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李承泽站了半天,才说:“糟了,谷东。”
等他把谷东找回来的时候,小家伙为了能从猪圈里爬出来,也是蹭的满身都是土。当然,一路上李承泽好话说了半车,才哄着谷东忘了自己被关的凄惨经历,不告状的。
有一条一尺来长的大鲤鱼,几个孩子全围着苏向晚要吃鱼。
又肥又大的大鲤鱼,当然得红烧,烧出来才有味儿嘛。
北方孩子终归少吃鱼,水库里的鱼也是近两年才肥了的,尤其是这种黄河金鲤,又肥又嫩,炖出来就着饼子吃,甭提多香了。
苏向晚烧的时候,连隔壁的陈姐都惊动了,要过来看一眼,问一句,看她烧的究竟是什么鱼。
谷东因为给几个哥哥在猪圈里关了半天,可生气了,见谁都想打谁。
平常这仨大的,那等于是拿着小谷东的屁股练手,谁经过都要在他屁股上放两巴掌。但今天几个大的格外的不正常啊,尤其是李承泽,进进出出,都把个谷东架在脖子上。
苏向晚一直在纳闷,但问了半天,几个孩子异口同声,都是没事没事。
苏向晚也猜着他们肯定有什么事,但到底孩子要刻意瞒她的事情,她又怎么能猜得出来?
那不宋团收拾好出差要用的报告,行李,从单位请好假回来了。
一进门,他就进厨房了。
苏向晚正在起锅她的大鲤鱼呢,还笑着说:“今天几个孩子乖的不像话,谷东好像至少有两个小时没有挨过打了,我的教育方式还不错吧。“
“能不听话吗?”宋团把行李包放到餐桌上,气哼哼的说:“他们今天遇到李大进他妈,也就承泽他奶奶啦。”
“什么意思?”苏向晚的脸一下子就酥掉了。
宋团打了水给自己洗着手呢,脱掉衣服,两条臂膀上的肌肉是真得劲儿,抬头看了苏向晚半天,才说:“意思就是,咱们教出来的孩子把他奶奶,曾经李土司家的夫人,还有他的姑妈李激发,从养猪厂里打出去,一直打到水库上,俩人躲到水库上,才能没被他们三个给打死。”
苏向晚转身看了一眼外头的李承泽,小家伙也是估计天要塌了,把谷东往地上一放,隔着窗子也看着宋团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还轻轻嘘了口气,撩了一下自己那头小板寸,仰头望着天呢。
好吧,书里的李承泽是不会这么干的,在书里面,他自己家所有的房子,珠宝,古玩和玉器全部留给了他奶奶,然后带着吱吱远走云南,那时候俩人都还是孩子,他虽然恨他奶奶,瞧不起他奶奶,但是,毕竟身为男人,孝义为天,他父亲养不了他奶奶,他就得赡养。
而赡养奶奶,就意味着得赡养他的三个叔叔和一个小姑。
现在的李承泽,究竟哪儿出问题,怎么就变成书里狗蛋才有的性格啦?
第113章 打上门来
“当初要咱们全家去了台湾,哪至于像现在这样,穷抖擞的。咱们海西当时去了台湾的孙家,人家儿子现在是将军,咱们谷平还连个大校都不是。”李老太太正在家里气的躺着了,又是老一套的抱怨。
李激发拍着老太太说:“您可小声点吧,给人听到您这么说,咱全家都得完蛋。”
“要说这一切,还得怪你大哥。”老太太叹可口气:“咱家的大烟还有没,再给我弄一口来。”
“全在箱子夹板里藏着了,你也甭抽了,就不怕给人闻着。”李激发说。
旧社会的土司夫人们,大多有大烟瘾,李老太太的瘾就一直没断过,就是现在不敢明着抽,都是过段时间,悄悄拿出来过个瘾。
过不了瘾的时候,就得骂儿子。
毕竟老太太当初养尊处优,大烟随便抽,下人随便用,是李大进出生之后,他们家开始家境衰落,走败字儿的,所以,老太太把这一切都怪在儿子身上。
而在解放的时候,原本老太太一家有机会去台湾的,是李大进主张留下来,所以全家才留了下来。
从那之后,只要生活稍不如意,老太太就要把大儿子拎来给训上一通。当然,她另外的三个儿子也没什么出息,个个儿的都得靠着老大来生活。
所以,在她的心目中,大儿子的一切,就该是她们全家的,当然,李承泽现在继承了李师长家的财产,不给她,反而转手给了苏向晚,她又岂能不闹。
“那个苏向晚,不用怕。”老太太想了半天,拍板说:“我几个儿媳妇,那个不比她泼辣难缠,我都能对付,还对付不了个她?”
长叹了口气,老太太念叨说:“这个社会它哪有原来好,原来的大烟可是凭着饱的抽的,我那时捏烟泡,那叫一个受活。”
一锅子的红烧鱼才盛出来,为了就着吃,苏向晚还专门烙了一沓子的荞麦面饼子,甜荞面,吃起来油津津的,泡饼吃甭提多香了。
“叫孩子们进来吃饭吧。”苏向晚说。
“就承泽那样的,能给饭吃?”宋团说:“不给他皮带吃就不错了,长辈岂是能打的?”
“那你是怎么把李老太太和李激发俩人给劝走的?”苏向晚问。
那么泼辣的老太太,他能劝走,肯定也有他的办法。
宋团说:“我没出面啊,只让陈爱党出面,把她们送走了。”
“你可够贼的呀,你明天就要走,这不等于是把事情全推到我身上?”苏向晚说。
宋团两手叉腰,意味深长的说:“拿出你对付我妈的本领来,我觉得那老太太你一定能对付。”
苏向晚白了宋团一眼:“这你可说对了,不过,要想我帮你对付老太太,这个月的工资全交,一分钱的零花钱也不能给,还有,记得走的时候换上一条最烂的内裤,这事儿我就帮你办。”
“你也太过分了吧苏向晚,好歹总给我五十块钱的零花行不行,到了北京,我不得请战友们吃个饭?”
“请常丽萍吃饭吗?放心吧,那种军旅歌唱家什么票都有,说不定还能多给你几张票,你也记得拿回来,眼看就要入冬,我得买棉花、买布,还得储过冬的大白菜,哪一样不需要票,不需要钱,我自己的工资严重不够花,而且孩子全是你自己拉来的。”苏向晚说。
宋团叉腰笑了片刻,说:“你要晚上再主动一点,这些事我帮你办好就完了。”
苏向晚说:“你甭想的美了,你家属从今天开始,打算你碰一下就举报你耍流氓。”
“那昨天晚上你咋那么热情,嗯?”宋团声音一哑,突然听见脚步声,立刻就把嘴巴闭上了。
苏向晚掐了他一把,这家伙也没敢吱声,一脸严肃的看着李承泽。
李承泽带着仨小的进来了,他自己不吃饭,把谷东往怀里一抱,就开始给谷东挑刺,喂鱼吃了。
谷东的小嘴巴,那简直就是个粉碎机,软囊囊的荞面饼子一咬就是一大口,还嫌李承泽给自己挑刺挑慢了,不时的就得嚷一声:“哥哥,快一点,我饿。”
苏向晚给李承泽卷了一块饼子,问:“为啥打你奶奶?”
李承泽没说话,狗蛋辩解说:“那个老太太打了宋东海,还打了我。”
“为啥不跑?”苏向晚又问。
“我们跑啦,咋没跑。但那个老奶奶说,承泽哥哥要跑了,她就去骂你,说你私吞他们的钱财,还把承泽哥哥给带坏啦。”狗蛋说。
“然后承泽就打他奶奶啦?”苏向晚又问。
驴蛋一本正经,还把自己的脑袋伸过来给苏向晚看:“我们三个也没动手,就是拿头抵着,把那俩女人给一直抵到了水库的大门口,妈妈你看我的脖子上,全是给那俩女人抽出来的印子呢。”
果然,狗蛋和驴蛋俩的脖子全是红彤彤的,一看就是给人搧了好多巴掌的样子。巴掌拍下去,先是红,然后是青,几个孩子的脖子上,全是青里透着红,层次分明的伤痕。
却原来,他们三个不但没打人,还给人打了。
苏向晚给气的,差点没跳起来。
得亏这几个孩子皮实,而李激发母女的不要脸,也超出了她的想象。
“行了,吃完了写作业,写完就去休息,剩下的事情我来办。”苏向晚说。
李承泽可是犯了错误的一个呀,抬起头来,有点吃惊:“我明天还可以在这家吗?”
“不想在这家,你想去哪儿?”苏向晚反问。
谷东说:“让他去住猪圈,臭死他。”
李承泽把这家伙抱起来,屁股上放了两巴掌,又搂过来亲了一口:“今天晚上谷东跟我们睡吧。”
说着,他把几个小的一领就走了。
今天晚上,宋团和苏向晚俩抽空,才要去挖牟芳芳家院子里藏着的东西,长锄短把探照灯,因为韩江一直盯着,宋团没敢把孩子们都带,就只带了苏向晚一个人。
你还甭说,挖出来的东西果然挺多的。不止有袁大头,就光是金条就有十几根,一个县级单位的干部,这已经足够肥的了呀。
把东西从地里挖出来之后,太岁还得原样安进去,土当然也得填平。
不过,最叫宋团惊讶的,就是韩江一直在找的那份日系间谍名单了,那份东西几乎可以把目前在华夏国内的日系间谍给一扫而空。
“可以啊苏向晚,难怪韩江一直追着咬着要东西,却原来,里头有这么一份东西呢。”宋团盯着名单,向来不激动的人,都变的有点儿把持不住自己了。
而且,牟其年不是还存着一箱子的袁大头和金条,这些东西,当然,他的意思是要交给国家。
“你可以把特务名单交上去,但是这些东西行。”苏向晚说:“这可是人牟芳芳的,我得给那小姑娘存着,抽时间换成钱还给她。”
宋团嘛,跟所有共和国的军人是一个心思,一腔赤诚:“这些东西就该上缴国家,你给牟芳芳干嘛?”
“国家不差几十根金条和几十个袁大头,但是牟芳芳缺这东西,而且,牟芳芳能供出特务名单就很不错了,干嘛还得把人家的家底给缴上去。”苏向晚才不愿意呢:“小玉瓜和小玉藕你明天一早就可以带到北京去,交到博物馆,但牟芳芳的东西必须留下来。”
好吧,一家之中,大事宋团作主,小事还得听人苏向晚的。
“对了,你想要啥好东西,这趟出去我都帮你办。”宋团说。
苏向晚想了想,列了个单子出来,递给宋团说:“都在单子上写着呢,不要省钱,既然难得去趟北京,该买的一定要买。”
说着,她还特地数了五张大团结出来,递给了宋团。
“你待我可真好,你放心,这五十块我会省着花的,除了买条新内裤,别的我都花给你。”宋团说。
他压根不知道,苏向晚给自己列的单子上的东西,只凭五十块钱是买不回来的。
赶天亮,孩子们还在睡梦的时候,宋团已经出发,赶火车去了。
孩子们一开学,就到储棉花、做秋衣,缝被子的季节了。
苏向晚和陈姐两人去了趟秦州,淘回好多新棉花来,有了新棉花,今年苏向晚打算给李承泽,狗蛋和驴蛋三个,一人做一件新棉衣,到于小的两个,就只能穿三个哥哥剩下的。
一般人春种的时候才施肥,但事实上,秋肥就等于是贴秋膘,对于土地来说,可比春肥要好得多。
吱吱是个指挥的,李承泽是个挑粪的,驴蛋和狗蛋挖地,谷东是个坐在菜园子旁边,抱着大馒头啃着,让吱吱给自己扎着辩子,狐假虎威欺负大的三个,骂人的。
总之,人人经过,都得说宋团家这几个孩子是真红火。
第二天是周一,苏向晚去上班的时候,就听说李老太太和李激发俩跑到学校里,跟老师反应情况,想让老师给李承泽做工作,让他回自己家去。
不过,等苏向晚赶到学校的时候,李老太太已经走了。
第三天,老太太又跑到县政府去反应情况,当然,反应完之后就走了。
反而是李逸帆把苏向晚拎过去,又劝了半天,让她把李承泽送还给李老太太。
这个李老太太,刚开始的时候苏向晚还以为简单,好对付,直到她跑了好几个地方,苏向晚才反应过,这老太太还是个顶难缠的。
而李承泽呢,只看他的样子就不想走,但毕竟他还是个孩子,也没人肯听他的意见呀,那怕他自己不想走,县城里知根底的人们说起来,总还是说,这事情的决定权在苏向晚身上,是吧。
鉴于李老太太和李激发俩把狗蛋和驴蛋俩的脖子打的跟卤煮似的,苏向晚牙痒痒着,也想把李老太太给撕成八瓣呢。
但怎捺这个糟老太太坏得很,四处传说,到处跑遍了,但就是躲着不见苏向晚的面。
李承泽因此承受的压力就甭提了。
不过,有人忧就有人喜,李承泽不开心,狗蛋却过的很开心,这天晚上还提了二斤肉回来,说要给家里添点儿伙食费。
一个才九岁的孩子,从哪儿来的钱买肉,也是够叫人惊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