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咚太郎
户主靠特殊磁卡识别身份,外来访客必须经由户主同意入内,且保安会重点监控有访客的户主房屋附近状况,以防意外情况发生。连清洁工和巡逻保安等工作人员上岗时,也得扣押重要证件备案。
今天情况有点不对。
小区门前的两个保安交头接耳,辨别身份不过匆匆扫两眼,没有平日十分之一的谨慎。换做常人非得问问出什么事,然而陆淮好奇心常年欠费,更没有多管闲事的兴致。
直到掏出静音的手机,发觉三个未接电话。不等回拨,第四个电话紧接着打进来,他摁下接听键。
“陆淮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门外有个抗铁棒的神经病想揍我怎么办!!”
林晚说话没头没尾,陆淮结合小区的异常,立即推断出来龙去脉。一辆巡逻车从身旁经过,他眼疾手快抓住杆踩了上去,一边问:“门锁了么?”
“锁了。”
“可是他在敲门把手。”
“我菜刀砍到他算正当防卫吗?!!”
这辆巡逻车是赶去制伏外来者的,保安部最人高马大的四个大汉人手一根电棒,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险些下意识挥棒。他们语气彪悍地问陆淮是谁、想干什么。陆淮侧头,眼神非常地凶,竟硬生生吓得他们不敢吭声。
“问题不大。”
陆淮的声音十分淡然,“数到十再开门,有肠粉吃。”
灯火通明的别墅沉默伫立在百米处,四个大汉不由得起满身鸡皮疙瘩:这种场合都能吃狗粮?
我日。
——
林晚开始数数。
“一”
没动静。
“二”
除了神经病得意洋洋的小曲,依旧没动静。
得慢点数。
陆淮你怎么还没来!!
林总死了谁还会花钱哄你高兴呜呜呜呜呜。
“三”
楼下汽车喇叭声隐隐约约。
“四”
好像听到上楼梯的脚步声。
“五”
门把手连螺丝一块儿报废,男人粗糙的手掌猛地探进来。不仅如此,他还弯腰探眼。圆形眼珠在布满血丝的眼眶中夸张地滚动着,咯咯咯地尖笑起来。
下一秒。
似乎凭空多了一道不容反抗的力,男人被拖离门框。
“六”
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拳肉交加的声音,男人的闷哼声若有似无,分不清究竟属于谁。
林晚踮脚悄悄靠近,透过细细的门缝,勉强瞧见两具身体扭打在一块。
“七”
又没动静了。
“八”
没动静。
“陆淮?”
林晚试探性问:“陆淮来了没有?”
“我在。”
是陆淮的声音。
真的是他。
林晚立马丢开菜刀和手机,铆足气推开桌椅板凳,“那人呢?”
陆淮伸手一指。
那家伙闭着眼直挺挺倒在地上,半个头卡在栏杆间,鼻青脸肿地好不凄惨。林晚又气又怕地上前踩他两脚。谁知他意识尚存,突然撑开眼皮死死瞪着她,活像索命恶鬼。
狐假虎威的林总吓得立马躲进陆淮怀里。
“往这踩。”
陆淮像是随便踩一下肋骨的位置,那人仰头吐口血,彻底昏死过去。
林晚又踹他一脚,随即情绪崩溃:“吓死我了他!!”
“干嘛大半夜的把眼睛凑到猫眼上!”
“他还笑笑笑笑!!”
“笑个屁啦!!!”
陆淮像是靠山,他的怀抱犹如天崩地裂打不坏的港湾,既温暖又安稳。林晚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散。像是大脑终于通上电流开始运转了一般,恐惧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就差那么一点点。
千防万防防不住主角光环和意外,真的只差那么一点点。
但凡她迟钝点、或是陆淮动作慢个五分钟十分钟,上帝知道现在的她是破皮破相还是断了呼吸。
太恐怖了。
越想越恐怖,却控制不住思绪肆意奔走,林晚吸吸鼻子,后知后觉地打起哆嗦。
“没事。”
陆淮抬手摸摸她的脸,“楼下很多人。”
林晚又往里钻了点。
保安们这时才到场,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楼梯,凶神恶煞地左右张望:“在哪?歹徒在哪里?”
余光只瞧见一小只受惊的户主缩在男人怀里,背对着他们,皮肤白得像雪,一截脖颈细细嫩嫩的,瘦削的肩头还在微微发颤。
“是2049的户主吗?”
“人在那。”
陆淮踢踢倒地男人的脚尖,“警//察还没来?”
“到、到门口了。”
饶是三大五粗的东北汉子,也受不住他黑洞洞的眼神。赶忙将浑身上下不剩好皮的歹徒抬下楼,其中一人还小声嘀咕着:“这人他妈到底谁?老瞅得我心里发虚。”
“3024的户主。”
另一人答:“你惹不起的有钱公子哥。”
警车姗姗来迟,小区负责人也赶来了解情况,楼下闹哄哄的,楼上两人一动不动。林晚花了许久才平稳下情绪,细声细气地问:“真的买了肠粉吗?”
陆淮的下巴抵在她额边,低声道:“真买了。”
“两份都给你。”
——
“当事人必须去警局录口供。”
“敬察同志你看能不能这样,让户主先休息一晚,明天再……”
“你们小区也有责任!”
“我知道我知道,这事我们安保系统脱不开干系。主要是我们的户主林小姐在问话过程中又受到刺激怎么办?这责任谁来承担?”
警员从鼻孔里挤出个哼声,“你这是妨碍公务。”
“不是,你这人怎么说不通?”
嫌疑犯被送往医院救治,小区方面正争分夺秒地调查他是如何混进来的。先知道过程,才有话应对,否则事情传出去,龙景小区名声大跌,指不定还有注重身价安全的户主上门找麻烦。
负责人发挥三寸不烂之舌拖延时间,想抢先与林晚沟通,尽量把龙景小区的责任减小,私下再进行额外补偿。
偏偏今晚来的警员软硬不吃,硬生生推开小区负责人,迈着大脚步跨进屋来,“林小姐是哪位?”
林晚往旁边挪了挪,“是我”
陆淮拍拍她的背,示意她继续快乐吃肠粉,转而淡淡看了眼警员:“还有什么事?”
警员面色一变,突兀改口:“按照章程,林小姐需要跟我们走一趟。但考虑到林小姐今晚所受惊吓不小,明天抽空再来录口供也行。请问林小姐怎么想?”他的口气变得温和而恭顺,说是询问林晚的意见,眼神却始终停留在陆淮身上。
“明天再去?”
陆淮探手摸了把额头,依旧是烫的。
警员见林晚恹恹点头,心思一转,又道:“需要送你们去医院么?”
林晚摇头。
“可是陆先生您——”
警员欲言又止,林晚歪脑袋,隐约瞧见陆淮眼角带血。再伸手拨开他弯弯的头发,左眉角三厘米长的口子赫然出现在眼前。伤口尚未干涸,湿漉漉的鲜血缓慢地往外涌。
“你、你额头破了。”
“死不了。”陆淮漫不经心地捉住她的手。
林晚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血肉模糊的口子,直看得一缕血划过眼皮,躲过睫毛的阻拦,擅自落入眼眶,将他漂亮的眼睛染得通红。她鼻子一酸,双眼迅速蒙上水雾。
“流血了。”
她抽出纸巾去擦,发觉洁白的纸巾也被红色浸透,语气里多了几分不知所措,“好多血。”随即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陆淮你破相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