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录仙
崔管家点头,他自然是知道首饰盒对青梅的意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秋月好手段,杀人于无形中!她也是一个大丫头了,洗衣服怎么会将皂角粉在河边踏脚的石头上撒了一大片。青梅说她脚下滑了,你们去看看那河边石头就会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脚滑了!”
众人顿悟,秋月一愣,立刻想到了当初青梅在湖边的举动。她声嘶力竭地吼道:“那不是我泼的,皂角罐子是小姐自己踢到的,不关我的事啊,是小姐她陷害我!”
“小姐连水都不敢靠近,她怎么可能去踢你的罐子!”崔管家猛拍着木桌,怀中一紧,发现青梅正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想来是刚才把她吓着了。
秋月跪在地上,她抬头看着青梅,青梅也看着她,眼神委屈地看着她,可嘴角却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意。秋月浑身一颤,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怎么办,难道只能这样任由青梅死丫头往她头上泼脏水?她抬起头朝着众人望去,眼光顿时落在了刘妈妈身上。
刘妈妈心头一惊——不好,这丫头要坏事!
☆、第四章 看望
秋月死死地盯着刘妈妈,刘妈妈心思一转连忙道:“崔管家,秋月也是一时财迷心窍。如今小姐身子也不好,权当是为小姐积福,这事儿……”
“哼!”崔管家不耐地打断她,“就是因为有这种恶毒的小鬼作祟,哪怕是积了再多的福气,都能被这些小鬼消磨殆尽!不除这些鬼,小姐身边也就无法安宁!”
秋月跪在地上大声求饶:“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这是被冤枉的,这盒首饰是小姐送我的,我去湖边洗衣服……”突然,她似乎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猛地爬到刘妈妈身边,牢牢抓住她的衣袂,“刘妈妈!我去河边洗衣服你是知道的,是你让我去洗的啊,我怎么可能预谋去杀害小姐!是你叫我去的啊,那盆衣服中大部分都是你的衣服啊……”
刘妈妈气的直跺脚,一把扯开秋月,怒气腾腾地吼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妮子,自己做的蛇蝎事,竟然栽赃到我头上。我刘妈妈与你秋月是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到底是存的怎样的歹心这般污蔑我?”转过身,急急对着崔管家说:“秋月已经是口不择言了,如果让这个黑心货继续这么口不择言的说下去,难免污了小姐的耳朵,不如让家丁先带她下去关上几日!崔管家,您看如何?”
秋月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妈妈,她竟然对自己落井下石!她与刘妈妈共事多年,自然是知道刘妈妈那一套龌龊的手段,如果她被家丁带下去落在刘妈妈手中,到时候她便是生不如死!
秋月立刻挣扎起来,力气之大令家丁一时间竟也奈何不了她。
崔管家怒目而视,正欲用强硬手段,但秋月已经挣扎地爬到他腿边。刘妈妈跑过将她拖开,暗中不断大力掐着她,可秋月碎吃痛但就是死不撒手!
“够了!”崔管家拍案而起。
秋月趁机喊道:“刘妈妈是凶手!她才是凶手!”
“你这个放肆的小蹄子!”刘妈妈一脚踹上秋月心窝,秋月捂着心口痛苦地爬起来,家丁连忙将这二人拉开。
眼见着这场审讯越来越像一出闹剧,崔管家担忧地看了怀里的青梅一眼。他心知有些事不能当着年幼的青梅面审,对着家丁使了眼色。屋内的家丁都是跟随崔管家十余年,甚至二十多年,早就对崔管家的眼神手势了如指掌。心领神会后,立刻将二人拖了下去。
青梅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这出好戏,突然就落了幕,心中大呼不甘心。
——崔管家,老崔啊!她费了这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秋月给套进来,眼见着就快要拔出萝卜带出泥了,现在竟然就这么的……把她给打发啦?!
可她就算有万般的不甘,此刻也只能将话默默咽在肚子里。
秋月和刘妈妈被带了下去,秋菊早就吓得魂不守舍,崔管家看了众人一眼,点了两个丫鬟留下来照顾青梅,便带着其他人走了,他要好好思考如何处置秋月这件事。
崔管家替林府看管别庄已经三十多年了,从二十岁的小伙子到如今年过半百的老人。三十多年的岁月不断将他的性格打磨,让他早已是泰山崩于前而不瞬卒然临之而不惊。崔管家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同林府其他的管家一样,暗地里多用一些手段,多经营一些人脉,那么他现在会不会已经成了京中林府的大管事,而不是偏安与这小小乡野田园。
但当崔管家得知,每年莫名死在京中林府的管事手里的伙计数量时,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便放下了。崔管家本就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对于其他大宅门里一心想要往高处爬的人来说,他的良知有些多了。这些良知不能让他成为京中林府人人尊敬的大管事,但足以让他在这悠闲的乡野里怡然自得的养老。
可是!
他平安的后半辈子差点就要载到秋月和刘妈妈这两个女人手里!
青梅虽然是林府不受宠的女儿,但无论如何她都是林府的嫡女。她平安活着,林府可能会忽略她。可一旦她出了意外,甚至死亡,那么林府一定会迁怒于整个别庄!这并不是因为青梅对林府很重要,而是嫡女生死关系到林府这样一个官宦世家的面子与尊荣!
屋里阴暗无光,只有墙面上的窗户缝里渗透进来的几缕阳光,昏昏暗暗。
这里是别庄一个不为人知的小房间,曾经关押过不交租子的佃户,但随着崔管家成了别庄的管事,这里也就渐渐荒废了。
“将秋月给我带上来!”
崔管家冷沉着声音,秋月被家丁拖过来了。
此刻她虽已披头散发,但依旧很有精神,不住地挣扎着,嘴里大声嚷着冤枉。
青梅在屋里正依着软靠枕闭目休息,耳朵微微动了一下——留在屋里的丫鬟开始走动了。
青梅轻轻抬眸,一个绿衫丫鬟面露难色,另一个丫鬟也蹙了眉。二人对视一眼,还是由那绿衫丫鬟走到外厅。
不多时,便传来细细的交谈声。
“小姐她已经睡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是明天再来看吧。”
“胡说!青梅她很少午睡的,而且现在这种时候我们陪在她身边反而更好!”
——是崔靖的声音。
青梅坐起身,崔靖说的是“我们”,这意味着他并不是一个人。青梅想了想,唤来了守在不远处的丫鬟,“让他们进来吧。”
丫鬟得了令,将崔靖带进。
跟在崔靖身旁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这女娃娃长得平凡无奇,可那双大眼睛却的是漂亮的少见,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星一样夺目。青梅猜想,她就是钱娇了。
丫鬟们给崔靖和钱娇上了茶和点心,便退出里屋守在外面了。经过秋月的事情后,别庄的丫鬟们安分许多,大家族里的礼仪也都捡了起来。
钱娇眨着眼,突然噗嗤一笑,直接坐在青梅身旁,拍着自己的小心口“你把我吓死了!崔靖把你说的就好像是一脚踏进了阎王殿似的!”说着,朝着一旁的崔靖瞪了一眼。崔靖吐着舌头,当做没看见。
青梅挂着浅笑,没有回话。钱娇知道她是一个闷葫芦,也不起疑。
钱娇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帕,叠的十分精致。青梅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她将布帕一层一层的打开,最后一个平安符摊在了手心。
“你把它带着,那些什么牛鬼蛇神的就都不会靠近你了。”钱娇说着,那双大眼睛更加明亮起来,“这是我外婆给我的。我已经有一个了,这一个就送给你,很灵的!”
青梅有些不知所措,崔靖道:“就收下吧!钱娇给的东西一般都能辟邪!”
“你说什么?”钱娇听出崔靖那话里意思,语调一扬,崔靖嘿嘿笑着,连忙跑到一边去了。
“那……谢谢你了。”青梅将东西收好,她隐约知道钱娇来此的目的不仅仅是送平安符这么简单。七八岁的孩子脸上藏不住事,此刻钱娇就露出一些担忧,甚至还有一些些的愧疚,这让青梅有些兴趣。
钱娇微微抿着嘴唇,青梅见她这副模样,心思一动,对崔靖道:“崔靖,你先出去一会儿吧。”
“为什么?”他可是趁着钱娇她娘来别庄办事的空隙将钱娇偷偷带出来的大功臣,怎么这俩小妮子过了河就拆桥呢!
青梅道:“我和……”话音一转,用这她自己都觉得鸡皮疙瘩只起的称呼,“我和娇娇说些女孩之间的小秘密,难道你还要听吗?”
既然小青梅与钱娇是好朋友,怎么能够直呼其姓名呢。女孩儿间应该有更加亲密的称呼。青梅心中感叹着——她得慢慢习惯正常人的生活。
崔靖一听,摸了摸鼻子:“切,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听你们说悄悄话,我出去啦,不要太久哦!”说罢,学着大人模样的大摇大摆地走了。
钱娇感激地看着青梅,那些话她是不想让崔靖听到。青梅默默打量着钱娇,是不是古代的女孩儿都有些早熟。才七岁而已,看起来已经十分懂事了。过早懂事的孩子总是令人心疼的,身为雇佣兵的青梅很喜欢小孩儿。孩子就像是天使一样纯洁无暇,身在泥泞中的人总会对纯洁的事物有着天生的渴望。
“我……”钱娇调整着呼吸,身子突然颤了一下。她微微低头,自己的手正被青梅轻轻握着,一股莫名的心安涌入心头。
钱娇深深吐出一口气,“青梅……”
“嗯?”
“对不起。”
青梅浅浅笑着——勇于认错的小孩啊,只是钱娇到底对小青梅做过什么呢?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在审讯的屋子响起。
刘妈妈发疯似的扑向秋月,家丁立刻将二人拉开。
“你这个贱、货,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秋月脸上渐渐浮起一个手印,可她却不在乎,对着崔管家嘶喊着:“崔管家,崔管家,我说的都是真的!小姐第一次落水就是刘妈妈害的,她才是蛇蝎心肠,她才是想要害死小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