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邓书记最近一直在出差的,难得也大驾光临:“如果你们不想回老小宋庄,不行我给你放个假,到我们四川旅游一趟去,我可以把我们家在成都的房门钥匙给你,总之,李大进他妈吧,因为李激发给抓了,现在就跟着了魔似的,动不动就躺到省政府门前头,领导也怕影响太坏,你就让一步,成不成?“
苏向晚正在卤肉呢,俩小姑娘在厨下烧火,本来是一块儿在唱洪湖水浪打浪的,一看连邓书记的脸色都特别严肃,一下子都唱不出来了。
显然,连邓书记都有点怕的话,李老太太这回的招应该是憋的很大了。
“我们家就在这儿,躲得了初一,难道能躲得过十五?”苏向晚说着,就又说起一件事来:“邓书记,牟其年家那房子,到现在一直没人住吧?”
“是,怎么了?”
苏向晚折回厨房,从锅里捞了一大块的肘子肉出来,先放到陈姐的手里,然后在地上画着呢:“你看啊,咱们李县长是个单身,而且住的院子又那么简朴,牟其年家那院子里的房子,可是专门都装修过的,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孩子多,现在也没地儿再找房子,能不能这样,咱们帮李县长改善一下居住环境,索性让她住到里头去,把我们家和她现在住的这个院子打通,我们家孩子多嘛,到时候我们宽敞一点,咱们也能给李县长改变一下居住环境。”
陈姐看着邓书记,邓书记也看着陈姐呢。
“我可没想占组织的便宜,主要是李县长每天工作那么辛苦,我们家的孩子又吵,总吵的她失眠,而牟其年家又在最里头,是咱们全县最安静的地方,邓书记,我这可纯粹是为了领导考虑,真的。”苏向晚赶忙又说。
正好李逸帆下班回来,在外头听到这句话,冷哼一声说:“苏向晚的嘴,骗人的鬼,你们要真的信她,那才叫见鬼了。”
“你要不想搬也行啊,但是,我和陈姐一个口味,就喜欢吃豆瓣火锅,你要不嫌臭,那咱们就继续当邻居。”苏向晚喊说。
李逸帆冷冷扫了苏向晚一眼,说了句:“看把你得意的。”
当然,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嘴里不说,但是回去之后,她就派何妈到最里面,打扫牟其年家的院子里去。
所以,借着老太太来闹的机会,明知邓书记心里头有愧疚,抓住机会,苏向晚就把隔壁的院子给自己要来了。
热腾腾的大肘子啊,苏向晚是放在大锅里头炖的,炖了一下午,拿筷子戳着只是差不多褪骨的样子,眼看吱吱和牟芳芳俩馋的都在流口水,还是继续架煤,接着炖。
秦州人的老话,说人一旦炖肉,或者是炸麻花,家里就会来客人。
还真的,苏向晚正炖着呢,居然来了难得登门的客人。
一个女人,穿着军绿色的大衣,戴着雷锋帽,围着围巾,分明院门大开着,还专门敲了几下门,等厨房里的苏向晚说了句门没关,自己进来,才进门来了。
这一看,就是个不懂秦州风俗的外地人。
秦州人都是直接就进门,没个敲门的道理。
“侯大姐,你这包的也太严实了吧?”苏向晚说。
侯清跃还拧着好几大串的腊香肠呢:“住在你的养猪厂,我总得给你送点儿年货来吧。”
说着,她低头一看厨房灶下俩小闺女,吱吱是她认识的,但是牟芳芳她不认识啊。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见投缘一原因,侯清跃看了半天,说:“哟,这小丫头瞧着可真面善。”
牟芳芳端来小凳子让侯清跃坐了,又转身出门,到苏向晚的卧室里找开水壶,忙着给侯清跃倒水去了,临走还要问一句:“阿姨,你喝茶还是喝水。”
“喝水就成。”侯清跃笑着说。
回头,她问苏向晚:“那来的闺女,没听青山说你家俩闺女啊。”
苏向晚半开玩笑的说:“捡来的,你想不想要,想要的话我送给你。”
本来,苏向晚不过一句开玩笑的话,侯清跃突然就把嘴巴给捂上了,而且,抖着肩膀居然笑的前仰后合。
“你咋啦”苏向晚说。
侯清跃深吸了口气,还在笑呢:“你还不知道吧,齐力给我写过信说,他现在那个新家属给他生的孩子生病了,他去医院里查血,才发现他和那个女人都是A型血,但孩子却是B型血,所以,他又专门到医院查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天生无精,也就是说,那孩子压根儿就不是他的。”
这下可好,苏向晚也跟着一起笑起来了。
这可真是,齐力因为侯清跃不能生孩子,就跟她离婚了。
然后跟别人有了孩子,结果最后一查,发现自己无精,没有生育能力,这事怎么就那么搞笑。
侯清跃笑完,特认真的拉起苏向晚的手说:”要那孩子真没人要,要不我养着去?”
就好比谷东和李承泽,养了一个多月,苏向晚对于牟芳芳也有一定的感情了呀。
更何况,只看狗蛋和牟芳芳俩人现在的关系,好的真的就跟长了之后要结婚似的。
这样的闺女,给侯清跃养着,行不行?
“齐力现在正在帮我争取洗涮罪名,要能洗涮成功,苏向晚,我依旧会回军法工作,你这闺女不论啥出身,跟着我总没错吧?”侯清跃又说。
“她的父母是日系间谍,你愿意要吗?”苏向晚反问。
好吧,果然,侯清跃一下子就顿住了,怎么说呢,在现在这个年代,除非像常丽萍那样的投机分子,否则的话,日系间谍,那简直是天一样的门槛啊。
“要不这样,让她跟我到养猪厂过个年,我一人过年怪寂寞的,万一我要觉得她人不错,英雄不论出身嘛,再带回北京去,你觉得呢?”侯清跃又说。
你还甭说,侯清跃一直以来都有点看不上苏向晚。
苏向晚也一直以来,颇有点儿看不上她的清高。
但是,对于牟芳芳的看法,苏向晚倒是挺赞同侯清跃的:“你这说法还颇合我心意,不过,不是你选择牟芳芳,而是一种相互的选择,明白吧?”
要真的牟芳芳能到北京,虽然说她和小狗蛋短时间要分开,但是有一个在军法工作的妈妈,对于牟芳芳的教育来说,那是再好不过的呀。
要侯清跃真的愿意养牟芳芳,苏向晚就打算把牟其年家的金条和袁大头,全送给她,不过,那也得看侯清跃的诚意究竟有多大了。
大肥肘子炖成了深褐色,皮都炖的跟果酱似的了。
一年四季,现在的人,也就过年前后能吃这么一顿肉,所以,苏向晚把肉从锅里捞出来,一个大铁盆子装着放到了桌子上。
捣好的蒜泥,里头加着醋、花椒面子、香油、还有一点八角粉,撕下一块来就那么蘸上醋蒜,然后再来一筷子热腾腾的酸菜,这在秦州,才真正叫大块吃肉,大口吃菜。
不过,她喊了半天,就发现几个孩子没一个应声儿的。
“谷东,回家吃肉啦。”苏向晚于是在大院子里又高高喊了一声。
要知道,这么一声,要是平常,谷东会像一颗疾速飞翔的炮弹似的,从各个方位,迅速撞进苏向晚的怀里。
但奇了怪了,她这么一喊,也没声儿啊。
转了一大圈儿,陈姐才说:“我刚才好像看见承泽带着几个小的,在大铁门上呢,你去看看去?”
苏向晚走到土司衙门的大门口,就见四个男孩子一人扛着根棍子,一排排的在墙跟子底下站站着呢,李承泽最大,扛的棍子最短,谷东最小,扛的棍子比他自己都长。
驴蛋一马当先,站在最前头,圆圆的后脑勺像极了宋团,就那两条长腿,都跟宋团的一模一样。
更意外的是,宋青山和宋庭秀俩兄弟居然也在。
“一杆枪,两颗蛋,三十年来你就没参过战,宋庭秀,我真是服了你了,苏向红那么好的姑娘,你咋就没追到,给个赵国栋追走了?”宋团双手捧着一只拿黑布罩着的盒子,正在跟宋庭秀俩聊天,声音并不大,当然,几个孩子估计也不听不懂他在说啥。
宋庭秀没有拿棍子,穿的还是一身的公安服,两手叉在兜里,跺了跺脚说:“哥,当时吧,我和苏向红俩也是谈过婚,论过嫁的,都商量到结婚以后钱归谁管的事儿了,但是,一听我说,结婚以后钱还得归咱妈管,她啥也没说,第二天就跟赵国栋俩确定关系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俩兄弟的通病嘛,愚孝,宋团好歹还知道养家糊口,宋庭秀就为着个愚孝,连个对象找不上。
见苏向晚出来,宋团说:“大过年的,你回家歇着去,李老太太一家我让孩子们对付就行了。”
“宋团,你该不会准备要上手打老太太吧?”苏向晚说。
大过年的,老太太上门来闹不是啥好事,但宋团率儿子打人,那就成恶霸行径了呀。
不过,宋团就没有苏向晚的担忧:“治病要治根,你放心,今天我不但得替承泽把老太太打发了,就承泽在秦州的房子,肯定也得叫老太太乖乖的交出来。承泽这些年受过的委屈,既然老太太要闹,咱们就掰扯清楚,你去歇着吧。”
好吧,毕竟大过年的嘛,小苏同志都辛苦了一年了。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今天,宋团打算用自己的方式,彻底解决了李老太太这缠人的一家子,让苏向晚舒舒服服的,过个好年。
第121章 要搬家
李老太太在大年三十这一天率众前来,当然是准备的好好儿的。
老太太领头,几个儿子跟在后头,由李老四捧着一幅黑白照片,上面是一个异常年青,穿着白色公安装,戴着大檐帽,佩着领章的年青人。
年青人嘴唇略厚,两只眼睛神彩熠熠,要不是相框子上蒙着黑布黑花,谁能相信这和年青的一个公安,却已经牺牲了啊。
“老四,到了土司衙门,啥话都用说,跪下就哭,明白不?”老太太给李老四吩咐着呢:“我们就在你身后哭,大过年的,臊死他宋青山一家。”
老二和老二媳妇俩眼看天就要黑,街上壁哩啪啦的全是鞭炮声,又冻又饿,也着急啊:“咱们还是赶紧的吧,大过年的,家里的羊肉锅子做好了,大家还吃不到嘴里呢。”
“有承泽,你们天天有肉锅子吃,没承泽哪来的肉锅子?”老太太白了老二两口子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听着广播里在报时,正是晚上七点钟的时候,一把扬起手来,高声说:“都给我哭起来!”
“哥哎,你死的好惨哟,大过年的,咱们想给你过个年,敬杯酒都没个娃来敬哟。”李老二用的,还是唱花儿的腔调,哭着就进土司衙门了。
李老四直接就跪在了土司衙门的铁大门前,本身海西人的嗓音,就因为地域原因而高亢明亮,他声音直接就是花儿,这种腔调不但不费力气,而且特别的高。
大年三十啊,虽然说现在破除封建迷,大家不敬神了,但总归人都是祖宗生的,到了今天,肯定都得把祖宗们的牌位,画像请出来,有些人私底下会上柱,更多的人则是敬碗酒,敬根烟,毕竟这属于国粹,不让大张旗鼓的搞,但要禁,肯定是禁了的嘛。
小谷东一马当先就冲出来了:“坏老太太,打死你,打死你。”
“邓高明在不在,李逸帆在不在,这个县的领导们呢,七八个副县长都是死人嘛,可都快来看看吧,看看宋青山这个不要脸的贪心鬼,再来看看李承泽这个狼心狗肺,大过年的都不知道回家给他爸上柱香。”
李老太太也提着喇叭,声儿调的死是个大,把收音机里主席的新年贺辞都给盖过了。
几个儿媳妇是陪哭的,那声音一波三折,甭提有多好听了。
当然,瞬时之间,整个土司衙门里所有在家过年的领导们,带家属孩子全都冲出来,围成一圈子的看着呢。
“承泽你给我过来,给你爸磕头。”李老太太手叉着腰,一蹦三尺高,上来就拎李承泽的耳朵。
“让孩子回去吧,这样闹真的太丑了。”邓高明说。
李逸帆和谷北俩这趟在清水县过年,也对宋青山说:“好歹让承泽回他家过年,也算陪陪他爸,要不然,你们干的这叫啥事情。”
除了那个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李老三,李家所有的人可谓全都到齐了,拿手指着戳着宋团,而李承泽呢,则给他奶奶拽着耳朵,正在人群中打转转。
苏向晚真的好气啊,她觉得宋青山兄弟实在太面了,她恨不能提着菜刀就上,但是,毕竟宋青山说过,这事儿他来想办法,对吧。
所以,苏向晚只能是捏着拳头,忍啊。
忍字头上一把刀,她都快忍不住的时候,突然就听人群中谷东哇的一声大哭,瞎熊嗓子似的爆哭,小家伙两条短腿往地上一蹬就开始吼了:“打人打人,坏奶奶打人啦!”
“都干什么,就事论事,你为什么打孩子?”宋庭秀突然之间啪一把,直接把李老二给掼倒在了地上,指着他也是一声爆吼。
“老宋家打人啦,大家抄家伙。”李老二也是一声吼,跟宋庭秀俩就打到一起了。
李老四一看老二跟宋庭秀打起来了,把手中大哥的遗照啪的一声往地上一掼,冲上前就帮兄弟打架去了。
驴蛋在这一刻爆发了他的战斗力,眼看李老四一拳捣过去,手中一根棍子,跳起来直接就掼到了李老四的脑袋上。
这要不是宋青山一把抓的快,驴蛋那一棍子下去,李老四保准得头破血流。
而且,他扬天就是一枪,一声轰响,整个县城里辟哩啪啦的鞭炮声在一瞬间都停止了,所有人都看着宋团呢。
“老太太,大过年的,你不好好在家歇着,跑这儿来干嘛?”宋团这属于明智故问,声音还特别高。
老太太说:“承泽得回家陪他爸过年,这事儿就算领袖来了,总理来了,他也得同意。”
“承泽他爸是死在云南的,怎么着也得有他爸的骨灰才算个事儿,老太太,您到云南接过他爸的骨灰吗?”宋青山说着,还来扶这老太太,要给她拍胸膛顺气。
老太太现在知道宋青山个黑心鬼,表面看上去老实巴交,待老太太们和颜悦色,其实是个黑心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