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泊烟
我告诉长嫂,让她想想办法。你得有个准备,这桩婚事估计有点波折。
宋远航一边读他的意思,一边露出笑容:“还是有希望的?”
裴延点头。
宋远航这才松了口气,正经道:“来,我们说正事。”
裴延挑了挑眉:若我刚才不答应帮你,你还不打算说正事了?
宋远航心虚地笑了两声,然后道:“别小气,你今夜去见徐器了?他对安国公的事怎么说?”
裴延便将跟徐器见面的过程说了一遍。
“依我看,徐器狡猾,当年的事他就算没有参与,也绝对知道大部分内情。他之所以不说,就是想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安国公的身上去。你也别全信他。这人从低等行伍出身,做到如今位高权重的大都督,绝不是等闲之辈。”
裴延知道徐器做事,肯定是有目的的。他并没打算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此人身上。只不过徐器也算一条路子,又曾在锦衣卫做过,他的人脉不用白不用。
“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早回来?我在应天府带的那个皂衣小吏,现在专门分拣各地进奏的文书,我特意让他留意西北的消息,刚才他派人给我传信,鞑靼的大汗快不行了。据说如今鞑靼的王庭乱做一团,各方势力都想争夺汗位,还有人写信向大业求助。我觉得皇上很快就要召见你了,毕竟没有人比你更懂那帮蛮子。”
此事当真?裴延警觉地问道。鞑靼一旦起了内乱,西边的瓦剌可能会趁虚而入。他们如今相互制衡,才能保证大业的边境太平。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太平的日子也就到头了。所以鞑靼绝对不能乱,新的大汗要尽快选出来。
“千真万确。就算有出入,也八.九不离十。具体的奏书已经送到内阁,如果你有暗桩在那儿,一问就能得到确切的消息。”宋远航起身,“我不能久留,晚了街上的热闹散去,我的行踪就暴露了。那个,王姑娘的事,记得帮我张罗啊!”
裴延点头,宋远航就走了。
他起身,负手站在书房挂起的舆图前面,沉默地站了会儿。因为裴家吃过通敌叛国的的亏,这些年,无论鞑靼的人几次三番地示好,他皆无动于衷,省得留下什么把柄给别人。可他现在人远在京城,对鞑靼的事情一无所知,对整个局势也失去了掌握。
唯有尽快返回,才能重掌主动权。
他回到书桌的后面坐下,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给鞑靼的那个人写封信。
*
沈潆一口气走回延春阁,易姑姑已经回来了。她笑着对沈潆说道:“我看王姑娘的事情,大概能成的。姑娘不用担心老夫人会把她许给侯爷了。”
沈潆坐在妆台前面,一面卸下首饰,一面问道:“她对宋大人的印象还好吗?”
“王姑娘没有明说,只是看她的样子,十分满意。那宋大人真是个正人君子,两人一起去逛灯市,王姑娘被人撞了,宋大人伸手扶她,只拉着她的衣袖,都不敢碰她一下。”
正经的读书人大体如此,宋远航洁身自好多年,自然不是那些登徒子能够比的。
方才沈潆在街上被人挤来挤去,出了一身的汗,吩咐红菱和绿萝去准备沐浴的东西。
她从前养成的习惯,无论寒暑,每日都要沐浴才能睡得着。但沐浴在平民家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费水费事不说,上好的香料和皂荚难弄到手。先前在沈家的时候,她便觉得诸多不便,有时为了防止大房和老夫人那边不满,就把沐浴的事情省了。
但进了侯府以后就简单多了,侯府不仅有专人配好各种香料和皂荚,还能自己动手调配。沈潆依着记忆配了一种茉莉花的皂荚,还有檀香明矾,都是她曾在宫里用过的。
宫中的尚药局还有很多皂荚的秘方,各宫嫔妃喜欢什么香味,他们都烂熟于心,每旬配好香料送过去。只不过沈潆从来不上心,只记住了这么两个。高南锦倒是个调香的高手,只要闻一闻,便能知道各种香的成分。
红菱和绿萝都觉得沈潆配出来的皂荚好闻,纷纷讨要了些去。她们做下人的当然没办法日日沐浴,着新衣,逢年过节能得恩典好好洗一洗,便十分开心了。
沈潆沐浴完,屋中的地龙已经烧得十分热,她身上又出了汗,便拿汗巾仔细擦拭。她不知道宋远航和裴延聊完了没有,是不是在聊王倩如的事情。她知道王倩如这桩婚事想要成,还得过王夫人那关。
等着等着,她的困意席卷上来,便回房趴在了床上睡觉。她不喜欢等人,曾经等得太久,再也不想尝那种等不到的滋味。虽说裴延和裴章不一样,他应该是在谈正事。
本来便累了一晚,她也打不起精神来伺候裴延,正好他不来,她又可以逃过一劫。
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日的早上。
红菱来叫沈潆,说裴延昨夜没有过来,前院传来消息,他昨夜睡在书房,一大早就进宫去了。
“姑娘。”红菱在沈潆的耳边说道,“一大早老夫人就托人来传信,说徐夫人设了家宴,请沈家的人都过去。您也在邀请之列。”
是甜文啦,放心。就是侯爷吃肉有点难。晋江搞得我现在有阴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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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徐夫人就是沈潆的姑母,徐蘅的母亲,两家不曾有往来。
她应该是看不上沈家这门亲戚,觉得丢面子。而且记恨年轻的时候,自己私定终身没有得到家里人的支持,因此鲜少跟人提起自己的身世。沈潆知道,徐夫人曾经一门心思想要把女儿送进长信宫,更不想跟娘家这些人扯上关系。
后来大概认清了现实,打消了痴心妄想,才重新考虑认这门亲戚。沈家本来是个破落户,现在一个侄女嫁到靖远侯当了宠妾,一个要嫁入内阁大学士的府上,也不算太寒碜了。
沈潆听完红菱的话,心里很平静。
对于普通人来说,有一个在宫里当宠妃的表姐,一个做大都督夫人的姑母,应该是无上荣耀的事情。可前世沈潆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徒有其表的身份。她跟徐蘅始终当过对手,所以不喜欢这家人。在宫里的时候,作为皇后要装大度去接受所有嫔妃,她们之间仍然几次三番起了冲突。裴章为了徐蘅位份的事情跟她吵架也是事实。
所以徐家的家宴,她是绝不想去的。
可话又说回来,她都能不计较沈蓉所为,没道理把徐家拒之千里。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靠山,哪怕这些人仅仅是名义上的亲人,也是她手中握有的筹码。一个身份卑微的妾室,哪有资格挑三拣四的呢?
沈潆一边梳头一边说:“今日就去?”
红菱点了点头:“老夫人说的是今日。沈家那边好像已经准备出门了,只看姑娘这边愿不愿意。如果现在就出门,还能赶在中午前……”
“你觉得我应该去?”
红菱点了点头:“虽然去了徐家,徐夫人未必给我们好脸色。可我们去徐家这件事,对姑娘是有好处的。宫里的庄妃娘娘,如今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怀着龙嗣。她母亲愿意重新跟娘家的人走动,感情好坏另说,姑娘在侯府总归多了几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