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伽时
“不一样。”
他咬牙, “我让你出宫是一回事, 你现在不愿嫁我是一回事, 你心里喜不喜欢我又是另一回事。”
神经病。
“李承明你放开我, 你弄疼我了!”
李承明猛地靠近她, 四目相对,瞳孔轻颤。他轻笑, “怎么?不愿回答?你是不是自己都不想承认?”
“不喜欢!不喜欢!非要我在皇后面前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吗?您金尊玉贵位高权重,我得罪不起行不行?”
瞳孔骤缩,李承明单手缚了她双手手腕,腾出另一只手捏住她下巴,只身向前, 与她鼻息相闻。
男性气息迎面而来包裹住她, 苏宓下意识后退, 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
目若秋水, 盈盈如玉, 瞳孔轻轻颤动。李承明笑了, “不喜欢?嗯?”
要不是他恰巧也在立政殿, 要不是他不小心亲耳听到了苏宓拒绝他, 要不是皇后拿这话刺他,他好像不会如此失态。他都已经让她出宫了,此时又何必如此逼她?非要得一个结果?
他还不了解她么, 装作冷淡狠心,实则内心比谁都柔软。
来日方长。宜徐徐图之。
苏宓撇过脸,“你有完没完,说了不喜欢。”
指腹磨搓着细嫩的脸颊,啧啧,越来越凶。李承明松开手,“不喜欢就不喜欢吧。走吧,送你回朝阳殿。”
苏宓挣开他,“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李承明皱眉,“你都要走了,最后一段路都不肯跟孤一起走?”
苏宓愣了愣,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李承明勾了勾唇角,又欢欢喜喜地跟上。
……
立政殿。
李承明刚走,掌事姑姑便进来禀告,赵国公求见。
赵国公长孙无忌,是皇后的同胞兄长,又与当今陛下布衣之交,如今在朝中举重若轻。
圣人与皇后同殿而居,立政殿处于太极宫居中位置,方便圣人上朝、接见大臣,离前朝并不远。
宫人奉上茶点,瓷杯白净,里头却不是常用来待客的茶,而是醇香厚重的发酵奶,长孙无忌轻曳杯盖,笑道,“这么多年,你倒还记得我的喜好。”
国舅爷好甜食,生的白白净净又有两层双下巴,笑起来像个糯米团子。
长孙皇后笑道,“兄长喜欢,我自然记得。”
兄妹俩又追忆了一会曾经患难与共又共享荣华的岁月,长孙无忌开始切入主题。
“太子妃人选,你可定了?”
长孙皇后抿了口茶,眉眼微垂,“再看看吧,总得找个合他心意的姑娘。”
这便是没定。
长孙无忌皱眉,“这回入宫伴驾的,都是在咱们关陇世家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样貌、品性、门第,都是顶尖的,承明还不满意?”
他突然想到什么,“如今江山一统、天下归一,陛下……不会是有意山东、江左世族吧?”
长孙皇后看向他,微微蹙了眉, “兄长……慎言啊……”
长孙无忌立时噤了声,方才的话脱口而出,幸亏这里的人都是妹妹的心腹,不然就有妄揣圣意之嫌。
“咳,我这也是在你这儿说说,不会让陛下听到的。再说,承明是我亲外甥,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这不也关心他的终身大事吗?”
长孙无忌偷偷去看妹妹的表情,面色缓和了不少,也渐渐放下心来,这个妹妹,看着温婉和善,他却有些莫名有些怵她,但又忍不住想跟她抱怨吐槽征询,觉得自己莫名有些怂。但只要想到圣人也是如此,他心里又觉得舒服了一点,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长孙皇后道,“兄长其实多心了,我只是想他娶自己喜欢的姑娘,跟哪个门阀,朝中平衡取舍与否,倒没多大关系。承明虽是太子,也不需要如此。”
长孙无忌笑道,“那是自然。哎,你是不知道啊,这次进宫,五娘别提有多开心了,又可以和小时候一样,跟在太子哥哥后屁股玩耍……”
“阿兄。”皇后看向他,目光定定,轻叹了口气,“五娘不适合。”
长孙无忌哑然,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又听得皇后道,“五娘自幼娇宠,脾性你最清楚,我们当然可保她一世平乐,为她择高门之婿,可太子妃,她做不来,也受不了太子妃该受的委屈。”
“脾性这些都可以改,她阿娘生她时难产,生下来又体弱多病,难免娇惯了些,不过有你这个亲姑姑在,她不是都可以慢慢学么,哪有人一生下来就会的,况且他们是姑表亲,岂不是亲上加亲。”
长孙皇后不置可否,眸光中隐隐有些不容辩驳,“五娘不适合,长孙家……往后也不会有人入选东宫。”
长孙无忌眼神微闪,顿了顿,才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古往今来的外戚,能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你担心长孙家权势过盛,有朝一日左右皇权,不得善终,可是观音婢,阿爹从小教导我们,何为忠何为诚,我们长孙家怎么会做出这等之事?”
长孙皇后淡然不语,权柄最能腐蚀人心,现在什么允诺都做不得数。
“既然兄长知道,就该明白我的苦心。我所求的,不过是百年之后,长孙家还能薪火相传,子嗣连绵。”
圣人在两仪殿处理完政务,便摆驾回了立政殿,看见长孙无忌在,还留了他一道用午膳,长孙无忌只能闭口,兄妹俩当从没讨论过此事,依旧和和乐乐地闲聊。用完午膳,长孙无忌又派人去接长孙溪出宫。
……
李承明把苏宓送到朝阳殿,也不停留,直接就回了东宫。李承明觉得,他得走得潇洒果断,才能不显得狗腿,才能维持住自己的形象。
阿宝迈着小短腿跑了出来,却只看到了李承明的背影,仰起头看向苏宓,“啊”了一声,略显忧愁。
苏宓一把抱起它,拍了拍它的前爪子,“怎么,舍不得啊?明日就把你送回东宫。”
阿宝凑近她嗅了嗅她的手指,舔舔舌头,专注又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苏宓噗嗤一乐,“装可怜没用。”
“啊——”阿宝又阿了一声。
“怎么到现在还不会喵喵叫。来,喵——”
阿宝认真地看着她,“啊——”
苏宓:“……”
锦宜已经把大部份东西打包好了,除却一些生活必用品,其他都已装进了箱子。
韦娘子送了一盒茶包给苏宓,小娘子依旧怯怯温吞的,笑起来人畜无害。苏宓也送了一幅画给她,画的就是韦娘子,正在低眉煮茶。
韦娘子笑眯眯,“画得真像。谢谢苏娘子。”
她们虽然曾经争吵过翻脸过,但已经成为过去,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两个月,虽交情不深,但也曾出现在彼此的生命里。
真好啊,再见时,还一如初见。
有些人,就是用来告别。
出宫事宜已经通知了苏府,苏宓明日一早就走。
她又去了一趟太医署,碰巧张医丞在,喝着茶唱着小曲儿,优哉游哉。看见苏宓来了,连忙请她坐。
苏宓笑道,“张医丞,明日我就要走啦。多谢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张医丞啊了一声,显然很意外,不过算算时间,小娘子进宫已有些时日,差不多是该出宫了。
张医丞缓了下神,搓搓手,“哎,你天分高,还努力,老头子好久没教过这么让人舒心的小娘子了,跟我学了这么久,一下子就说走,还怪舍不得的……也好也好,走吧走吧,回家里去,继续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娘子,也好。”
苏宓哭笑不得,“医丞说的哪里话,您的教导我可一直记着呢。”
“而且——”苏宓笑了笑,眼神坚定又温柔,仿佛包含着一往无前的力量与勇气,“我会继续行医的。”
那是她真正想做的事。
……
晚上,永安来陪苏宓一起睡,算是最后的告别。
苏宓把锦宜绣的手帕送给永安,手帕之交,情谊永存。
永安很是好奇,晚上躺在床上,仰卧着看着手帕,“这就是手帕交啊,嘻嘻,阿宓,我会好好保存的。”
永安县主的睡姿着实不太雅观,苏宓把她的腿踢开,“当然,可不准丢了。”
“嗯嗯嗯嗯嗯……”永安点头如捣蒜,侧过身子抱着苏宓的手臂,“等你走了,我又无聊了。”
苏宓打趣她,“嫁人了你就不无聊了,就有人陪你玩儿了。”
永安眉眼一弯,像是捉住了苏宓的小辫子,笑嘻嘻道,“那你怎么不嫁人?你要是嫁进宫来,就有人陪我了,我也不无聊了。”
“别闹。”苏宓本想逗逗永安,没想到反被逗趣,干脆两眼一闭,直接睡觉。
“哎,阿宓,我说真的,我知道你不想嫁进宫,太极宫有什么好的呀,可是,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阿兄吗?”
苏宓翻了个身,朝着箱式床里头睡觉。
“我阿兄有权有钱有势,长得又好看,从小到大,多少小娘子想嫁给他,我都没见过他为哪个姑娘放低姿态到这般地步,阿宓,你一点儿也不心动吗?一点儿也不喜欢这款的?”
苏宓嘲笑道,“放低姿态到哪种地步?少胳膊还是少腿了?就因为纡尊降贵的示好,我便得巴不得嫁给他?”
永安挠挠下巴,“你这么说也很有道理,这么说,你是觉得阿兄做的还不够多?他要是再多做点儿,你还是能喜欢他的?”
“停——”苏宓赶紧打住,永安的脑回路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这是怎么意会她的话的。
“所以呢?阿宓,你一点儿也不心动吗?”
半晌,永安才听见旁边人的声音,“嗯。”
永安侧眸看她,又听见她说——
“睡吧。”
一早起来,永安送苏宓出宫。苏宇已等在长乐门外,看见苏宓出来,高兴地迎了上去,“阿姐,咱们回家咯。”
苏宓笑眯眯,“好。”
苏宓抱了抱永安,“我走啦,没事儿就来苏府找我玩儿。”
永安点点头,看着苏府的马车越走越远,呜呜呜好想哭啊。
仰天,好矫情。平阳公主的女儿不能哭。
长乐门城墙上,李承明目光悠远,看着车马渐渐远去,消失在视线里。
尉迟珏谨慎开口,“殿下既然想见苏娘子,为何不亲自相送?”
李承明凉凉瞟他一眼道,“阿珏,三十六计之中,有一计叫欲擒故纵,你可还记得。”
“属下记得。”他武将出身,自然知道。
“女子也是一样,你得让她知道你喜欢她,但是不能让她知道你很喜欢她。你不能太主动,太主动女子皆厌烦,有时候适当退一退,她才能一直记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李承明:学会了吗,阿珏?
尉迟珏:我先看看效果,殿下您别翻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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