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疯魔
046 窃鸡不成蚀把米
看守院子的管事陈妈妈上前道:“回老夫人,方才奴婢出院子迎接您的时候,眼角撇见一个紫黑色的影子呢,结果一转头,又没看见了,料想定是喜鹊进屋了。”
本来抱定了主意的韦凝紫看着眼前明显睁眼说瞎话的陈妈妈,面上略带着点试探道:“妈妈,你余光一见就确定是这只喜鹊飞进来了,莫不是看花了眼?”
陈妈妈转过来,眼角带着鄙视,口中话语铿锵:“表小姐,奴婢平日里管着老太太院中大小事务,在奴婢眼皮子底下几乎没犯过错,若是不相信,尽可以再拉其他人问问。”她顺手点了一个二等丫环碧水,目光严厉的问道:“现在表小姐不相信我的话,你是今日值班看着门口的,你看到喜鹊飞进来了吗?”
碧水垂着头道:“回老夫人,奴婢在门口看着喜鹊飞进来的,和大小姐所说一般,喜鹊是个好兆头,奴婢想着今日老夫人回来,喜鹊飞进来定然是福禄双全的意思,便没有阻拦,请老夫人恕罪。”她说着就跪了下来。
眼看其他人的证词都偏向谢氏那一方,谢姨妈望着陈妈妈和碧水,两眼射出冷冰冰的光来,声色俱厉道:“你们睁眼说瞎话,这喜鹊真的是自己飞进来的吗?莫要违背自己的良心!”
云卿微垂着头,谢姨妈也好意思说良心两个字,她故意将死雀丢进祖母的房里,才是真正的良心被狗吃了。
谢姨妈的架势十足,脸色也异常的严肃,可是屋中没有一个人被她吓到,目光反而更为轻视。要知道,老夫人的院子就是谢氏也不会轻易插手,这里面的丫鬟婆子在府中都比其他同等的丫鬟婆子有脸面一些,最是会看衣做人,早就暗地观察谢姨妈母女穿着一般,又知道她是个投奔府中来的亲戚,心里便存了轻视,此时对她们还出言喝斥,当即心中就生了气。
陈妈妈更是一把就跪了下来,委屈道:“老夫人,若是奴婢一个人看到也就罢了,可碧水也见到了,本来喜鹊飞进来就是好事,为什么有人应要说成是故意丢进来的,莫非是想要施个下马威给奴婢们看,奴婢受点委屈也就罢了,可是老夫人的福气是真真的,不能让人辱没了去。”
她是老夫人的陪房,这么多年在院中的地位也就仅次于王嬷嬷。对于两人的说法,老夫人当然选择相信自己人,望着谢姨妈和韦凝紫越发觉得她们不顺眼,戴着重孝冲撞了她也就罢了,还硬要栽赃说是谢氏丢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已经清楚了,陈妈妈,碧水你们两个起来吧。”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眼里冒着冷冷的光芒扫过谢姨妈和韦凝紫,若不是念着谢姨妈曾经救过她,她实在很想大骂两人一顿。
谢姨妈知道老夫人肯定认为是她冲撞的,她一百个清楚这死喜鹊绝对不是飞来的,而是她中途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她偷偷派人去买来掐死后再丢进来的,原想着陷害谢氏,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惹得老夫人是越发的不喜她们,这和她的初衷背道而驰,还要张口辩论,韦凝紫一把拉住她,对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她才咬着牙愤愤的收了声。
事到如今,她还能怎样,这些下人向着谢氏,一口咬定早有喜鹊飞了进来,她百口莫辩,总不会说出喜鹊是她故意丢进来的,那不是打自己的耳光吗?到底还是谢氏阴险,刚才在大门口做的那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其实背后早和下人串通好了做假证,还有那个沈云卿,一只死鸟她也能靠着一张嘴说成是福气,真是尖牙俐齿,无耻至极,不愧是谢氏的女儿。
想到这里,她强吞满腔的怒气,目光阴毒的望向云卿,正好遇见那一双幽深如雾的凤眸含着笑意看过来,明明是和柔的笑意,在谢姨妈看来总觉得异常的讽刺。
对于这种不痛不痒的怒视,云卿根本不在意,慢慢的收回视线,望着祖母眼底对谢姨妈和韦凝紫的一丝厌恶,嘴角笑意越发的深了。
其实韦凝紫的确是聪明的,她知道让院中的下人做证明,可惜到底没在几百号人的大宅门当过家,不懂做下人的心理。若是今日真被确定喜鹊是谢氏丢的,不仅谢氏要受罚,就是她们都会安上一个失职之罪,起码要打上二十大板。反过来,若本来是好兆头,因被某些人冲撞了才死的,她们最多被训斥一顿。两厢利益比较之下,不需事前串通,下人都会选择保护自己的那一种说法。
从谢姨妈丢出死雀那一步开始,她就在给自己挖坑,这种心里明明知道别人说了假话,却偏偏不能辩解的滋味,一定是不好受吧。云卿颇为同情的看了一眼愤怒的谢姨妈和一脸柔弱眼底却隐怒的韦凝紫,你们愤怒吗?不,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呢。
上一世她们母女倚仗的是祖母,又有谢氏的包容,还有她替她们说好话,才能入沈府居住,从而站稳脚步,若这一世这些依仗全部都没了,她们又会变成怎样呢?她真的很期待。
“好了,以后看门的时候着紧些,这些东西就放它们在外头呆着,别进屋子吓着人了。”沈茂见母亲对谢氏的怀疑都消失了,出来说几句缓和气氛的话。
陈妈妈和碧水一干下人连称是。谢氏也笑着道:“母亲一路劳累奔波,您先洗脸,儿媳让厨房做了一桌洗尘宴等着您呢。”
“嗯,你们先去,我等会过去。”老夫人这些天赶路确实累了,又加上刚才那么一通气怒,人有些疲累的点头道。
“好的,那儿媳先去张罗着了。”谢氏福了福身子,往外走去。
谢姨妈和韦凝紫也行礼道:“那我们也先出去了。”等了半天,见周围的气氛都不太好,老太太闭着眼睛根本不打算搭腔的样子,只好悻悻的出了门。
走出荣松堂,外头日头渐升,云卿跟着谢氏一起走出来,谢姨妈和韦凝紫还以为她们走在前头,谁知道出来的时候云卿正满脸笑容的看着她们道:“姨妈,表姐,同我们一起去偏厅吧。”
谢氏虽刚才对谢姨妈的表现有些疑惑,可到底是自己的妹妹,也开口道:“妹妹便同我们一起吧。”
虽说谢姨妈和韦凝紫母女两看到谢氏和云卿就不顺眼,可她们还是知道自己是客人,便点头应着,四人一边走一边聊,气氛很是和谐亲切,一点都看不出方才在老夫人屋中还发生过斗争的事情,慢慢的行至花园中,突然一个穿着淡绿镶领橘黄纱面比甲的小丫鬟抱着一只瘦黑小猫朝着云卿撞过来,流翠连忙往前面一挡,那小丫鬟便撞在流翠身上,险险往后退了几步才站住,手中的猫也落了下来。
流翠喝斥道:“什么人,走路怎么不看路的吗?”
那小丫鬟抬头见到是谢氏和云卿,立即害怕的跪下来:“奴婢不是故意的……刚捡了只野猫想放出去,一时心急,请夫人和大小姐恕罪。”
谢氏刚要开口斥责,却听云卿说道:“你说捡了猫,猫呢?”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尖叫声……
047 姨妈被咬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厉声一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瘦黑小猫不知何时已喵喵嘶叫朝着谢姨妈就扑了过去,它身形瘦小,速度极快,谢姨妈本能的用手对着小猫一挡,不料小猫竟然是不避不闪,直直张口对着她的右手手掌直接咬了下去。
谢姨妈手背上出现四个血洞,鲜血滢滢的往外冒,锋利的猫爪在她手腕上挠出深深的四条红痕。
谢姨妈口中惊声尖叫,“快,快把这个小畜生给我丢开!”她连连往后倒退,正巧踩到旁边一根树枝,整个人毫无意识的朝着身后重重倒下去,一把摔到了地上。
而韦凝紫则一脸嫌恶的冲过去抓着谢姨妈手中的小猫狠狠的往地上一摔,将瘦弱的小猫摔得趴在地上凄厉的叫了一声,动作干净利落,眼神狠毒不留情,众人看在眼底都暗暗惊心。
谢姨妈屁股墩坐在地上,震得半边身子都是疼的,又加上手上被小猫抓的鲜血淋漓,面容都疼得扭曲了,韦凝紫转过身连忙去扶她,谢氏身后的翡翠也过去跟她一起将谢姨妈扶着站起来。
那个小丫鬟一见猫抓伤了人,小脸上泪眼汪汪的,对着谢姨妈磕头道:“本来是大小姐让奴婢去打扫的花园,发现有一只野猫就要抓出去,没想到竟然咬伤了贵客,求您饶恕奴婢!”
谢氏听后顿觉气怒,妹妹第一天进府就被猫抓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刻薄,心中不满妹妹投奔故意所为,当即开口道:“来人啊,将这个丫鬟拉去重打二十大板。”
谢姨妈一听又是云卿院子里的小丫鬟,更是来了脾气,若是按照以往的性子,马上就将小丫鬟拖下去打死,眼下在别人家,也知道收敛,看到自己手,不禁开口道:“姐姐倒是仁慈,一个小丫鬟抓烂了妹妹的手,也就是打个二十大板就罢了。”
她语气阴阳怪气,谁都听得出其中的嘲讽,其实谢氏处置得并不算轻,重打二十大板小丫鬟起码也去了一半的命了,可是谢姨妈心肠狠毒,她觉得远远不够。
却听云卿站出来,对着问儿训斥道:“你好大的胆子,在我院子里发现只猫,好心送出去也就罢了,府中的路不单单只有这么一条,你偏偏要往人来人往的花园这边走!到底居心何在,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经她这么一说,问题的高度就上来了,不仅仅是只野猫伤人,还变成了有心伤害,并且暗里指出问儿是云卿院子的人,要处置也应该她来处置才对。
谢姨妈巴不得问题扯的越大越好,好打死这个小丫鬟给她出气,冷笑道:“姨侄女说的对,必须要好好的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说就打,不相信打到死她还不吐出真话。”
云卿赞同的点点头,冷声道:“问儿,你还不老实交代,这猫究竟是怎么回事,它明明离夫人最近,怎么偏偏对着姨妈扑过去,其中动了什么手脚还不从实招来?”
问儿抬起头,小脸上泪水涟涟,一副迷茫的样子,“回李嬷嬷的话,奴婢也不知道,若是说有什么异常,就是这猫几天没吃东西了,大概是因为饿得狠了所以瘦黑小猫才张口去咬谢姨妈的。”
其他人脸色没什么变化,野猫寻不到食的事情很正常。谢姨妈却是一惊,猫吃鸟雀是天然习性,她手中刚抓过喜鹊,留有鸟雀身上的味道。瘦黑小猫饿了几天,所以闻到喜爱的雀鸟味道就直接扑了过来咬住她。
却听云卿还在问道:“事情哪里会这么简单,若是饿的狠了,它开始不是卧在你的怀中么,为何没咬你?”
谢氏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经过沈茂补药一事后,她对府中的一切都很警惕,慎重道:“这么说,是要好好查一查。”她转过身对着谢姨妈道:“妹妹,你手破了别浸水,防止发炎,我已经安排人去请大夫了,等会大夫过来,让他看看你手中沾过什么,若是有那起子坏心眼子的小人,必将他处理了,不让妹妹受这等委屈。”
让大夫来那还得了,手上的鸟雀味道还不给闻出来,谢姨妈连忙僵笑道:“瞧姐姐说的这么严重,可能是今早我用的鱼片粥味道还留在手中,让馋嘴小猫给闻见了,才扑过来的。”还好路上的早膳都是各自分开用的,云卿也不知道她吃的什么。
闻言,云卿恍然大悟一般,“原是如此,倒是我想多了,猫儿最喜欢抓鱼捕鸟了,野猫更是如此。”她回过身,沉着脸对问儿道:“你还不去谢谢姨妈,若是这猫伤了其他人,非得被打一顿了不可,偏偏你运气好,遇上的是姨妈,她是个心慈的,刚才说是喝了鱼片粥,将猫抓人的原因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你还不赶紧过去磕头谢恩。”
谢姨妈睁大了眼睛,不明白自己刚才说的话怎么就是将原因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可是问儿比她反应快多了,立即转身对着她就磕了两个响头道:“谢谢贵客的宽宏大量,您是个好人。”
谢姨妈被两人一个好人,一个心慈的弄得一口怒气憋在胸腔里,差点没活活憋死,敢情她手被抓得稀烂,又倒在地上栽了个跟头,就得了这么句赞词,那个小丫鬟屁事都没有,一时血冲脑门,身子摇摇晃晃几乎是要倒下,韦凝紫紧紧的搀扶着她,杏眼在云卿身上幽幽的停驻。
谢氏听到女儿的话,眼眸却是闪了闪,眸子往荣松堂方向轻轻一瞟,又落在谢姨妈的手上,飞快的掠过一丝疑光,面上却是严厉对着下人喝斥道:“还不快扶着进花厅,杵在这儿干什么!”
待谢氏和一行人都走远了,云卿回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问儿便笑了起来,“快起来吧,还跪着做什么。”
问儿这才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笑的高贵雍容的小姐,心里越发的谨慎,刚才进府之后,流翠就让人通知她去找一只饿了几天的小野猫出来,按照吩咐从花园中出来‘不小心’撞上小姐,她刚才看到小野猫抓咬得客人满手血,以为自己最少都要挨几十板子,谁知道小姐一开口,她只不过磕两个头就没事了。想到之前的苏眉姑娘,眼前这个大小姐的心思之深超乎想象,心底对小姐的敬畏又多了一层。
云卿将她的想法看在眼底,“只要你不背叛我,我自会护着你的。”低头望着地上瘦黑小猫,两只眼睛亮晶晶圆圆的,眼底露出一丝怜悯,为了她的局,让它受了苦,它何其无辜,可是这世上太多生灵都是无辜的,包括上一世的自己。
她淡淡的一笑,对着问儿道:“带它去看大夫,把伤治好,以后就养在我院子里。”
花厅里,大夫来了之后替谢姨妈开了药,又给她右手消毒包扎,谢氏看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妹妹,姨侄女先休息一会,等会过来用膳,那些个下人做事我可不放心,我先去偏厅,等会翡翠带着你过来。”
谢姨妈躺在紫檀木雕海棠木的罗汉床上,气的根本就不想开口说话,还是韦凝紫点头答应了,“姨妈你去忙吧,我等会和娘一起过去。”
谢氏又嘱咐了几句,才转身走出,一迈出花厅,她面色便淡了几分,微偏头对着身后李嬷嬷道:“让人去问下老夫人院子里的人,今早她是吃的什么。”
048 请你住客院
过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韦凝紫扶着一脸闷气的谢姨妈进了偏厅,不多半会,老夫人也来了,谢氏便上前问道:“母亲,可以上菜了吗?”
老夫人点点头头,这才吩咐传膳。六个小丫鬟如水龙一般端着各种各样的菜肴端了上来,海里游的,陆上走的,山里跑的,样样皆有,最中央摆着一只油焖红烧大龙虾。老夫人坐下之后,沈茂,云卿,谢姨妈,韦凝紫依次坐了下来,谢氏则站在老夫人身后布菜。
在此种接风宴席上,姨娘属于半奴半主,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
谢氏夹了一块玫瑰鸭脯放在碗里,老夫人夹起来尝了一口,眼里闪过一道光彩,略微点点头,赞道:“这菜做的不错,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来,连祖母都夸味道不错,一定好吃,云卿,你也吃一块。”沈茂眼里带着一丝宠爱,对着云卿笑道,布菜的丫鬟立即夹了一块玫瑰鸭脯放在她面前的碗中。
韦凝紫望着桌上的菜肴,单单主菜就有八个,罐儿鹌鹑,烩鸭腰儿,呛虾仁,焖黄鳝,芙蓉燕菜,清蒸火腿,鸡丝豆苗,这些还不包括前菜,汤菜,以及酱菜,加起来足有十八碟。满桌子五颜六色,香味扑鼻,令人垂涎欲滴,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就是平常一场接风宴也能吃上如此好的东西,韦家属于清流书香门第,有名却清水,吃用皆不阔气,哪能如同沈府富足。
她默默的吃着饭,望着坐在云卿,眼底流露出浓浓的羡慕,自己的娘和云卿的娘都谢家人,为何母亲嫁的如此不好,不仅家境不如沈府富裕,爹还命短的早早死去,留下她和母亲受人冷眼。她看着谢氏和暖的笑容,沈茂眼底的宠爱,这一切如果是她的多好,那些光亮鲜艳的衣裳,璀璨夺目的首饰,和父母的宠爱都是她的该有多好?为什么这一切偏偏属于沈云卿?为什么?!
对面的两道视线不加掩饰的往自己身上射来,云卿斯文优雅的吃着东西,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冷光。韦凝紫,羡慕吗?嫉妒吗?是不是很想这一切都是你的,可惜,你这辈子也只能在想象中拥有了。
她吞下口中咀嚼的菜肴,慢慢的放下筷子,用小丫鬟端来了寒暑暗梅水漱了漱,拿起毛巾擦了擦嘴。
谢姨妈右手受伤,只能用左手慢慢的吃着东西,一张脸沉得好似暴雨前的乌云天,随时都滴得出水来。自踏进沈府半天,她就没一件事顺心的,投死鸟反而被老夫人嫌晦气,被小丫鬟的猫抓了结果什么都没得到,心里越想越躁,将特意拿给她的勺子放了下来,擦了擦嘴,两眼愤愤的看着谢氏,开口道:“姐姐,我吃完了,可否带我去府中歇息?”
谢氏抬起头来,往屋外看了一眼,李嬷嬷出去还一直没有回来,也不知结果如何。
“姨妈怎么不多吃一点,刚才看你没吃几筷子呢?”云卿望着谢氏焦急中又带着一点期盼的眼神,知道谢氏听到她说“野猫喜欢捕鱼抓鸟”后起了疑心,吩咐人去问还没等到结果,便故意热忱的与谢姨妈说话,以便谢氏可以有时间听到结果。
吃多?她吃的下吗?她满肚子都是气,偏偏不能发作出来,憋的难受极了。可是对着云卿的小脸,谢姨妈又不得不扯出一丝笑来,干巴巴道:“大概是坐车坐久了,没什么胃口。”
这时李嬷嬷走了进来,她从琥珀手中接过一个盘子,走到谢氏的旁边道:“夫人,请擦手。”
谢氏与她眼神在半空交接了一下,半侧过身来,从盘中拿出擦手的白色毛巾,缓缓的擦着手指,头微微的往里边偏,李嬷嬷压低了嗓音道:“刚才过去打听了,那边一个老婆子说,今早看到她吃的是绿茶和板栗糕。”这个她,自然说的是谢姨妈了。
闻言谢氏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怒气,好一个板栗糕,竟然骗她是鱼片粥,若不是女儿一句话让她起了疑心,多了心眼让李嬷嬷去查问,她还真被蒙在了鼓里。这个妹妹真当她是好糊弄的了,当时那只死雀出现在房里她就觉得奇怪,云卿说是喜鹊飞进来与晦气相撞造成的,她是不相信,若是这样,那天下的喜鹊不都晕了么,直到猫扑了谢姨妈的右手,她才知道,原来都是这个好妹妹一手弄的,记得在荣松堂时,也是她的位置离多宝格最近,当时进来之后就在多宝格上摸摸弄弄,极为方便下手。
谢氏一片真心的为妹妹,哀她年纪轻轻便丧夫守寡,本想尽一切能力照顾她,谁料还是和以前一样,还是什么都喜欢和她这个姐姐抢。一进门就要使坏,让婆婆更讨厌自己,这一路上,依照婆婆的性格,一定会诉说对儿媳的不满,妹妹既然知道还如此作为,显然别有用心。既然这样,她也不会再客气了。
谢氏缓缓的闭了一下眼睛,李嬷嬷是她身边的老人,最懂她一举一动的含义,知道她已经明白一切,做出了决定,便接了帕子退了下去。
谢姨妈此时已有些不耐烦,语气虽尽量控制,也流露出一丝不悦,问道:“姐姐,可否安排妹妹去休息一会?”
谢氏双手交叠,回过身来,面上挂着笑容,双眼却没有任何笑意,“既然知道妹妹要来,我自是准备好的一切,还怕没地方住吗?菊客院早就让人安排好了,就等着妹妹进去住了呢。”
“那便……”谢姨妈站起来正要出去,忽然脚步一顿,转过头来望着谢氏道:“你安排我住在哪里?”
“菊客院,我们府中最好的梅兰菊竹客院里的菊客院,坐北朝南,日光充裕,春夏之季最是凉爽,院中还有一个锦鲤池,很是宽敞舒适,妹妹住进去一定喜欢。”谢氏一脸真诚的说道,话语里都是对妹妹的偏心,好似若不是谢姨妈来,她还不给安排这么好的客院。
云卿低着头喝了一口毛尖,蒙蒙的雾气从杯口徐徐上升,再从她茂密卷翘的睫毛间穿过,使得她面容透出一股不真实的飘渺和绝美。上一世谢姨妈一进府就被安排住进了仅次于主母院的泰来院,宛若女主人的姿势强势入驻。而这一次,娘却安排在了客院中,这其中的区别实在太大,看来娘已经知道荣松院的死雀是谁丢的了,否则依她的性格,不会让妹妹住在客院的。
客院?竟然给她住客院,这是告诉她,她迟早都是要搬出去的吗?谢姨妈手指紧紧的握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中,转眸看着老夫人,又换上了一副柔弱的样子,凄凄的开口道:“老夫人,我和紫儿两人住在那里妥当吗?”她之所以转而问向老夫人,是因为在路上的时候,老夫人说过让她住在自己荣松堂近处的院子里,也就是主人后院中。
049 这一切本来是我的
岂料老夫人并未如她所愿帮她说话,而是慢悠悠的开口道:“虽说就你们两人住在菊客院是有些过大了,但是媳妇这么安排了,大一些也好,安静。”
云卿心中忍不住叫绝,祖母一句话就将谢姨妈的话扭曲了。当这个嘴巴刻薄的祖母开口不是对娘,而是对谢姨妈的时候,形象顿时变得可亲多了。谢姨妈不会明白,作为一位好面子,又记仇,还迷信的老人,刚才死雀事件已经足够让老夫人将那句曾经说过的话抛在九霄云外,只害怕她们身上的重孝会冲撞了自己,安排的越远越好。
顿了顿,老夫人想了一下,抬起头又接着道:“你们身边确实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也不方便。”
谢姨妈早在来扬州的时候就把京城的一切能卖的都卖了,包括丫鬟婆子小厮一并发卖换成银票,留下的就是嫁妆里面扬州的一些铺子。她们是打定主意来了扬州后吃谢氏的,穿谢氏的,用谢氏的,总之一切都让谢氏负责。
谢氏闻言,知道老夫人心里还是记着谢姨妈救命之恩的,她虽然对妹妹进门的做法不喜,但是也不忍心她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立即笑着接道:“母亲请放心,明儿我让人通知官伢婆,带一批伶俐的丫环过来给妹妹挑。”
听到是沈府给她置丫鬟,谢姨妈想着没有丫鬟在身边的确是不习惯,而且这又不用自己出钱,不要白不要,便道:“不过叨扰几日罢了,谢谢老夫人和姐姐操心。”
谢氏哪会听不出她话语中依旧在表达住客院不满,可是进门就给她下绊子的妹妹,也令她软不下心来,眸子一闪,面上亲切的笑道:“妹妹也别急着住出去,先在府中休息一段时间,你姐夫经常在外面走,到时候让他看看有合适的院子再买也不迟。”
而沈茂一直都坐在一旁品茶,此时听到他的名字,抬起眼皮看了谢氏一眼,嘴角轻轻的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即转头望着谢姨妈点头道:“姨妹要买院子,我自是费心去寻的。”
谢姨妈见他斯文有礼,风度翩翩,心脏噗通的一跳,眼睛不由自主的飞出一个媚眼对着沈茂抛去,声音也柔婉了三分,“那就劳烦姐夫多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