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里闲人
“秋红没了。”
“什么?”
“那杀千刀的该大死的只说秋红腊月里生了风寒,久病难愈病死了,奴婢不信,拿了二爷的信去了扬州衙门,那知府是二爷的好友,当即锁拿了那人问案,又要开棺验尸,却没想到那小老婆半夜卷着包跑了,金银细软扫得干干净净,那人见事不好招了供,竟是他丧了天良,在小老婆的挑唆之下私买蚕丝给外地客商,对洋行又说是遭了火灾又是虫灾的,秋红几次劝告他都不听,多说几句他就拳脚相向,为了防着秋红报信,他竟然丧了天良将秋红的两个孩子送到了祖父母家,只说秋红若是报信就把两个孩子卖了,听说二奶奶回了中原,他又逼着秋红做假帐,腊月里见总有人查问绸缎庄的事,知道是秋红报了信,竟把秋红活活打死了。”
吴怡一听这话,险些没有站住,“那人呢?”
“已经被押进了死囚牢。”
“孩子呢?”
“我去了乡下,带着人从他们祖父母家把孩子抢回来了,秋红的孩子,不能给那样狼心狗肺的人家养。”
“做得好,那小老婆呢?”
“已经下了海捕公文,奴婢擅自做主,发下了悬赏,五百两现银,生死不论。”
“嗯。”吴怡又点了头,“这种人万万没有好下场。”
“只是可怜了秋红啊……她爹娘哭得几次厥了过去……”夏荷也是一边说一边哭,秋红性子最好,嫁得也好,结果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财帛动人心,美色磨人骨,秋红她人太善了……”吴怡自从穿越过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笑容柔和的秋红,却没有想到,秋红的下场竟然是这样……
就算是把那人千刀万剐了,也换不回一个秋红来……
在场的丫头虽大部分都不认得秋红,也是跟着不停地抹眼泪,她们这些丫头,说起来都是命好的,在主子那里得了脸,在外面都让别人高看一眼,嫁人时嫁得说出去也都是不错的人家,再过十年看看,离散的却不知道有多少。
“你们也都记住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万万不要做第二个秋红。”吴怡说道。 红裳在自己的屋子里一边抹眼泪一边做着小孩衣裳,红裳初入吴家时,第一个跟她说话的就是秋红,虽说秋红很快就嫁了人,红裳却依旧记得当时秋红的样子,秋红穿着从不张扬,却是让人看着舒服,整天干干净净的,脸上总是带着舒心的笑,红裳当时想着,日后她也要做秋红那样的人,却没想到秋红没得这么快。
夏荷拿着几个花样子到了红裳的屋里,见她在哭,也是叹了口气坐在她旁边跟着做活计。
“你也渐渐大了,我跟二奶奶原想着给你找个好人家,让你在外面做正头的娘子,看看秋红,竟不敢让你嫁人了。”
“这世上有好人,也有恶人,侯门公子有二爷那样的,也有冯寿山那样的,只不过我啊,宁可把那杀千刀的和小老婆全杀了,也不要成那冤死的鬼。”红裳说道。
“都说你们红字辈里红袖最厉害,出了事红袖却是最没主意的,你啊,柔柔弱弱的,却是最有主意的人。”
“我们初进府时,就是秋红姐领着我们。”
“是啊,想想当年,跟梦一样。”夏荷说道,“我嫁周老实的时候,旁人都觉得我委屈,只有秋红写信来说,日后盼着我飞黄腾达的那天,好借我的光,她啊,就是善,看谁都觉得是好人。”
“像是二奶奶说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你觉得二奶奶善不善?”
“二奶奶是善的。”
“二奶奶若是像秋红那样的善啊,二奶奶也不一定是什么样子呢,这人啊,要对善人善,对恶人……”夏荷微眯起了眼,“有些事二奶奶不方便做,咱们却不能不做。”
“你是说?”
“今天晚上不管听见什么声,你不要开门也不要开窗,只当成是自己睡死了就是了。”
“嗯。”红裳点了点头。
“旁人问你,你就说什么也没听见。”
红裳又点了点头。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秀菊眼眶子发青的从自己屋里出来,直奔隔壁红裳的屋子,却见红裳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昨晚上风刮了一夜,又有女人哭,你没听见?”
红裳摇了摇头,“没有啊,昨晚上哪有什么风啊,大冬天的,谁在外面哭啊,秀菊姐,你是睡迷了吧?”
“真的?”
“不信你问问旁人。”
秀菊又去问了几个人,都说什么都没听见,“昨天我的衣裳就晾在外面,若是有风,早掉下来了。”翠喜做进一步的说明。
如此三天两头的秀菊都要闹这么一次,到最后连旁人她都不问了,只看见自己晾在外面的白布,就知道没刮风……
到了二月初四那天,她偷偷的在花园子里烧纸,让夏荷抓了个正着,看见那纸上的名字,夏荷不敢怠慢,让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押着她去了正屋。
沉思齐跟吴怡刚要睡下就见夏荷来了,夏荷不是不知轻重要的人,这么晚来必定有事。“出什么事了?”
“奴婢在外面巡夜,竟看见秀菊在私自烧纸,一边烧还一边念叨着,绿珠你早早上路,不要缠我,是你自己死的与我无干之类的话,还说什么当初是你拦了我的路,我也是不得已……”
沉思齐和吴怡的脸色都变了,绿珠的事他们都知道另有隐情,却没想到竟是向来老实的秀菊做的。
这个时候只听见秀菊在外面喊冤,“不是我,二爷,不是我做的,是夏荷栽赃!是她在编排我!我只是可怜了绿珠无人烧纸,这才给她烧些纸钱。”
“胡说,不年不节的又不是周年,你给她烧的什么纸钱?”沉思齐吼道,他看那残纸上的字一眼就认出来是秀菊写的了,秀菊字如其人,笨拙敦实,她会写的也只有自己的名字和绿珠的名字,这还是绿珠当年一笔一划教她的。
“二爷熄怒。”吴怡拍拍沉思齐的背,绿珠从小和沉思齐一起长大,自是不比旁人,“这事不能再问了。”
沉思齐看了吴怡一眼,叹了口气,“你总说她老实,如今看来真是大奸似忠啊。”
“这人啊,装一辈子好人就是一辈子好人了,她只不过没扮到底罢了。”
“来人,堵了她的嘴,关到柴房里,明天灌了哑药,送到尼庵里去修行吧。”绿珠的事涉及侯府秘辛,巫盅之祸,再让秀菊喊冤下去怕是什么都喊出来了,只能让她闭嘴。
159、打回原形
沉思齐的几个朋友从京里来看他,沉思齐约了他们喝酒,又陪着他们在客院住着,吴怡叫了夏荷来值夜,夏荷帮吴怡盖上了被子,转身要走。
“夏荷,你陪我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