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泊烟
没想到这个先她入府的妾室也来了,还生得这么……美。尤其那双眼睛,又柔又媚,仿佛能把人的心魄勾去一样,跟那个庄妃简直一模一样!她想到早逝的长姐,心里就越发不喜这个妾室。这家人也不知道是什么风水,养出的姑娘各个都是狐媚。
她想到自己将来要跟这个女人共侍一夫,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憋屈。
席间宾主尽欢,高南锦风趣健谈,什么话题都能应对,每个宾客的需求和情绪都能照顾到。有人提议行酒令,玩击鼓传花的游戏。一人背席击鼓,花球在席间跳来跳去,鼓声停下的时候,花球刚好落在高南锦的手里,还来不及递出去。
众人喝彩起哄,高南锦无奈地笑,花球在谁的手里,谁就要表演助兴。
她正思考要表演什么,末座的沈蓉忽然说道:“听说夫人的箜篌奏得极好,不如表演一曲箜篌引,如何?”
她也是无意中听到,高氏曾和嘉惠后一同学习箜篌,技艺高超的事。当年嘉惠后在高楼上以箜篌扬名之后,一生再没碰过箜篌,一直被视为遗憾。而在她的盛名之下,世人都忽视了与嘉惠后系出同门的高氏,同样是个弹奏箜篌的高手。
没想到,高南锦听了沈蓉所言,一下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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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因为在众人面前,高南锦没有发作,只是按捺住心头的怒火,说:“我很多年不弹了,早就手生,你们玩个别的吧。我去换身衣裳。”
她起身离席,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有人为了缓和气氛,赶紧提议行别的酒令。
沈蓉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灰溜溜地离席退了出去。
宴席又热闹起来,沈潆低着头,仿佛周遭的喧嚣都没有入耳。
京中的世家大族在培养子女上非常花心思,如果是男孩就要早早开蒙学习四书五经,而女孩则要研习四艺,茶艺,花艺,书艺和琴艺。她觉得普通的乐器学起来没什么意思,恰好继母认识一位善箜篌的高手李大家,祖上曾是宫廷乐师,她便和高南锦一同拜师学艺。
她的技巧日益精进,高南锦亦是天赋异禀,她们不相伯仲。结业的时候,连李大家都说难分高下。
那日,父亲要她在锦绣楼上弹箜篌,用以助兴。宴席盛大,不仅永王,定王在场,京城中几乎所有的世家子弟都列席。她听到父亲跟继母说,要借这次机会择婿,她不愿意用这种方式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因此就没有去。
没想到那日高楼上还是响起了乐音,她更因此一举成名,惹得永王和定王互相争夺。遇到谢云朗,他冷嘲热讽,说安国公嫡女,原来也是欺世盗名之辈。后来才知道,父亲让高南锦代替她上了高楼,替她奏了那一曲箜篌。
她为此事和父亲大吵一架,摔碎了房中的箜篌,发誓此生再不弹奏。她还要去告诉永王和定王,那日高楼上的人不是她,她根本不想嫁给他们。父亲把她关在祠堂里,不准她吃东西,那是她记忆里父亲第一次动真格的大怒。
寒冷的冬日,全靠继母和妹妹暗中照顾,她才没有冷着冻着。
她很久都不跟高南锦说话,怪她帮着父亲,出卖了自己。直到她们各自婚嫁,高南锦苦苦哀求她的原谅,才终于冰释前嫌。高南锦也再没碰过箜篌,那似乎成为了她们之间的禁忌。
很多年后,已经不再天真的沈潆才明白,那日就算没有高南锦,也会有别人替她上高楼。而永王和定王争的并不是弹箜篌的人,而是安国公之女,所以无论过程如何,结局都会是一样的。
她早就对当年的事释怀,高南锦似乎还没放下。
短时间内,高南锦没有再返回宴席,她一向处事圆滑,想必是真的控制不住情绪,才会如此。女主人不在,宾客们便各自凑在一起闲聊。魏令宜久不在京城,并没交好的朋友,也不习惯主动去结识旁人,便只独自喝茶。
旁边一桌的两个妇人聊到了席上的梅花糕,其中一个轻蔑道:“这梅花糕不是过时了吗?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寡淡无味,哪有牡丹酥入口香脆。最近京城里的宴席,都时兴上牡丹酥了。”
旁边的人揶揄道:“你这话的意思是梅花不如牡丹咯?”
这话意有所指,梅花喻嘉惠后,牡丹喻徐庄妃。周围的人附和起来,都夸牡丹天姿国色,美艳动人。
魏令宜皱眉,刚要开口,对面席位上的沈浵忽然站起来:“牡丹有什么好?纵然天姿国色,却空有其表,没有风骨,缺少品性!你们看看这满园的梅花,傲骨铮铮,凌寒独立,岂是牡丹可以比的?牡丹注定只能由庸俗的人去欣赏!”
她这一顿慷慨陈词,让刚才夸赞牡丹的妇人们变得十分尴尬。她们一下就变成了她口中的庸俗之人。
“沈姑娘是怎么说话的?”最先开口的妇人也站了起来,“我们不过是讨论花而已,你怎么还骂人呢?”
人群里有人嘀咕:“还当自己是安国公之女,嘉惠后的妹妹?前朝后宫早就换了天地了。”
沈浵大声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只要皇上没有立新后,我长姐就仍是长信宫之主。不管是庄妃还是其它什么人,都爬不到她头上去,更容不得你们这群人目无国母,放肆议论!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谁敢以身犯法,就不怕株连九族吗!”
她气势汹汹,言之凿凿,旁人顿时都被她镇住,不敢再说话。虽说宫里宫外都说嘉惠后形同弃妇,但嘉惠后去世好几个月了,按理说就算不立新后,内宫也该定下人选了。可迟迟没有消息,谁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呢?也许还念着旧情呢。
“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讨论梅花糕和牡丹酥嘛,沈姑娘快别生气了。”有人站出来缓和气氛,沈浵却拂袖离去。
众人讪讪的,也无人敢再提起这个话题。
过了会儿,高南锦才返回来,神色如常地谈笑风生,之前的那个插曲,好像被刻意遗忘了。
后院的女人们异常热闹,前堂的男人也没闲着,互相斗个酒令,聊着朝堂上的事。谢云朗虽是主人,但他一向孤傲,席间全靠沈光宗等年轻人活跃气氛。沈光宗喝到兴头上,想起今日的正事,左右看了看,裴延怎么不见了?他明明把人拉来了,要给妹妹瞧瞧,这一转眼的工夫跑到哪里去了?
他辗转到了后院,四处没看见裴延的踪影,只看到青峰坐在一棵树下打盹。
他走过去踢了下青峰的腿:“醒醒。”
青峰一下子跳起来,大喊道:“什么人!”
“你们侯爷呢?”沈光宗揉了揉耳朵问道。
青峰瞪大眼睛:“原来是小侯爷啊。刚才有人来找我们爷,说要跟他单独谈谈,我就没跟着。这会儿大概是在谈事吧。小侯爷找我们爷有事?”
沈广宗当然不敢说明目的,就打哈哈:“没事,喝酒时没看到他,就出来找找。一会儿他谈完了,让他赶紧回宴席啊。”
秦峰点头应了,沈光宗转身离去。
裴延站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听到沈光宗走了,才示意旁边的人继续。这人是他曾经的部将,之所以说曾经,因为这个部将如今在徐器手底下做事,这回是帮着徐器来做说客的。
“侯爷,您想想看,徐都督在宫里有庄妃这层关系,圣眷正隆。只要您肯跟他合作,不仅皇上不会再忌惮您,想着收回您的兵权,还会把山西和陕西两地放心地交给您镇守。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裴延道:“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