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坐酌泠泠水
江凌把门窗关紧,脱了衣服进到浴桶里去,随那温热的水浸润她洁白的肌肤。虽坐在马车里,但古代车轮没有橡胶,车身没有避震,颠簸得她浑身酸痛。再加上天气炎热,尘土飞扬,一身上下粘粘乎乎的,好不难受。洗个澡,舒服很多。
待她洗好再打开房门,入画不待她召唤,便闪身进了房间,将房门一关,盯着江凌轻声道:“姑娘,刚才秦公子唤我去了,问我你是如何毁的容,伤的严重不严重。”
江凌梳头的手一僵。
“
毁容的经过,奴婢便按事实说了;伤势……奴婢说很严重。”入画又道。
江凌笑了一下:“你做的对。”眼里却有一抹沉思。
“他……”入画刚说了一个字,却又闭上了嘴巴。她眼前闪过刚才秦忆那张阴沉沉的脸,实在弄不明白他对这事到底是怎样一个态度。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还是什么也不说的好。
江凌把头慢悠悠的梳好,伸手又将帷帽戴上,愣在一旁的入画道:“来吧,咱俩把浴桶里的水抬出去倒。”
“不用不用,奴婢一个人也能搬出去。”入画摆摆手,伸手想去搬浴桶。
“来吧。”江凌却不让她反驳,走到另一边抬起桶往门边去。
然而门一打开,秦忆就走了过来,看着准备要再抬浴桶的两人笑道:“我来吧。”说完一提手臂,轻松地将桶拎了起来,往院外走去。
江凌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烦乱。看到陆文远房门大开,屋里传来他跟阿生说话的声音,便过去请了个安,出来对入画道:“一会儿吃饭,拿到我房里来,说我累了。”说完进了房里。
入画对着虚掩的房门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出去默默地到门前的小河,将江凌的衣服洗了,回来看到秦忆带着他的士兵从大河边回来,一个个洗了澡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唤道:“秦公子,你来,我有
话问你。”
士兵们本来互相开着玩笑。见入画唤秦忆,知道入画是秦忆未婚妻的侍女,都对他挤挤眼,嘻嘻哈哈地进了自己住的院子。
“何事?”秦忆将手里的木桶递给士兵,走过来问。
入画却没说话,而是走到离宅子较远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眼睛紧紧地盯着秦忆,开口道:“我问你,你可是因为我家姑娘毁了容,就准备疏远她,不娶她为妻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不生我的气
“何出此言?”秦忆诧异地睁大眼睛。
不是?秦忆这话一出,入画就知自己鲁莽了。正欲开口再问,却见秦忆转头向江凌住的院子望了一眼,然后飞快地就往那边跑去,将入画即将出口的话生生闷在了嗓子眼里。
“秦公子。”秦忆跑到院子门,恰恰遇上从里面走出来的两个护卫,向他打了声招呼。秦忆却脚下未停,含糊应了一声,便飞一般从他们身边跑过去了。
“出了什么事?”一护卫停住脚步,望向同伴。其同伴摇摇头,也停住脚步,向秦忆看去。直见秦忆跑到江凌住的房间门口,两人这才对视一眼,耸肩笑了一下,再往院子走去。
秦忆冲到江凌房前,听得身后的笑声和隔壁陆文远的说话声,停住了脚步,喘息两声,这才举起手轻轻敲了敲江凌的房。
“哪位?”房内传来那清脆动听的声音。
“凌儿,是我。”秦忆向隔壁看了一眼,低声道。
屋里沉默了一下,便有脚步声向房前来,“呀”地一声开了门,露出江凌那黑色的帷帽。
“凌儿,我有话说。”秦忆看着这黑色的帷帽,脸色有些凝重。
“进来吧。”江凌将门打开,转身走进房去,又歉意地笑道,“我刚在换铺盖,屋里有点乱。”
秦忆却不作声,转身将门关上,这才跟着走了进去。
听见关门声,江凌心头一荡。果不其然,她只伸手想把刚打开的被子折一折,就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凌儿。”耳边传来秦忆的呓语般的呢喃,“我很想你。”声音里尽是思念与深情。
他身上刚沐浴过后清新的气息扑鼻而来,环着她的腰的手坚定而有力。靠在这样的怀抱里,听着他深情款款的思念,江凌的眼睛有些湿润。她闭了闭眼睛,好半天,才道:“秦忆,我已是毁了容的人。咱们这婚也没有订成,你完全没必要为了信守诺言而勉强自己。我不会怪罪于你的,我也会让祖父不迁怒于你,放心吧。”
放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接着慢慢松了开来。耳畔那火热的呼吸声消失,身后那温暖的怀抱离她而去。感受着身后怀抱离去后的凉意,江凌的心忽然变得冰凉。
“凌儿,你就这么看我?你就这么想我?”秦忆的声音里有一抹受伤。他笑了一声,这笑声却有些冷:“在你眼里和心里,我就这么不堪?就是那等以容貌取人的人?”
江凌愣了愣——事情似乎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样。
“凌儿,我问你,如果此时我受了伤,断了手,或断了腿,毁了容,你是否还会嫁给我?”
“我……”江凌一滞,抬起头望了望眼前的帐子,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
“现在想。”秦忆的声音里带着命令,仿佛眼前的江凌是他手下的士兵。
“现在想?”江凌喃喃重复了一句,闭了闭眼睛。她很茫然,她真不知道如果秦忆发生了什么事,她会如何。如果她爱,那么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她都会不弃不离。可是,她很爱很爱他吗?
“就这么难想?”秦忆的声音里有一种出不出的失落。
“我……真不知道。从未想过。”江凌知道自己的迟疑伤了他的心。可是,她不想撒谎。
秦忆又笑了一声,笑声里却有着一种自嘲:“可是我,却不会弃你。无论如何,除非你嫌弃我了,不愿意嫁给我了,否则,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为什么?”江凌低声问道,心里那股感动慢慢涌了上来,弥漫了她的全身。她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湿润。她何德何能,值得身后这的个男子为她忠贞不渝?
秦忆沉默了许久,久得江凌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他却长叹一声,又伸出手,重新把江凌搂回怀里,感觉到怀里人身体的僵硬,他低下头,亲了亲江凌的头顶。
江凌声音有些沙哑,却仍坚持地问:“为什么?秦忆,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傻丫头。”秦忆怀住她腰的手紧了紧,“我的傻丫头,总是那么犟,那么坚强,那么聪明。脾气还有些坏,喜欢动不动给我使小性儿,惹恼了还会用东西砸人……不过,我就是喜欢。哪怕你不喜欢我,我仍是喜欢。江凌,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比傻丫头更傻?”
江凌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听得江凌吸鼻子的声音,秦忆竭力使自己的声音有一种调侃,以驱赶两人之间的那种凝重:“感动了?那你是不是应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如果我断了手断了腿,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会,我不会”这一次,江凌回答得异常迅速,异常坚定。她伸出手,紧紧握住了秦忆放在她腰上的手掌。
秦忆反过来,将她的小手都包在他的大手里,又问:“真的?”声音里有一种虚弱。