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疯魔
云卿抬起眼皮,伸手在御凤檀的面容上轻轻抚过,目光里含着一抹委屈,紧紧的盯着男子出众的面容,声音如春日的风一般柔和,又有着秋日的煞气,
“你知道吗?当我看到韩雅之和御凤松在屋中的时候,有多生气,那一刻,若是那人换做是你,只怕我会控制不住的杀了她的!嫁给你,我从来就不后悔,可我不喜欢一进门就被人盯上的感觉。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若是今日不是顾忌她是你的母妃,我绝对可以让她在人前下不了台。虽然责打了陈妈妈和碾玉,可她和御凤松并没有受到责罚,在他们心中,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之所以如此大胆,就算被发现后也没有半点歉意和羞愧,不过就是拿着是你母亲的身份来欺辱我的吗?”
御凤檀看着云卿的眼神中混合着怒意的委屈,知道她定然是从早晨便憋到了现在,在下人面前又不好说出来,直到现在才表达出心中的感受。
他不由抬起手覆在她抚在面上的小手上,语气十分认真道:“今天的事,我也很不开心,甚至这份不开心一点也不比你少。正因为知道你受了委屈,我才会对父王那样说。让你嫁给我,我是想要你过的更好。”
屋外紫藤花的花香伴随着梨花混成了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甜香味,春末的阳光有着一种慵懒的温度,从窗口偷偷的溜到了屋中,似一地洒碎的金星。
御凤檀手温暖干燥,熨的人心暖和,云卿认真的望着他,在那醉人的眸光之中,心中那份不舒服的感觉淡去了许多。
她抬眸望着男子的眸子,眨了眨蝶翅一般卷翘的长睫,瞳眸里映出他清晰的容颜,对视久久之后,她微弯了嘴角,缓缓道:“你不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奇怪吗?”
见她神色舒展,御凤檀浅浅一笑,握住她的手,将她抱起,自己坐到了椅上后,再把云卿放在身上,大手把玩着她如玉的手指,一根根的揉捏着,低低道:“没关系,就算是奇怪,也不关我们的事。”他的注意力似乎全部集中到了云卿的手指上,不以为意的答道。
云卿被他揉的很舒服,微微眯了眼,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柔软的布料下透出带着檀香的温度,她望着窗边一束簇新的梨花,纯白的色泽在阳光下便的有些透明,失去了本来的干净的颜色,“是啊,就算有什么,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刚才御凤松一直都很想说话,他不想要娶韩雅之为妻,可瑾王妃一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而那眼神里藏着一抹深藏的冷意和杀意。
以瑾王妃想要给御凤松谋世子之位来看,一房有实力的儿媳就是必须的,韩雅之显然是不符合这个条件的。
而瑾王妃也不像是一个可以讲究随便的人,她必然还留了后手。什么后手呢?就像当初在牢狱中对付韦凝紫一样的后手,消灭了隐患,免得后患无穷。
只怪韩雅之把事情想的太好,把未来想的太美,她以为赢得了瑾王的认可,瑾王妃答应了就万事皆可了,殊不知这些野心勃勃的人,在通往欲望之路中所见到的障碍,都会一一拔得干干净净。
只是,这又关她和御凤檀什么事呢?这一切,是韩雅之自己愿意的,对这个女人,云卿心内没有一丝的同情,她不去对付她已经算是天大的好了,绝对不会去提醒她,或者救她的。能不能在瑾王妃和御凤松的手下活下来,就看韩雅之自己的命了。
不过……
云卿凤眸微眯,瞳光里带着一抹猫一般的暗光,靠在御凤檀的胸口,轻声的问道:“虽然这个问题,我知道你不一定喜欢听到。但是从那一日知晓韦凝紫的事情后,我便想要问你了。如今我已经嫁给你,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她的青丝在御凤檀的脸侧,挽着的发髻微微松散,御凤檀嘴角微翘,取下她的发簪,任三千青丝散落下来,手指在她细柔的发丝里穿过,低声道:“你问。”
云卿慢慢的坐直了身子,撩起的发丝像是一匹墨色的绸缎流淌从御凤檀的指缝里轻轻划过。她缓缓的启唇,问道:“瑾王妃,是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题外话------
今天过小年,大家大鱼大肉开始养膘膘了不?
正文 177
“瑾王妃,是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御凤檀手指轻卷着云卿的发丝,面色丝毫不意外,狭眸里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神色,淡淡的道:“我猜你问的便是这个。”
他云淡风轻的态度倒让云卿愣了,她未曾想到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御凤檀还是一脸冷静的样子,然而她又发现,自己这一愣实在是不应该,连自己一个刚入府的人都察觉到这种明显区别的对待,御凤檀这么多年还会没有疑惑吗?
“你问的这个问题,我曾经也问过父王。”御凤檀瞧见云卿的面色有些微愣,缓缓的道。
云卿瞧见他狭长的眸子里有一种淡到几乎看不见的伤心,不是那种没有感觉的伤心,是在重复的冲击下变得对伤痛已经麻木的淡漠,偶尔说起来的时候,便浮现在了眼前,她眼底露出一丝好奇,道:“那你父王的答案呢?”
看她如此急迫的想要知道答案,御凤檀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仿佛藏着无尽的情意。他知道云卿为什么要这么问。瑾王妃是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将会决定了云卿还击时候的力度。可是,他不得不让云卿失望了,“父王说,她是。”
这话轻悠悠的飘在空气里,或许御凤檀自己对于这个答案是有一种复杂心情的,瑾王妃所做的事情,让孩子感受不到一点温情和母爱,仿佛是仇人一般的,要毁人名声和前途才甘心。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云卿想起谢氏,她是最典型的母亲,对她,对墨哥儿,轩哥儿都是一视同仁,三个都是她最宠爱,最看中的孩子,尽一切能力为自己的孩子好。退一步说,其他的父母虽然可能会偏爱其中的一个,但是对于其他的也是同样的珍爱,不会去特意陷害。瑾王妃的态度,让人实在是没有办法理解。
御凤檀垂下头一笑,狭眸里露出一抹自嘲似的笑意,“也许说出来你不会相信,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她对我便是冷漠的。父王在的时候,还会对我笑一下,若是父王不在,完全就是冷冰冰的像是一块寒冰,那时候我还很年幼,她不肯抱,就是乳娘天天抱着我,府中没有其他的孩子,我也以为其他的孩子都是由乳娘抱的。直到后来,御凤松出生了,母妃每天都很高兴,坐完月子后就给御凤松缝制小衣裳,做小鞋子,没事的时候就抱在怀里哄着逗着,我眼巴巴的站在旁边,很羡慕,便过去拉她的手,想要和御凤松一样,让她哄哄,亲亲,她却一下子甩开了手,让乳娘将我带走。那次,我一下子就哭了起来,但是以后就再也不敢接近她了,因为害怕看到她嫌弃的脸。”
“直到再大一点,听到人家说只有捡来的孩子,或者继母才会对孩子不好,我便跑去问父王,问我是不是母妃捡回来的孩子,问母妃是不是我的后娘。当时父王就惊呆了,问我为什么会这样说,他告诉我,我是他和母妃的孩子,绝对不是捡来的,母妃也是他的原配夫人,不是什么继母,让我以后不要乱想。”
他想起什么,手指摩挲着云卿的发丝,隐了笑容,继续道:“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父王说的话,我也不太相信,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父王带着我,我还是不相信,就跑出去找府里的管家,老嬷嬷问,问我是不是捡回来的,那时候父王的奶娘戚嬷嬷还在的时候,她跟我说,我确实是王妃生的。我还是不相信,她便带着我跪在观音菩萨前说,她亲眼看着王妃从产房里生下了我,说王妃生我的时候因为难产,还导致血崩,生命很危险的时候,都坚持把我生下来了,那一天,全府上下都看到了的。”
云卿认真听着他述说,适时的问道:“是不是从这以后你就不再怀疑了吗?”
御凤檀小声的笑了一下,“我还是很不相信,就问戚嬷嬷,为什么母妃不喜欢我,只喜欢弟弟,我也是她的孩子啊。戚嬷嬷当时的表情——现在想起来,是有点为难的,但是她还是回答了我,母妃其实是喜欢我的,只是因为我是长子,所以对我期望很高,对我严格要求,不想把我养的娇滴滴的,像个女孩子。”
小男孩最是崇拜英雄,御凤檀小时候也不例外,总认为自己是小小男子汉,要保护好全王府和所有人,便将这种善意的谎言当了真。
然而看御凤檀此时的模样,云卿心道:只怕后来再大一些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原来事情不是这样的。
果然,御凤檀道:“我听了戚嬷嬷的话,尽一切努力学习所有的东西,每一样都争取做到最好,每次得了好的成绩,我都会拿给她看,她都是淡而无所谓的点点头,她生辰的时候,我会亲手制作觉得最好的礼物送给她,到最后只不过是让人丢出去,不管我怎么做,她对我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模样。但是御凤松从学会走路开始,写第一字,拉第一次弓,都会得到她含笑的夸奖,与对我完全不同。”
“虽然这样,我也一直只当作是她在要求我进步,直到八岁那年,父王上书申请请封我为世子的时候,我看到了母妃和父王在书房里争吵,母妃说不愿意让我当世子,要让御凤松做,那时候我虽然知道世子是未来的王位继承人,但是也不觉得有多重要,就推门进去说我愿意把世子之位让给弟弟,但是父亲依旧不肯,说我是嫡子是长子,非立我不可。那一瞬间,我发现母妃看到我的时候,眼神是十分嫌恶的,我明白母妃不是对我要求高,而是真正的不喜欢我,后来……”
御凤檀说到这里,目光中透出了几分痛苦,云卿忙道:“若是不好的回忆,便不要想了。”
御凤檀顿了顿,两手将云卿环在胸前,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视线落到她肤若凝脂的手上,微微的握紧,像是有些痛苦就这么流露出来,
“后来,她开始让人在我饭菜里下毒,让人在我骑的马儿上动手脚,但是那时候我身边已经有侍卫了,他们都很精悍,让她屡屡没有得手。待到九岁的时候,京中来宣旨,说瑾王世子必须进京,熟悉京中的一切,所有人都知道,其实就是要去京城做质子,那个时候开始,她对我的敌意似乎就少了……”
他讽刺的一笑,“其实那时候我还是挺开心的,上京城的那天,她也来送了我,难得和我和蔼的说了两句话。我知道她是很高兴我到京城来,最好是能一直做质子,不要让御凤松来。然而,陛下让我去战场与西戎对战,如今又封了我做京卫营指挥使,这一切,让她更加的厌恶我……”
御凤檀垂头望着云卿美丽的眼睛,狭眸里流出一丝脆弱和伤感,平日里慵懒的嗓音里更是多了一层不解和暗嘲,“我知道你会问我的,连我自己都怀疑的问题,旁人定然觉得更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我,不喜欢到了这样的地步。”
听到这里,云卿的心中有一股伤痛,就像是胸口被棉花堵住了,干干的,胀胀的,难怪御凤檀会与瑾王说出那样的话——“若是再有下一次,别怪他不顾手足之情。”。御凤檀性格虽然不羁,行事也不是个守规矩的人,但绝对谈不上无情无义。
瑾王妃和御凤松是他的弟弟,仅仅一次陷害,御凤檀应该还不会能在瑾王面前说下如此的狠话。原来比今天更过分,更凶险,更让人寒心的事情早已经发生在了御凤檀的身上。
那时候御凤檀还是一个八岁的孩子,瑾王妃就对他下毒,这样的女人!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的母亲!让云卿觉得难以接受,也难以想象!不是都说母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吗?
御凤松是瑾王妃的儿子,难道御凤檀就不是了吗?何以至偏心到了这样的地步!
透进来的深金阳光里,细小的尘灰在不断的起舞,屋内静静的,御凤檀闭着眼睛,狭长的眸子如同一道墨线清隽斜飞,眉头有一道浅浅的皱起,带着一种多年积郁的难受。
云卿紧紧的握着他的手,“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你身边有我,想要抱的时候,我抱你,想要哄的时候,我哄你,想要人陪你的时候,我陪你,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御凤檀神色一怔,望着她笃定而又认真的雪颜花貌,那双凤眸里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光,被那样的眸光所注视,整个人心中都有被重视被在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