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词酒
“就你们现在的水平,想要提前毕业,呵呵……我要是放你们提前毕业,那不是砸了我数学系的招牌,毁了我陈某人严谨治学的名声?像你们这种不能踏踏实实搞学问的人,我劝你们趁早滚蛋,你们不想在国防科大念,有的是人想来!”
陈润之老先生越说到后面越严肃,不少学生都被吓得脸色苍白。
他们之所以来闹,只是想要蒙混过关,提前拿了毕业证和学位证去工作,好早给家里减轻负担,没想到陈润之老先生的态度这么强硬,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直接要把他们给开除……
闹事的人都灰溜溜地回去了,之后再也没人敢提嫉妒苏娇杨的事儿。
嫉妒是真的嫉妒,羡慕也是真的羡慕,可他们没有苏娇杨的本事,还能怎么办?
凉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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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忠堂教授指给苏娇杨做的这个发展经济学的问题相当困难,苏娇杨除去代课以及批改作业的时间外,几乎将全部时间都用在了发展经济学的研究上,足足研究了三个月,依旧感觉自己是猫吃刺猬,无处下嘴。
撇开与数学知识相关的那一部分不谈,单单是经济学的知识,就让苏娇杨头痛不已。
与经济学相关的知识实在是太多了,各种各样的定义与公式让她头大不已,单单是为了捋清楚前人对于发展经济学的研究,苏娇杨就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要命的是,发展经济学的研究就像无底洞一样,不同学者的研究成果都不一样,有的理论知识大同小异,苏娇杨尚且能够找一个共通点去理解,可有的理论完全就是相悖的,风马牛不相及,简直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苏娇杨完全不知道该信谁?
就好比说‘1 1=?’的问题,两本书上给出了两个答案,一个说答案是‘2’,一个说答案是‘3’,在不知道具体答案之前,谁能做出判断?
苏娇杨原先觉得地质学难学,现在看经济学,却觉得地质学太简单了,起码地质学的‘真理’就摆在那儿,有一条恒定的准则去约束地质学中的所有现象与特征,可经济学没有这条准则。
任务二已经选择,苏娇杨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她只能选择在这条看不见曙光的路上咬牙死磕。
“既然没有人提出一条可以普适的准则,那我就从经济学的萌芽阶段开始学,自己提出一条准则来!本来就是一个众说纷纭的学科,谁也不是谁的权威。”
苏娇杨咬紧压根,再次一头扎进了图书馆中。
时间匆匆,如白驹过隙,暑假很快就来了,若不是食堂停伙,苏娇杨怕是都意识不到这学期已经过去。
然而,苏娇杨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在经济学上的积淀还不够,远远没达到‘破而后立’的条件。
国防科大图书馆在暑假期间是闭馆的,苏娇杨赶在临闭馆前,从数学系的同事手中借了三张借阅卡,一口气借了一百多本书,全都放到了她新买的那个屋子里。
得亏苏爸爸和苏妈妈给她装修屋子的时候购置了书架,不然这一百二十本书还真没有地方安置。
另外,虽然国防科大的食堂全部停伙了,但国防科大附近的小食街还开着,苏娇杨懒得自己做饭吃,每顿饭都去小食街上将就着对付。
等到了八月上旬的时候,因为国防科大的学生实在太少,小食街上的商家也纷纷关门,苏娇杨迫不得已,只能去市区的大卖场里买了一个冰箱,又给住的地方屯了许多的粮油米面,过上了一天两三顿粥的‘清苦’日子。
当初苏娇杨找同事们借借阅证的时候,宋忠堂教授就知道苏娇杨暑假要留校做研究了,他以为苏娇杨每天都会去办公室,结果他去办公室等了苏娇杨好几回都没有等到,问那些同样留校的教师,得到的答复也高度一致——没见到苏老师啊,苏老师是不是中途回家了?
宋忠堂教授也接受了苏娇杨中途回家的消息,可直到八月中旬的某一天,宋忠堂教授吃过早饭,正在国防科大校园内遛弯,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一个眼熟的背影蹬着自行车一闪而过,那自行车上载着一袋米、一袋面,还有半扇生猪肉。
宋忠堂教授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想到那个眼熟的背影是谁。
可那背影实在是太眼熟了,宋忠堂教授遛弯结束回家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那个背影。
前脚刚迈进门槛,宋忠堂教授就猛地想了起来,那个背影可不就是他念叨了一个暑假的苏娇杨吗?
再想想那个背影骑着的自行车,宋忠堂教授越发肯定了,那个骑车像开火箭一样一闪而过的人影就是苏娇杨无疑!
“可让我逮到你了,整天神出鬼没的,不知道你琢磨出点东西了没有。”
宋忠堂教授回家拎了一个在凉水中泡着的西瓜,趿拉着拖鞋去林语家园找苏娇杨。
彼时的苏娇杨正蹲在院子里烫猪毛,天知道苏娇杨连着喝了十来天的粥之后,对肉有多么渴望。
盘算着家里有电冰箱,苏娇杨直接从肉食铺中买了大半片猪肉回来,足足有五十多斤,她在骑车会国防科大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该怎么处置这些肉了。
别人买肉不喜欢买瘦肉,她喜欢,那些瘦肉都拿出来做了肉丸子,忙活一次,冻到冰箱里去,够吃很久,肥瘦相间的肉则用来做五花肉,这些肉不多,暂时先不打算处理,切好之后一并冻冰箱里去,至于那些大块的肥肉以及她买的那些排骨、猪蹄和猪脸,今天就都拾掇出来,把灶火给收拾好,炖它一晚上,明天敞开肚皮吃!
实在是太久不吃肉了,苏娇杨看到肉就双眼放光,如今烫起猪毛来,她都觉得干劲满满。
宋忠堂教授敲门的时候,苏娇杨刚好将猪毛给烫完,她嫌弃厨房里有点闷,特意在院子里支了一张桌子,正在桌子上大刀阔斧地切肉。
先根据‘功能’将肉分成好几堆,把那些暂时不准备用的肉洗净冻到冰箱里,她拿了十几斤瘦肉放在砧板上,开始剁肉馅,整个院子里都是‘笃笃笃’的声音。
这一排修在半山腰上的院子就住了苏娇杨一家,十分好找,宋忠堂教授循着剁肉声就找上门来了,他站在门外问,“小苏,你在家吗?忙活什么呢?方便我进来不?”
“方便方便,门没闩,您直接推门进来就成!”苏娇杨两只手上都是肉泥,想给宋忠堂教授开门还得去洗手。
宋忠堂教授推门进来,一看苏娇杨面前那一坨坨肉山,傻眼了,“小苏,你这是搞啥?是有啥好事么?还是说最近有啥好日子,你怎么整了这么多肉?”
苏娇杨叹气道:“前段时间一直忙着琢磨经济学的东西,食堂停伙了,学校外面的小食街也没商铺开门了,我只能自个儿做。可学习起来,哪有做饭的时间?我就顿顿都熬粥喝,一连喝了十几天,实在撑不住了,想给自己开开荤,就出去买了点肉。”
宋忠堂教授听着苏娇杨的声音也有点哑,这才把目光从苏娇杨手下那一大坨猪肉上挪开,落在了苏娇杨脸上。
这么一看,宋忠堂教授比看到苏娇杨摆在桌子上的那一大坨猪肉还有惊讶,他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小苏,你这是搞啥了?怎么清瘦了这么多?是喝粥喝的吗?你怎么这么死板啊,我和我老伴儿就在家属区住着,从你这儿出门,走路都用不了十分钟就到了,你去我们家吃啊,做两个人和三个人的饭有什么区别?”
苏娇杨道:“外面小食街关门的时候,还不到八月十号呢,我去你们家叨扰个一天两天可以,哪能一直叨扰到开学?关键还是得自个儿想办法,我也就没去麻烦您。您看我整个人都清瘦了,不一定是吃的差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我最近熬夜的次数比较多,没睡好。”
宋忠堂教授把他拎来的那个西瓜放到屋檐下,问苏娇杨,“你这个暑假一直都在忙活发展经济学的问题?”
苏娇杨点头,“您给我的这个项目实在太难了,比地矿系那边给的项目还要难。我这都琢磨一个学期了,看得学术专著、论文文献一点都不少,可我总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很多经济学原理都是相悖的,我越看越难受,索性直接从最基础的经济学开始看了。”
“宋教授,您搞了这么多年经济学,是怎么处理那些相悖的经济学观点的?”苏娇杨虚心求教。
宋忠堂教授答道:“你问的这个问题一直都存在,之前的学术界也有很多争议,这个问题是经济学发展之初就有的,不然那些经济学家也不会引入数学进来。他们引入数学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从数学的维度上来看经济学,得到一个统一的结论。”
“可那些经济学家没有想到的是,数学的引入非但没有解决问题,还让那些经济学悖论中存在的问题越发尖锐了。数学的引入,使得经济学中不同观点的分歧越来越大……你是不知道经济学界的那些人开会,甭管是大会还是小会,见面就会掐起来,谁都不信谁,谁都说服不了谁。”
“国家之所以给我们立一个发展经济学的重大项目来研究,其实就是想让我们课题组找一个能够兼顾不同学术观点的平衡点,提出一套可以‘集百家之所长,成一家之言’的结论出来。说起来容易,可真正到了做的时候,太难了。”
“在找到你之前,我其实安排过很多学生来从数学角度统一发展经济学论,也考虑过数学与经济学相结合来做,可结果……”宋忠堂教授摇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