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咚太郎
陆淮的手指穿插在她柔顺的长发中,没说话。
“今天能叫到外卖吗?”
林晚又忽然问:“你的剧本怎么样了?”
陆淮手头的剧本不是自己的,帮着生病的‘师父’看场子而已。不过能被眼光挑剔的卫导演挑中,即使只是暂时接班,照样引起轩然大波。
关注越大压力越大。
上回对剧本结尾提过意见,后来便没听陆淮提起过。林晚好奇,“结局改了吗?”
“在审批。”
“能过吗?”
“能。”
陆淮的说话特色是爱用反问句,以及点到辄止。
寥寥几字里藏着很深的门道。
这部漫画原本就存在异议,至今仍未上市,因为网络编辑也认为个别情节过于血腥真实。为了搬上大屏幕,原剧情删删改改,又靠背后的人脉运作,终于过审。
重新审批,说明陆淮又对影片做了变动。删去‘善良而正义的开放式结局’,改版要过审批那叫难上加难。
不过陆淮说能就是能。
就是这么盲目信任。
“什么时候开始拍?”
“年后,等综艺结束。”
陆淮拍拍她的脑袋,客观求事地说:“看的人应该不多,最多收回本。”
太过锋利的事实,远不如含糊的美好惹人注意。林晚非要演角色,他提前给她打好预防针,以免期望太高。
“没关系没关系。”
“大不了我请全公司员工看,包场看。”
林总反过来安慰他,豪气万千地保证:“你就拍,尽管拍,不够钱我就投资!”
又没有烧钱的特效,应该不至于破产?
不至于吧?
林晚觉得要更加努力赚钱了!
“林总这么舍得花钱?”
陆淮似笑非笑,指尖绕着发。
“我什么时候对你抠门过?”
她伸个懒腰,还是困,“不起床了,再睡会儿。”
陆淮直接掀开被子把她裹起来。
舒缓的音乐在室内流淌,风也安静时间也安静,正是补觉的好氛围。偏在昏昏欲睡之际,门铃声忽然响起。
林晚推推陆淮,陆淮去了。
打开门,个头小小的男孩揉搓着眼睛,不知是冻得还是哭得,两眼连鼻头通红通红的。他抬起头来,两只葡萄大眼睛里又冒出花花的眼泪。
“陆淮。”
他边哭边张开双手:“她们都不要我了。”
*
林晚披着睡衣出来,只见陆淮单手抱着小孩。
六七岁的个头,四五岁的漂亮眼睛,黑白分明又明亮。皮肤白嫩得犹如汤□□,咬一口冒汁的那种。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头天然的小卷毛。
这小孩她见过,订婚仪式上的小伴郎来着,说话特别有意思,逗得众人捧腹大笑。
大家都说他像她和陆淮的结合体,纷纷打趣他们是不是破镜重圆。比如年少轻狂因为误会而分开,女方愤然带球跑什么的……林晚当然正直否认!!
不过真有点像陆淮。
外头大冬天,正是一年中最冷的几天,小孩却穿着单薄的长袖衬衫和背带裤。林晚拐回卧室拿毯子,再出来时,小孩已经搂着陆淮的脖子睡着了,小鼻子小眼湿漉漉的。
轻手轻脚把小孩放到客房床上,仔细盖好毯子。
印象里的小朋友们精力旺盛,没好吃好喝的必然闹腾,因此趁着小孩还在睡觉,林晚翻墙倒柜找着孩子们喜欢的牛奶和零嘴。边问:“这小朋友是什么情况?怎么知道我们家在哪里?”
陆淮之前直接说是朋友家的小孩,借来当伴童。这会不说清楚,恐怕要被误会成私生子。
因此三言两语,以最简洁的方式交代了他和小孩的关系。
“你这……”
提供房子给孩子们住,有时给他们买两顿饭,但自由他们白天晚上的来去,不记名字不数人。
林晚听到这里大吃一惊,手上的动作都停下来,“我怎么听着,像在外头养猫养狗似的?”
“差不多?”
陆淮竟然承认了!
“这样不行吧?”
陆淮说的这些孩子出自残缺家庭,性子更为敏感尖锐,彼此团聚,说不准是好事还是坏事。
孩童时代最是冲动头脑,既稚嫩又偏执,不惜拿自己当筹码,与父母老师做对抗。如果他们为了引起注意和关心,继续在街头讹诈,升级为偷抢,甚至闹出人命之类的怎么办?
责任在谁?
他们父母?还是坐视不管的陆淮?
林晚越想越不对劲,脑中灵光闪过,猛然意识到新的问题,“过年他们回家过吗?”
“应该。”
答案太含糊。
“这几天你有没有去看过?或者去年前年,过年的时候确认过吗?”
陆淮正在研究奥特曼书包,面对诸多追问,他眼皮都不抬地说:“我还没多管闲事到那个地步。”
真的喜欢小孩就去领养,去幼儿园工作,发善心应该去找慈善机构。陆淮仅仅心血来潮,给他们几把钥匙作为退路而已,没有耐心管这么多。
“没说你不好。”
林晚在身旁坐下,“我就是觉得,他们和家里关系差,也许宁愿留在空房子里过年?但是大过年的没人开店营业,他们吃什么?”
“当他们会煮饭烧菜,大冬天的感冒发烧生病又怎么办?打打闹闹闹出事情怎么办?”
“毕竟在你的房子里。”
林晚语重心长,“要不我们下午去看看?”
“不用。”
陆淮直接找物业上门查看,确认房屋里头有没有人。
结果是没有。
林晚稍稍安心,瞥一眼紧闭的客房门,不自觉地轻声,“这个小孩家里什么情况?有没有他爸妈联系方式?”
陆淮连这小孩大名叫什么都不清楚,听其他小孩叫他旺旺,还以为是因为小孩白白嫩嫩像旺仔胖小子。
翻了书包本子才知道,小孩大名叫林望。
书包里还有儿童手表,可以打电话的那种。陆淮摆弄了几下,领悟到使用方法,迅速找出备注为‘妈妈’的号码,拨出电话。
没人接。
“可能没听到。”
电话打到第五次,对面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起,冒出男人的公鸭嗓:“喂?找谁?”
没睡醒似的。
“林望的妈妈在吗?”
“你等着。”
对方咆哮了一句:“阿芬,你手机吵死了!”
“怎么了怎么了?”
女人急切的声音由远及近,“我在烧菜啊,手机怎么了?”
“滚出去接,别吵我睡觉!”
之后没了男人的声音。
女人大约拿着手机走出房间,隔了很久才问:“谁?”
林晚奇了怪了。
智能手表也有号码,这家人怎么都不存自家小孩的号码么?孩子不知所终,他们竟然有心情烧菜睡觉?
也许其中有误会。
她耐着性子问:“林望是你的儿子吗?他现在……”
“他又怎么了?”
女人不耐烦地打断:“不管他偷东西,还是死在你家门口弄脏地了,你爱怎样怎样,这小孩我们不要了,不关我们的事,以后别打电话过来!”
然后挂了。
隐约还听到一句:死在外面得了,成天惹麻烦
林晚不敢置信。
再打电话便被疯狂拒绝,林晚做事全凭倔气。她不服输,绷着脸反复重播,对方不堪骚扰,最后接起电话破口大骂:“烦不烦人?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你就养着他好了,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这是你的儿子!”
林晚也忍无可忍,“他什么都没干,只是大冬天穿两件衣服,自己不知道找了多久的路,走到我家来的时候,手冻得和冰块似的!”
“他真的是你的亲生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