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枫聆心
赞进拢起眉,想不出什么好事,还是一桩接一桩的?可他自从认墨紫为主,就打定主意她说什么是什么。甩甩脑袋,憋在心里,一句话不说。
“我知道你想问,不过这马颠得我实在说不了话,等以后告诉你。”墨紫怕话说太多,咬自己舌头的可能性也高。
赞进欸了一声,佩服道,“墨哥,你总知道我在想什么,可我却不知道你想的事。”
也不好说他心思简单,免得他误以为说他笨,被打击到,墨紫这么回,“你跟我时日尚短,等久一些,到时候,我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你就明明白白了。”电视上这么演的。
赞进很是听进去了,嗯嗯点头,一脸我要继续努力的那意思。
到了弃府那儿,墨紫先挪砖头看墙缝里有没有裘三娘穿出来的字条,结果一无所获,就让赞进把今日东家无大事的话带回去给岑二。
换装洗脸梳头发,用了将近半个时辰,墨紫再学猫叫,把小衣叫出来。
“姑娘,我是说奶奶,今天怎么不进园子?”小衣要带她翻墙前,墨紫问。
“不知道。就去瞧了眼田大看好的一处房子,三进的,花园好看,七百两银子,小姐当场就付清,让田大找岑二商量打家具,然后就回来了。”小衣想起来,“多半是算命先生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小姐不高兴。回来后就一直关在书房里,谁也没让进去,说要抄经。”
能让小衣说这么多话,裘三娘今日真反常了。
“小衣,能带我到默知居外面么?我要是两手空空回去,红梅一定奇怪。”裘三娘是让她找书去的。
小衣已经把这面墙摸了个门清,点点头,就领着着墨紫走到更远的墙脚下。
墨紫落地一看,是默知居外的僻静竹林。刚要走,小衣拉住她,塞给她一样东西。打开瞧,居然是敬芳园的地图,画得十分精美而且详尽。那些阁啊楼啊屋的,跟名家字画一般的水准,是裘三娘的细致画风。
真的,也是赶糊涂了,忘了自己打裘三娘嫁进来,就没出过咏古斋。一出去,今晚大概就让裘三娘说中,回不来家。
眼看快到掌灯时分,她不再耽搁,看准了地图,照上头的说明,抄无人小路,跑得飞快,终于在日落前,站到敬芳园书斋的门口弯腰喘气。
有多久没这么长跑过了?从前负重十公斤,跑十公里,是她最——头疼的项目。短跑,搏击,障碍,伏地,她都能达标。唯有拼脚的耐力,她倒数第一。要不是自己有军工专长,估计早被踢出部队了。
抬袖擦汗,发现书斋前一片静悄悄的,四周没个人,也没灯。她从来以为,像敬王府这样的地方,书斋应该有专人照看。谁知,上前推门,还没用力,就开了。一点声音也听不见,只有一大间十来排的书架子。
墨紫不知道,这间书斋是敬王府摆设用的。平时家里谁买个书,看完了,就放到这里来。没有重要东西,自然也没人看管。十天半个月,管事找小厮丫头们来清理一回。既然是看完了丢到这儿放,主子自然就很少来。而书,对于这个社会大多数的人都是奢侈品,当然也不是园子的仆人们会看的。
天色昏暗下来,还好堆放杂物的柜子里有蜡烛和火折子,墨紫点亮一根,用铜烛盘端了,到书架前打算找书。她态度很认真的?不,皆因红梅是识得字的。整个王府上上下下识字的丫环肯定不会多,但红梅偏是最得老太太赏识的一个,自然特别一点——识字。
可等到她拿蜡烛一照书架,傻眼。书没有分门别类,多半是不识字的仆人们信手弄齐了竖起来就算。而这时候的书,大多是线装书,只有封皮上写着书名,侧边可没字。不分门别类的放,便是找出最普通的四书五经都无望。
裘三娘要找的书,一本是诗经,一本是春秋,很普通,很正统,可墨紫看着这十来排书架,很无奈,很头痛。她不能在别人以为她花了整日功夫在书斋之后,回去说找不到。
心一横,她打算卯上。把所有的蜡烛找出来,根根点亮,将书斋照得通明,挽起袖子,从第一排开始,翻
不知找了多久,眼前一道白光乍现。紧接着,轰隆隆,天上滚雷声。
墨紫自中间一排抬头,从开着的窗户瞧出去,漆黑漆黑的。无风,低压闷热。这是要下雷雨了。
才想完,雨声就起,噼噼啪啪,一片。
咕噜噜,肚子滚雷声。
正好白荷给她装了一小口袋的桃酥饼,咬半个在嘴里,还有半个嵌着,要继续埋头苦找。
“这雨怎么说下就下?”有人在外面大声叫,“二爷,书斋里躲躲吧。咦,点着火。这么晚了,还有谁在?”
哐啷,两扇门骤然分开,大步进来一个人。
闪电劈下来,将墨紫的脸照得雪白。
那样难以令人忽视的形象:叼着半个饼,歪着脑袋,瞪圆了眼睛。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136章 硕鼠硕鼠(三)
第136章 硕鼠硕鼠(三)
雪青的领,紫青的衫。肩头绣明菊锦簇,这会儿让雨打了微湿。一向如寒星的眸子,如今因墨紫那叼着饼的模样,有了笑意。嘴角一勾,再不是高高在上的萧将军。
墨紫作为同船人来看,萧二郎从天上落到地上,神情突然这般平易近人,有点诡异。
果然,他一开口,“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岂有此理,当她文盲?不好意思,她虽然诗词歌赋记不全几首,像这种千古佳句还是听过的,而且能理解得很清楚。说她是偷吃他东西的老鼠?她肚子饿了,咬得是白荷做的饼,又不是他下得厨房
伸手重重掰下嘴外的半块饼,已经在嘴里的,匆匆嚼过几口吞下去,她回他,“汤鸡汤鸡,无闯我地。”作诗多简单,是个人都会。因为,古人说话就那个调调。就像现代的说唱,其实,黑人说话就那样。别人听得很稀奇,觉得哇——好听。古诗也有点像,你要是出生在古代,花十年功夫看古文,随口说话就有那诗味道。
萧维一怔,“汤鸡汤鸡?”
“落汤鸡,落汤——鸡。”这个时间点,他是从无忧阁出来,落汤鸡一语双关啦。
“你哪来的丫头,竟敢这般对二爷说话?”萧二郎身后闪出一个小个子,眼睛小得看不见,长得黑不溜秋,脑袋上顶得小髻没有鸡蛋大,就是头发特别稀缺那种。不过,将那身小厮的黑布衣撑得结结实实,似乎是个武生小厮。
墨紫不慌不忙,将手里的饼送到嘴里。吃饭皇帝大。她是裘三娘的丫头,又不是萧二郎的丫头。
“不是跟二爷顶嘴,而是瞧二爷有诗兴,我跟着附会两句。”汤鸡汤鸡,无闯我地。一不小心,还押韵了。
那小厮的嘴立刻吞了鸡蛋,噎到。还能这么附会的?
“这是你的地方吗?”本来觉得她那样子太有趣,萧维想什么就说什么,谁知让她顶了回来。什么?汤鸡?没这种说法的。
“二爷说得好。我这饼也不是二爷的。”等着你呢墨紫拍拍手上的饼屑,双手对握,在腰间一别,完美一个福,“二爷,墨紫帮三奶奶来找书。若扰了二爷清静,墨紫在这里给您赔不是。”
萧维一听,敢情她给她自己找好台阶,顺顺当当下来了。他还真不能计较。她找书,他避雨。他说她硕鼠,她回他汤鸡。而且,最厉害的是后面,竟先低头认错,他便是有火也发不出来。轻轻哼了一声,在书桌前坐下。
“二爷,小的去拿伞,您稍等片刻。”小厮说完,斜眼瞧墨紫,鼻子高扬,好像是说——看看,这才是为人仆的本份。打雷下雨,刮风闪电,也得身先士卒。
墨紫笑笑:你很好,可我做不到。
小厮转身走到门前,想想不甘心,回过头来指挥墨紫,“二爷喝了酒,又淋了雨,你赶紧去泡壶热茶来,给二爷驱驱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