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伽时
……
至此一切尘埃落定,武氏倾覆,蜀王流放,吴王就藩。
然而却让杨氏逃了。
本来这件事,李承明也没想过能一举扳倒杨家。淮阴杨氏,是不逊于陇西李氏的关陇士族,前朝皇室便是源自此士族。武倾城事发后,杨氏早就得到了消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殿下还是太急了些。若是能谋划得再长久些,或许能撼动杨氏根基。”
“让杨氏逃脱,此事只怕还需徐徐图之。”
“……”
东宫幕僚你一言我一语,李承明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脑海中浮现出的女郎眉目娇俏,看向他时目光又迷又魅,他突然很想见到她。
“殿下!您去哪儿!”东宫署官叫住他。
“今日就到这儿吧,这事儿……容后再议!”
……
天色将暗,朝阳殿已经掌上了灯,苏宓用过晚膳,就在殿内看书。
宫人们交头接耳,这几日太极宫热闹太多了,蜀王惹下大祸,还连累了吴王前去就藩,成为了最早去就藩的皇子,往后皇子就藩,怕是要提上日程了。
因为武倾城之死,韦娘子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利用了,错怪了苏宓,扭着帕子去跟苏宓道歉。
苏宓不在意地笑了笑,低头继续看书。
韦娘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到一边继续泡她的茶,打算泡完就给苏宓送过去,让她尝尝。
月光很好,皎洁又朦胧,苏宓放下书,走到殿前。
月光下,站着一个人。
更深露重,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看到她出来,他似乎有些错愕,而后快走几步,将她拥入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甘心的武倾城想要重生再来battle,但作者不给她机会
第40章 不放
苏宓吓了一跳, 赶紧去推他, “你……你放开!”
“就一会……就抱一会儿。”
李承明小声嘟囔, 热气喷在她耳侧, 痒痒的。
什么就一会?
“李承明你放开!我最后说一次, 放开。”
苏宓用力扯开他的手臂, 李承明却把她箍得更紧。
“孤想你了。”
苏宓心里翻了个白眼, 往朝阳殿看去, 朝阳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了门。
苏宓:“……”
“再不松手我就咬人了。”
李承明笑出声,眸光熠熠如星辰银河。他指了指自己的唇, “好啊,往这儿咬。”
苏宓:“……”
孟浪。
李承明敛了笑意,看向她披着外衫的肩头,“你这几日……可还好?”
苏宓抿了抿唇,宫中这几日风起云涌, 她不想听说都难。
武倾城死了, 李愔被流放, 李恪也被牵扯进来, 去安州就藩。
她知道是李承明的手笔, 那日送她回朝阳殿, 他说, 放心。
当时她就知道, 风雨欲来。
只是这些证据,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获得,想必是筹谋已久。李承明, 早就想对付李愔了。
她记得前世李愔混账了些,但并没有参与夺嫡,或者这其中有她不知道的?
苏宓抬眸看了眼李承明,轻声道,“我……还好。要不殿下跟我讲讲前世的事吧。我好像……有太多事不知道了。”
李承明知道她在问前世夺嫡的事。
可是夺嫡之事没有起点,他又该从何说起呢?
风很轻,他静默地看她半晌,叹了口气,开口道,“前世青雀、李恪都有意太子位,李愔明面上没有参与夺嫡,实际上充当李恪和武倾城的打手,做了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
苏宓怔了怔,李承明说得轻描淡写,但她可以想象,李愔能给东宫泼多少脏水。
目光看向李承明的右脚,李承明注意到了,下意识往里缩了缩。
苏宓心头突然一颤。
前世李承明坠马受伤,导致脚疾,从此不能正常走路,他那样骄傲的人,如何能够忍受?从此之后变得阴郁暴躁,自暴自弃。如果这是李愔下的手,可以说是给了李承明最致命的一击。
她轻声问,“是他做的?”
李承明紧抿了唇,看向远处,没有说话。
苏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说些什么,同情?心疼?又或者庆幸?
前世皇子夺嫡,异常惨烈,李愔却没有对她这个太子妃下手,苏宓突然在想李承明是不是曾经……或多或少……给过她一点保护?
苏宓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对李承眀来说可有可无,对东宫的局势也没什么影响,害她有什么用?
反正李愔现在已经被流放了,巴州贫瘠干燥,她就当出了这口恶气。
苏宓默了默,道,“那当年诬告东宫巫蛊谋反之事的,也是李愔他们?”
李承眀眸色凝住,“不是。安纥基不是李恪的人,也不是青雀的人。”
安纥基不是中原人,是粟特人,在尉迟珏前往并州任官之后开始担任李承明的贴身护卫兼东宫左卫率。贞观十八年,安纥基突然告发太子李承眀屯兵谋反,又亲自带兵在东宫搜出了行巫蛊厌胜的证据,前世斗争,李承明确实豢养了死士,又搜出巫蛊之证,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说是证据确凿,根本就无法辩驳。
他也不想辩驳。
他太累了。这个太子,谁爱当谁去当,反正他不伺候了。
自从他八岁被立为太子,就被架在了高处,有文治武功的父亲,有母仪天下的母亲,他就必须完美,不能出错。
他有时候会想,他要是青雀或者雉奴就好了,他还是阿爹阿娘的孩子,却不必承担这么多,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去塞外驰骋。
其实父亲对青雀和雉奴都是慈父,唯独对他,是严父,很多要求李承明觉得连父亲都未必做得到,却要求他日日奉行,时时自省。
然而他和父亲都是执拗刚强的人,都不愿低头,不会服输,以前阿娘会充当他们父子的调和剂,阿娘死后,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被彻底放大,猜疑、打压、监视、磋磨,放任皇子滋生不该有的心思,都让他愤怒和失望。
他想放松放松,可东宫的言官可盯得紧。不过是丽正殿换个陈设内饰,言官们批他奢侈无度堪比秦二世,当众把他训得下不来台,还上告圣人,谏言一个比一个激烈,圣人听闻之后直接赏赐言官,鼓励再接再厉。
言官哪有什么风骨和气节,不过是投圣人所好,况且赏赐颇丰,说不定靠盯着太子言行就能平步青云。
他这个太子,可当真窝囊。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和父亲,除了是父子,更是君臣。
皇帝想敲打揉搓你,还需要顾念到父子情分么?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父子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连带着他的东宫,都日渐不稳。
后来他患了脚疾,他能明显看到父亲眼中写着两个字——失望。对他失望,也是对自己失望。
大唐的储君,怎么能是个瘸子。
父子关系降至冰点,不断挑战着彼此的底线,终于在太子谋反案中,爆发了。
父子两人红着脸梗着脖子彼此指责,父亲说你太让我失望了,儿子说都是你逼的。
“那是谁?”苏宓问。原谅她权谋有限,李承明不直说,她真的猜不出来。
李承明看向苏宓,“不知道。”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不过能把安纥基安插进东宫,还真的是煞费苦心,筹谋已久。”
也就是说,有一股势力,暗中布局,要把东宫一锅端了。
错综复杂。
苏宓觉得这些弯弯绕绕真是让人脑阔疼。
李承明嘴角勉强扯出一点弧度,看向她时有些委屈,“是不是很没用?”
苏宓愣了愣,以为李承明是因为还没找到扳倒东宫的幕后势力而气恼,开口安慰道,“当时流放黔州,你也没机会去查,今生,还有时间的……”
李承明笑了笑,目光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唇上,唇瓣娇嫩,红润似水。
苏宓不敢去看他,她能感受到他看过来的目光,一错不错,端凝良久。
她还是别说话了,免得有什么误会。
“对不起。”
李承明轻声道。
前世父子当堂对峙,在互相指责之下,才终于把话说开。李承明觉得,他们父子,本不必走到那样的地步。
父亲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即便他再任性胡闹,也不会行巫蛊之术想要他老子死。但是太子之位,他是保不住了,不过他也不在乎,谁爱当谁当,他一刻也不想继续待在长安了。
李承明记得他说,您还是当我谋反之罪成立吧,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圣人没理他,力排众议,定了流放。流放黔州,还给了他一片农田,从此远离长安,自由自在。
对不起啊,曾经想过一死了之,结束糟糕的人生,留你一人在世上面对一切。
对不起啊,跟着我流放黔州,远离家乡,去过苦巴巴的日子。
对不起啊,本可以对你更好一些的。
重生回来,他不是没有过放开她的念头,但是马上会被自己否决,让她从此以后陪在别人身边,他一定受不了的。
所以对不起,即使你不愿,他还是不能放开你。
苏宓被他的那句对不起弄得有些懵,他已经替她报仇了,还有什么事对不起她?真是没头没脑。不过既然他说了,她就勉强笑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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