了此事。我坐诊多年,之前也来过沈家几回,本来有些犹豫,可家中实在捉襟见肘,这才同意了那老妇的话。”

  “很好,如是我叫沈府的老妇一个一个的来说一句话,你可能分辨出来?”

  “这……”贺大夫有些犹豫,其余人一脸紧张:“我那时有些心慌,只能说是一试。”

  “我掌着这内宅,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自是责无旁贷。”王氏再次挺身而出:“但你听信一个庸医的攀扯,口口声声要召集所有的婆子来辨声,也太胡闹了些。”

第七十五章 究竟谁胡闹

  “我胡闹?”沈秋檀气的笑了:“敢问二夫人,今日出事的若是换了长林,你会不会胡闹?”

  一时气急攻心,甚至连二伯娘都没有叫。

  看着长桢这般,沈秋檀只觉比前些日子自己跪伤了腿还要难受和心疼,心中积压的愤懑与委屈再也忍不住。

  “你!”王氏怒极:“你当沈家是什么地方?一个小辈,如此的目无尊长,有你这般说话的么?”她转身向沈老侯爷道:“父亲,秋檀因为弟弟失了礼数我可以不怪她,但我是自家人可以忍着她,她这脾气到了外面,迟早是要吃亏的,还请父亲做主能给她些管教。”

  “呵,真是义正言辞!我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二夫人这般瞧着倒像是心虚了。罢了,既然二夫人如此说,我就卖二夫人一个面子。”沈秋檀凑近王氏身边,冷冷的贴着她的耳朵:“我不查了,二伯娘可千万别吓病了,听说刚出了月子的女人,最容易害病了。”

  说完便关上了锦春堂的门,连沈老侯爷一干人等一并关在了门外。

  王氏先是吓得一抖,进而又气的牙齿打颤:“这……这是一个十岁多的孩子该说的话么?这个家,还有没有尊卑长幼了!”这说话的语气倒是像极了她的夫君,沈二老爷沈晏海。

  沈老侯爷却道:“如今是你掌家,就在方才我沈家血脉差点就不明不白的没了,你确实要给我一个交代。”

  说完便拂袖而去。

  之前,老四媳妇掌家,想在厨房动手给孙子孙女下药,结果被乔山带着自己撞破了此事,他暗地里发作了厨房的一干人等,才算是肃清了整个厨房,也就是那个时候起,他觉得不能再让老四媳妇掌家了。

  棽棽是自己的孙女,不过一副嫁妆便可用来联姻,长桢是自己的血脉延续,更不容有失。且棽棽这么聪明,若是长桢也继承了儿子的聪慧,和姐姐一般,长大后说不定又是一个探花郎。

  这两姐弟,活着的用处比死了强太多。

  而且,他也应承了棽棽,要确保他们姐弟在沈家的安全;不仅如此,他们姐弟假如其中一个有了闪失,外面的人又会怎么议论沈家?

  沈老侯爷叹一口气,觉得支撑着一个家,实在是太辛苦了。

  盼只盼,如今掌了家的老二媳妇,不是那样目关短浅的人。

  ……

  将门关上,沈秋檀有些疲倦的坐在了地上。

  喂奶的桃花灌下去两大碗药,小长桢也服了药,呼吸才算是平稳了些,热度也跟着退了下来。

  姚氏让伺候的都退了下去,只剩下了沈秋檀姐弟,有些颓然的道:“是大伯娘没用了。”当年她便是护不住自己的孩子,如今侄子也是护不住的。

  沈秋檀长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姚氏曾经也是掌过家的,可是后来小产了,那个孩子还在沈秋杺前头,是个五个月大的男婴,那时姚氏哭的肝肠寸断,等到眼泪哭干了,也想清楚了,之后便乖乖的交还了管家的权柄。

  沈秋桐总觉得她娘忍气吞声,不争不抢,其实她娘也是争过抢过的,只是争不过而已。

  见她脸色不好,沈秋檀疲倦的道:“我恐怕还要叨扰伯娘几日了,不看着长桢好起来,我也睡不着。”

  姚氏面色稍缓,还让长桢留在这里便是相信自己,想起沈秋檀之前对小儿惊风的清楚,进而又问:“棽棽还懂医?”

  沈秋檀摇摇头,前世父母去的早,她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爷爷是个不折不扣的老中医,她小时坐在爷爷膝头,启蒙认字看的都是已经泛黄了的中草药大全。

  可也仅限于此了。

  耳濡目染之下,她知道一些医理,却并不完整,更不精通。小儿惊风,只是恰巧记得而已。

  见时间不早,沈秋檀站了起来:“大伯娘早些歇着吧,我再去会会良姜。”

  ……

  小太监先把孙太医送回了孙府,之后才回到了齐王府。

  见齐王好脾气的在喂猫,他便将沈家所见一一回禀。

  齐王眉毛一扬,原来是那个沈家呀?

  那位姑娘,可是当时博得算学头筹的那一个?

  ……

  夜深了,虽然夜风不算寒凉,沈秋檀却忽然回忆起去年变身为猫时,在刺史府渡过的那个夜晚。那时候她刚做了第一个关于父母的梦,对自己的身世不过一知半解,那时候她只是一只猫,看着紫苏死在她面前,无能为力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